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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件事要劳烦您,您能否跟我去厢厅认个人?”“什么人?”
“您昨晚说钟大眼那只船上当时一共有九个人,我却只见到七个。昨天发现一具尸体,是那船上的一个,想劳烦您过去认一认。”
“又要认尸?”张择端脸上顿时露出怕厌。“若不是这事关系重大,绝不敢劳烦张待诏。”张择端面露难色,迟疑了半晌,才勉强点了点头。梁兴忙要接过画箱,张择端却说:“不打紧,我自己背。”梁兴只得作罢,引着张择端过桥,来到厢厅后院,走进那间杂物房,再次伸手掀开蒋净尸体头部的布单:“张待诏,您只需看一眼就成。”张择端一进门,目光就躲向一旁,鼓了鼓勇气,才小心瞧了一眼,随即忙别过脸,低声道:“是从梅船跳到钟大眼船上的第二个人。”“多谢张待诏!”梁兴知道张择端眼力无需怀疑,忙送他出了那屋子,在街口致谢道别。他正在想下一步该怎么办,却见万福也引着个人走了过来。“张待诏认过了?”万福问。“嗯,他说蒋净是从梅船跳到钟大眼船上两人中的一个。”“蒋净怎么会在梅船上?哦,这位是汴河北岸谭家茶肆的店主,蒋净在他店里住过,我请他过来也认一认。”三人一起走进那间停尸房,梁兴第三次掀开旧布单,谭老秋也有些怕,匆忙看了一眼,立即别过脸,微颤着声说:“这人不是蒋净。”“不是蒋净?!”梁兴和万福同时惊问。“嗯。我从没见过这人。”
“你没看错?”谭老秋又向尸体慌望了一眼:“绝不会错。”
蒋冲又回到了汴京。再次望见汴河虹桥,他不由得放慢了脚步。今早,他换上小和尚找来的一身旧僧衣,趁老和尚在念早课,偷偷离开了小寺,赶回了汴京。快到时,他不放心,又抓了些尘土抹在头脸脖颈上,心想,自己现在这副脏和尚样儿,就算是爹娘见到,一时间恐怕也认不出来。
不过,转过弯,走到汴河北街,他仍有些紧张。一眼看见谭家茶肆门前站着个人,正是店主谭老秋。他越发心虚起来,忙给自己鼓气,正好试一试,谭老秋若能认出我,那些恶人自然也能,我就得赶紧逃开,再另想办法;他若认不出来,那就什么人都不必担心了。
于是,他壮起胆子走了过去,谭老秋手里抓着件袍子,正在掸灰,见蒋冲走近,扭头望了过来。蒋冲极力装作没事,微低着头,迎着刺一样,硬走了过去。谭老秋只望了他一眼,便低头继续掸他的灰。
蒋冲却不敢松气,走过谭家茶肆后,便是叶家小食店,那个店主叶大郎也坐在店首,正朝外张望着。蒋冲微低着头,慢慢走了过去,眼角余光能觉到叶大郎在看着自己,不过应该也没认出。
经过这两家店,拐到虹桥,他才长呼一大口气:成了,什么人都不必怕了。他不知道要在这京城逗留多久,得先找个住处。客店是不敢住,他身上总共只剩了三贯钱,得尽力省着用,否则连家都回不去了。他在路上已经想好,清明那天闲逛时,看到护龙桥那边有座小寺,先试着去借住,哪怕交钱也要少得多。
于是,他过了虹桥,找见了那座寺,抬头看门额上寺名,“烂”字认得,“柯”字只认得一半,他心里有些纳闷,烂木头寺?怎么会有这种寺名?寺门开着,里面十分安静,他小心走了进去。一株大梅树,一座小佛堂,小院左角一间房里响起一阵咚咚声,他循声过去,走到门边,探头朝里望去,是间厨房,一个年轻和尚正在砧板边切一把腌菜,年纪比他要小一些。他轻声唤道:“师兄,这位师兄——”
连唤了几声,那小和尚才听见,忙放下手里的菜刀,走过来,双手合十,微笑着说:“只顾手底砧声急,不闻门外远客至。”
蒋冲一愣,这小和尚怎么这么说话?但他没敢流露,赔起笑脸,尽力模仿僧人说话:“小僧法号沧冲,是从沧州来,四处游方拜佛。不知道能不能在师兄这里寄住两天?”
