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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上河图密码(1-5册):隐藏在千古名画中的阴谋与杀局-第5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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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被众人劝回了家,关起门躲了起来。自那以后,那些孩童再不敢招惹他。他也由此学会了一个字:狠。

    自从心里生出一股狠劲儿,竟让他生出许多精气,体格虽仍干瘦,却越来越有气力,原先跑几十步便喘不过气来,那之后却越跑越快,几条巷子的孩童都赶不上他,因此得了“陈豹子”这个诨名。

    他原本是继父职去做狱子,应天府推司一个推级和他爹相熟,见他腿脚快,便将他调拨到自己手底下,做了个院虞候。他极爱这个职务,每逢追缉嫌犯,总是奔在头一个。府里给他们配了刀,他却嫌那刀太短,近身时才用得到。他自家去铁匠铺里打了一柄小斧头,只有半尺多长,半斤来重。追捕嫌犯时,别在腰间,快追到时,便抽出那小斧头,朝嫌犯后腿甩去。练得久了,一投便中,迅即将嫌犯击倒在地。

    除了父母,其他人他一概不留情,尤其那些罪犯,在他眼中,只如鸡犬着了瘟病。他缉捕的不少囚犯其实是被冤系狱,他却丝毫不愿去想其间是非,对错与他无干,他只是奉命缉捕,因此,身旁人都有些怕他,不敢与他对视。他也从来没有算得上朋友之人。有时也难免孤寂,但他想:人生于世,独自来,孤身去,旁人不过是途中暂遇,转眼即别,何必信靠?又哪里久靠得住?

    有回,他押解一个囚犯去湖北,天晚误了宿处,夜里穿过一处山岭,竟有头狼追咬过来。他抡动那柄短斧,与那头狼拼死搏斗,身上被咬了十几口,那狼也被他砍伤在地,动弹不得。他挥起斧头要砍死那狼时,月光下,见那狼一动不动直盯着他,一双眼幽蓝冷狠,毫无惧意。他顿时呆住,似乎看到了自己,再下不去手,便舍了那狼,带着囚犯继续赶路。那是他唯一一次留情。

    他不知道,是不是正因为自己这狠,才被安排了那差事。去年腊月末,推司那推级寻见他,将他唤到一处酒楼,选了楼上一间僻静阁子,要了些酒菜。他虽是这推级选调来推司,这几年也颇受重用,但与这推级从无私下过往。他有些纳闷,却不愿多问。那推级命他吃了两杯酒,才慢慢说:“赵孔目派了那个承符李洞庭去办一桩事,你晓不晓得?”

    他摇了摇头。吏人之间,最好彼此打探隐情,他却从来不愿搅染进去。

    “知州打算荐举三槐王家那个王小槐到御前,只是那小猢狲一向顽劣成性,毫不领情。李洞庭奉命去劝说那小猢狲,我听得那小猢狲油盐不进,已经半个多月了,毫无办法。昨天我忽然想起,你恐怕能唬住那小猢狲。不过,此事最难不在办成,而在办成之后,就算这时能唬住小猢狲,一旦面了圣,便难保他不乱说乱道。那小猢狲如今唯一得靠的,是他家那老管家。若能唬住那老管家,由他来说动小猢狲,才算真妥当。你去替我办成此事,往后若有好差事,尽你选。几十里地,你骑我的马去。”

    陈豹子听后,点了点头。他一向只知遵命,从未嫌过差事好坏,也未动念去巴附长吏、希求升职。只是这桩差事全然不同,他心里隐隐有些作难,却也未说什么。

    他想,得先去查探查探那管家老孙,便骑了推级的马,赶到了皇阁村。虽然两州相邻,他却只到过拱州两回,三槐王家也只是耳闻过。到了那村子,问到王小槐家,近前一瞧,那庄院十分阔大,门半掩着,瞧着里头有些冷清,只听到半空中传来一个孩童的读书声。

    陈豹子将马拴在门边的马柱上,轻轻推门走了进去。空阔庭院里,三棵高大槐树,树叶已经落尽。一男一女两个老者站在中间那棵槐树下,都满脸惊忧,仰着脖颈,朝树上望着。陈豹子也仰头望去,见一丈多高的树杈间坐着个瘦小孩童,六七岁大,身穿白麻孝袍,抱着树干,闭着眼,口里高声诵读:“夫天地以前,混沌之初,万汇未萌,空而无洞,只是虚无。虚无之中有景气,景气极而生杳冥,杳冥极方有润湿……”

