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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子传-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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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武的婚事,曾经有过曲折,走过弯路。

    在齐国贵族中,田、鲍两家世代友好,彼此亲如手足,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早在田桓子无宇(孙武的曾祖父)在世的时候,就与鲍家结为鸾凤之好即将鲍国的曾孙女玉凤许给田武为妻,那时田武只有十岁。不过,这只是双方老人议定的事,并未举行什么仪式,譬如通行于世的六礼文定:纳采(男方向女家送礼,求婚),问名(向女家问清女子的名字、生辰),纳吉(卜得吉兆后到女家报喜,送礼、订婚),纳徵(订婚之后向女家送较重的聘礼,也叫纳币),请期(选定完婚吉日,向女家征求意见),亲迎(新郎到女家迎娶新娘)。虽说因男女双方年龄皆幼,不能成亲,但前四礼总是该行的。既然未行六礼,这口头议定的婚姻,是无约束力的,任何一方否定它,与情与理都不算过分。鲍家住在都城临淄,田家往在乐安的田班村,相距虽不过数十里之遥,但来往总不甚方便,因此,孙武与鲍玉凤相见的机会极少。倒也见过几次面,但小孩子家,印象尚且模糊,更谈不上会有什么感情。相反,孙武自幼在乡村长大,每天清晨到淄水河畔练拳习剑,结识了一位名唤田淑贤的姑娘。田淑贤虽非出身名门贵族,但也堪称书香门第,祖父做过千乘郡守,父亲鄙薄仕途,潜心研究学问,为当时的著名学者。诗礼传家,淑贤自幼受过良好教育,加以她聪明颖悟,因而不仅知书达礼,而且琴棋书画,无所不能。她有一双表情达意的眼睛,这眼睛犹似两泓清池,晶莹明亮,泛着睿智的涟漪,闪着透灵的光彩;那对眸子似两颗黑宝石坠于琼浆玉液之中,黑白分明,相映成趣。她像一只欢快的小鸟,自由自在地绕林飞翔,无拘无束地昂首鸣唱。她的心像蓝天一样明净,皓月一样纯洁;她的情似三月的熏风,和煦煦,暖融融;她的面庞如出山的红日,娇羞,和蔼、亲切;她的性情若洁白的羊羔,温柔,恬静,敦厚丛林中,绿草地,一个舞剑,一个读诗,旭日为媒,东风是线,将一对有情人连结了起来——初相识,询问攀谈;含情脉脉,秋波顽盼;火辣辣,相依相恋;山盟海誓,跪对青天;如胶似漆,魂系情牵。当孙凭获悉儿子这一隐秘之后,雷霆震怒,狠狠地将孙武惩罚了一顿,硬要拆散这对情侣,毁坏这甜蜜的姻缘。这也难怪,第一,两家同为田姓,门不当,户不对;第二,先祖有约,不可违拗;第三,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第四,目无尊长,私定终身,不孝之极。孙武也并非逆来顺受之辈,他至死不从,较着劲跟父亲闹,不吃,不喝,扬言欲双双投河而死。恰在这时,孙书出征归来,不然的话,孙府真要闹出什么灾祸来,毁了一个人才。孙书虽然年长,但思想却开放,他不肯委屈宝贝孙子孙武,支持他与田淑贤的婚事,至于临淄鲍府那边,由他出面处理。由祖父做主,谁敢说个“不”字,孙武与淑贤的婚事,就这样定了下来。但是孙武要读书,要外出求学,要考察古战场,要著兵法,淑贤都大力支持,因而婚期一拖再拖,直拖至今日。

第45章 废寝忘食 著书立说(4)() 
孙武与田淑贤既是木桃琼瑶1之婚,婚后自然是如鱼得水,和和美美,然而他们并没有沉湎于新婚的甜蜜之中,而是在为自己所追求的事业夫唱妇随,废寝忘食。