“四方皆佛土,我门即汝门。小僧法号弈心,自然乐意之至。不过,得去问问师父,请师兄随我来。”
小和尚引着蒋冲绕过佛堂,来到东边几间僧舍,走进最里一间禅房。一个老和尚坐在窗边,面前竹几上摆着一张棋盘,老和尚一手拈着棋子,一手拿着卷书,似乎是棋谱,正在参研。
“闲庭燕泥落,静院有客来。师父,这位沧冲师兄从沧州行脚至此,想在我们寺里寄住两天。”
老和尚回过头,上下扫视蒋冲:“有度牒吗?”“有,不过——”蒋冲忙说出想好的谎,“途中遇到两个劫道的盗匪,将小僧的度牒背囊都抢走了。”“哦?”老和尚有些起疑。
“小僧一路化缘到这里,别处寺院都不肯收留,还请师父发发慈悲,容我寄住几天,拜过京城几座大寺,就离开,柴米钱都由小僧自己出。”
老和尚犹疑了片刻,总算点了头:“弈心,你去安排吧。”
快傍晚了,王哈儿才找见手下那两个兵卒。两人竟在香染街口听彭嘴儿说书,王哈儿上去一人屁股上踹了一脚。“你们两个清闲,害我走遍了半个城找你们!”“我们也在寻承局您呢。四处找不见,才回到这街口等您。”黄三忙道。“再油嘴,让你吃两鞋底!”王哈儿带着两人走到城墙根下,“查出什么了?”
“我们俩分头去查问的。我把解库店主和伙计两人的亲朋故旧全都摸了个遍,和曹厨子根本没有一毫半毛的干连——曹厨子那边,是吴七去的,也没找见啥丝茧儿。”
“浪了一整天,就得两个字——没有?”“有!有!您别忙着发火,他们之间虽然没啥挂扯,不过他们和另一个人都有极深的干连。”“什么人?”
“军巡铺的雷炮。雷炮的爹放了许多钱在解库里,前些时候不是忽然化成了灰?刚刚人们又传说雷炮也死了。曹厨子又是雷炮的亲妹夫。这不是天大的干连?”
王哈儿一听,恨得又抬腿踹了黄三一脚:“让你们查背后的事,这摆在街面上的事,还用得着你们说给我听?”
“承局,您到底想查啥,多少得给我们透两句啊!若不然,人有三万六千根汗毛,您让我们扯哪一根啊。”黄三摸着大腿哀求。
吴七也在一旁苦着脸连连点头。“要我把肚里的屎全都掏出来喂你们?让你们去查他们背地里有没有偷偷做些什么勾当,这话还不清楚?”“背地里真没查出什么,不过,明里倒有件事忘说了。”“还不快说?”
“解库伙计阿五常给他家店主严申跑腿买吃食,一般都爱往汴河边跑,其中就有曹厨子帮工的温家茶食店,他常去买他家的插肉面。”
“这也算个事?”“您想想,这香染街一带多少茶食店?为啥要跑那么远?”“他就爱吃汴河那边店里的东西,不成吗?”
“这个……”“不过——”王哈儿转念一想,“那个阿五去温家茶食店,和曹厨子说过话没有?”
“这个还没去问。”“你们就先去打问清楚这件事。两人若没说过话,看看还有其他什么瓜葛没有?总之,给我找出些东西来。”“哦……”“还有,这事不能让别人知道,知道吗?”“哦……”
看着两人哭丧着脸走开,王哈儿心里一阵阵发焦。看来靠这两个蠢卒不成,得自己想办法。雷老汉化灰后第二天,曹厨子就休了珠娘,王哈儿得知后,立即就觉着其中有鬼。雷老汉攒了一辈子钱,那不是小数目,两人恐怕是瞄着雷老汉的那些钱,先休了珠娘,好回去分家财,得了钱之后,再复合。雷炮似乎也看出来了,他家里房宅虽然空着,却不许珠娘回去住。
瞅见这个人财两得的好时机,王哈儿怎么能不动心?不过,要想得到珠娘,先得坏了她两口子的计谋。因此,他才生出念头,设法在曹厨子和秦家解库之间找见些挂搭,再撺掇雷炮,闹到官里,把假休妻、图骗财的罪名安到曹厨子头上。不管这罪定不定得了,珠娘都再没脸回嫁给曹厨子。我和她当年就有那情分,再多说些甜话,保管能勾回她的心,等她分到家财,再娶过来……谁知道,天爷乱伸歪腿,在这人间胡踢腾,把个雷炮眨眼间竟弄死了。
雷炮死了,当然再好不过,这样珠娘就能独得整个家财。只是我这计谋就得重新想想了,而且得快。不然的话,珠娘如今已经没了父母兄长,婚姻全由她自家做主,她得了全副家业,再回嫁给曹厨子。我这买卖就亏折得太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