    陈豹子听人说,王小槐能背诵近千卷《道藏》,想必这孩童正是王小槐,所背诵的恐怕是道经。他正在猜看,树下那老妇人忽然“哎哟”一声,身子晃了晃,险些栽倒。那老者忙扶住她:“头晕症又犯了?让你莫在这里望,头仰久了,后生都要犯晕。你赶紧进去躺躺,我在这里看着小相公就成。”

    老妇拼力眨着左眼,眼里落出许多泪水,嗔嚷起来:“老贼汉,眼里落了土渣了!”“哦?我瞧瞧!”老者忙伸手小心拨开老妇左眼皮,凑近了轻轻去吹。吹了一阵,老妇又嚷起来:“又不是灶洞,要你吹火造饭?快拿帕子!”说着将一张帕子甩给老者。老者忙接过,小心挽卷起一角,轻轻去老妇眼里拭。拭了片刻,老妇一把打开他的手:“成了,成了!出来了!莫把我眼珠子刮瞎了!”老者望着老妇,憨笑起来。

    陈豹子在一旁看着,猜想老者恐怕正是管家老孙。

    这时,树上那孩童忽然唤道:“喂!你是哪个衙里的?”

    陈豹子见孩童是在问他,便仰头答了句:“应天府。”

    那对老夫妇这时也才发觉陈豹子,一起惊望过来。

    孩童脸上却顿时露出厌弃:“回去告诉你们州官儿,我不要他荐举。”说完又继续闭起眼背诵起来,“混沌者,从虚气而生也,方立阴阳,产五行,立四象。混元气极,混沌始分,便生元始……”

    陈豹子忽然想起,前一阵宁陵县上报府里,一个厨子被杀,至今无人认领尸首,便顺口问道:“你可是管家老孙?我是来查问宁陵县那厨师被杀一案。”

    老者听了,目光一颤,忙问:“宁陵县的案子为何查到这里来了?”

    “你们庄院里可有厨子失踪?”

    “嗯……年初倒是有个厨子辞了工。”

    “哦?他叫什么?”

    “郑大。”

    “他去了哪里?”

    “不清楚,听人说是去了汴京。”

    “如今这宅里还有何人?”

    “只有小相公和老朽夫妻两个。”

    陈豹子见王小槐又停住诵读,一直盯着他,他便没再多言,转身离开了那里。过了两天,他又骑了马,赶到王家。开门的是老孙,见到他,老孙又是一惊。

    “你家小相公可在?”

    “出去玩耍了。”

    “我有桩事要问你。”

    老孙满脸惶惑,将他请了进去,让他坐到堂屋里说话,自己则一直站着。那堂中桌椅陈设,尽都贵重,却处处都蒙了层灰,极空寂。

    陈豹子盯了老孙片刻,才开口:“知州要将王小槐荐举给皇上,你得劝王小槐听命。”

    “我家小相公已回过知州话,他不愿——”

    “我知道,因此才叫你好生劝导他。”

    “老朽已经劝过,可——”

    “劝不通再劝!”

    “可——”

    陈豹子犹豫了片刻,才从腰间拔出那柄小斧头,用手指摸着斧刃,沉声说出来时想好的话:“有桩事,只有我一人知晓。我却想说给你听听,五年前,我娶了个妇人,那妇人不守妇道,时常忤逆我爹娘,还跟娘家临街一个卖香粉的有首尾。有天,她又回娘家,途中要经过一座冈子,那里极僻静。我便赶到前头,藏在那里,等她过来时,用这斧头,只三下便结果了她性命。夜里将她尸首驮到那香粉铺子,丢到他家后院里。如今,那卖香粉的已在沙门岛服刑……你家小相公,你一定要说通。我这斧头虽砍过许多男人,却只取过一个妇人性命,我不想它再去砍第二个妇人,尤其是老妇人。”

    老孙惊站在那里,连说了几个“你”,却再说不出其他言语。

    他将小斧别回腰间,站起身,丢下一句:“过几天我再来听回信。”

    过了几天,已进正月,那推级唤他去回话,他忽然生出一阵厌,不愿再去牵惹这等事,便去照实回禀说:“小人已跟那老孙说明,他是否说得动王小槐,小人也难作准。”那推级听了,脸顿时掉下来,却没有多言。他也便转身退出,将这事丢在了脑后。

    直到正月十七,他在家里四处寻不见自己那柄小斧,正在翻找,四岁的儿子忽然走了进来,递给他一小根树枝,枝上还有几片叶子。他有些纳闷,再一瞧,儿子脖颈上抹了一道红,凑近一看,竟是血迹。他忙问儿子,儿子顿时吓得哭起来。他娘过来慰抚了半晌,儿子才止住哭,说有个老伯拿了一把花花糖,跟他换那斧头。他便拿了那斧头出去换,那老伯又给了他这根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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