    盛夏的一天深夜,孙武正在著兵法,一会锁眉凝思,一会神采飞扬,伏案疾书。夜溽暑蒸人,空气凝滞了一般,无一丝风,整个夜空便是一个大蒸笼,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们,便是那蒸笼里的馒头,浑身热汗淋漓,周围蒸气腾腾。孙武只穿一身短裤褂,也还是张着嘴喘息不迭,像那负重奔波的黄牛。田淑贤上身着水红纱衫,下身穿白玉色绸裙,皆轻似云雾,薄若蝉翼,手持团扇,不停地给丈夫扇风,尽管她累得臂酸腕麻,丈夫也还是浑身热汗涔涔。她放下团扇,倒一盆冷水,将葛布浸湿,轻轻地给丈夫擦拭周身。这一切都是在不知不觉中进行,轻轻的,抚摸一般,孙武由于精神高度集中,仿佛根本就不曾知觉,头不抬,笔不停,继续写作,只是那速度较前更快了些。突然,后院里火光冲天,照得天地一片通红,犹如落日晚霞一般;锣声阵阵,不绝于耳;喊声、喧嚷声如潮,深夜里尤显得惊心动魄。常言道,水火不留情,火光便是命令,喊声即是进军的鼓点和号角,孙武冲出书房,奔向大火熊熊的地方。原来是后院的马厩起火,等孙武赶到,厩前已经挤满了人,沸沸扬扬,乱作一团。有人闯进了厩棚,欲将那数十匹骏马赶出来,然而马多,门小,为火光所惊吓,那马纷纷挣断了缰绳,嘶鸣踢咬,窜来奔去,一匹也休想冲出门去。大火是从马夫的居室烧起的,两位青壮年马夫冲出了火海,脱离了险境,尚有一位老者,正在室内呼救呻吟。孙武高喊一声:“救人要紧,不要管马!”喊着奔向了这间居室。马夫的居室早已为大火所吞噬,浓烟滚滚,窗门都向外窜着火舌,房顶烧得噼噼啪啪作响,眼看就要落架,微弱的呼救声随着浓烟烈火从室内窜出。孙武身高力大,又有浑身武艺,见势一个高扑进火海,去救那个呼救声微弱的老马夫

    不知过了多久,孙武勒着浑身熏黑、蜷曲得烧鸡一般的老者踉踉跄跄地步出火海,他头发焦糊,衣裤冒烟,走了三五步,一头栽倒在地

    老马夫得救了,孙武却烧成了重伤。他肌肤溃烂,浓血淋漓,高烧不退,呓语连篇,全府上下都为他捏一把汗,连晏婴和齐景公也时常派人过府探望。终因齐都的医药条件好,又有太医看着治疗,孙武总算转危为安了。高烧一退,神志刚清,浑身涂满了药膏、缠满了绷带的孙武,就强咬牙关,挣扎着开始了他那兵法的著述工作。他被死死地钉在病榻上,活动一下,疼痛钻心,生活不能自理,连翻身都需妻子辅助,自然不能起身,不能下床,不能伏案,不能挥毫,但他的嘴还露在绷带之外,能够吃东西——妻子一勺一勺地往里边喂;能够说话,叙述心之所思,脑之所想;他的双目还露在绷带之外,能够在妻子的帮助下阅读书简,观察和分析周围所发生的一切,作出合理的判断;他的两耳还露在绷带之外,能够听到妻子的读书声,不影响与妻子交谈、切磋、争论。有了这三个器官就已经足够了,当然,更靠清醒明智的大脑。至于皮肉之苦,他完全置之度外,任额头豆大的汗珠滚动,咬破下唇,鲜血顺着口角流淌,他依然是转动着明亮的眸子,娓娓口叙,由妻子淑贤记录。记录一段之后,妻子再读给他听,小两口一起切磋琢磨,斟酌修改。说也奇怪,这样以来,肉体的痛苦反倒减轻了许多。

    浑身绷带缠得紧紧,汗水和排泄物难以挥发,加之长期卧床不起,孙武的骶(di)部和髋(kuān)部都已起了褥疮,每当换药时,解绷带常带下疮痂,浓血崩流,那滋味,无异于剥皮抽筋。每当这时,孙武便以著述来抑制病痛,感动得太医与奴仆泪流如注,泣不成声,亲爱的妻子则是以泪水和着血迹,在竹简上记下丈夫所口叙的每一个字。孙武,这是怎样坚强的汉子呀!世上最坚硬的是钢铁,比钢铁更坚硬的是金钢石,而比金钢石更坚硬的,则是英雄的意志

    半年后,孙武的身体完全康复,幸喜当日没有伤着筋骨,如今没有留下残疾。

    仲春一日,孙武正在专心致志地著兵法,忽然传来噩耗,他的外祖父病逝了。按齐地风习,外祖父归天,外孙不仅要去吊孝,而且需去守灵。所谓守灵,就是身着孝衫,头戴孝帽,腰捆苘红跪于死者灵前,凡有亲朋来吊孝者,便陪着鸣鸣啼哭。老丧排三,凡六十以上而亡者谓之老丧,在家停灵三天,谓之排三,守灵者自然也要守三天。孙武惜时如金,为了不影响著兵法,提出只前往吊孝而不守灵,父母不依,弄得彼此不欢不悦。为了缓和矛盾,田淑贤挺身而出,愿意替丈夫前往守灵。这怎么好相互顶替呢?况且他们结婚刚刚一年,田淑贤正是穿红着绿的新娘子,守灵以后,就要三年穿孝着素了,既然淑贤执意要去,作公婆的也就无可奈何。结果自然是田淑贤博得了一个贤名,而孙武却遭到非议。那还是童年时代,孙武在外祖母家住,因他聪敏过人,能言善辩,颇得众人宠爱,特别是外祖父,视他若掌上明珠,而对几个孙子的爱,则相形见绌。如今孙武竟不肯随俗守灵,怎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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