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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上河图密码(1-5册):隐藏在千古名画中的阴谋与杀局-第2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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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兴还没来得及答言,郭沉又低声说:“才得了银碗,又来沾金气了?啧啧……”昏黑中看不清神情,却能感到郭沉眼带敌意、语气泛酸。旁边几个人听到,都低声笑起来,笑声都带着嘲意。

    梁兴自知身份低微,之前刚又犯了众怒。三月初一,金明池争标,梁兴率领殿前司龙标班,力克诸军,拔得头筹,抢到了龙杆顶上的银碗。郭沉带的御前争标队便是败在了他手下。梁兴心里明白,便没有作声,只抬臂垂首,带着笑拱手致了一礼。

    郭沉张开嘴刚又要说什么,宫门内忽传来一阵鼓声,是五更报晓的鼓声。随即一个尖亮的声音响起:“时辰到了!各位按次排好着,赐新火了!”

    每年寒食,天下断火两天。到清明这天凌晨,宫中命小内侍们用榆木钻火,叫“钻燧改火”。先钻出火的,赐金碗一只、绢三匹。继而又宣赐重臣巨烛,叫“赐新火”。

    门前围候的人忙都走过去,互相认看着,按官阶排起队来。宫门前摆着张乌木条桌,一个紫衣内侍坐在桌前,铺开一本名册簿录,提起笔,蘸好墨。另一个紫衣内侍则站在桌边,伸着脖子望看着门外那些人列队。他身后皇庭中,地上整齐排满了上百只御制大灯笼,一大半已经点亮,十几个小内侍正手执细铜杆灯炬,点亮其他灯笼。

    宫门外队列已经排成一条长龙,梁兴却仍站在原地。他这是受太尉高俅之命来领新火。高俅总领禁军殿前、马军、步军三衙,官阶仅次于枢密使童贯和同知枢密院郑居中,按理应该排在第三。梁兴看那队列,第三的位置虽然空着,但只有几寸空隙,自己若过去,势必要挤到排第四的人,后面一连串的人都得往后退。

    “怎么?找不见杆子?没地儿攀爬了?”队列中一人压低声音揶揄,又是郭沉。

    郭沉只是个低阶军官,远没有资格来领新火,应该也是替上司跑腿。梁兴装作不闻,心里却腾起一股傲气,既已来了,怕什么?这些将校,大多不过是论资排辈、逐年升迁起来,能拉开七斗弓的恐怕都没几个。一帮酸脸猴、嘬奶汉,理他们作甚?于是他挺胸昂头,大步走到队列前第三位那个空隙边。不过,他停在了两三步外,没有挤进去,朝着皇门挺身而立。队列中的那些人全都望向他,近百人中只有他一个人是兵卒,孤兀兀站在一边,倒也正合适。只是从来都是众兵拥着一将,这样众将列队望着一兵的,恐怕还没有过。梁兴暗地里觉着有些好笑。

    这时,宫门前那位内侍开始高声点名:“知枢密院事童贯!”排第一的人应了一声,报上了自己姓名职位,是童贯的家臣,他接过笔在簿册上写下名字。宫门内一个小内侍已经提了盏灯笼出来,交给了他。那人恭敬接过,小心提着灯笼走了。随后,郑居中的儿子也领取了灯笼。

    那个喊号的内侍又高声道:“殿前都太尉高俅!”梁兴忙应了一声,走上前去。那个内侍刚才就连看了梁兴几眼,这时更用力上下打量。梁兴穿了一身才领的簇新春装,虽然看起来挺拔英健,但毕竟是军卒服饰。

    那内侍看后,陡然提高了音量,尖声问:“你是哪个?”“殿前司龙标班教头梁兴,奉高太尉之命,前来领取圣火。”“高太尉府上竟寻不着个头脚俱全的人使唤了么?”那内侍鼻子里哼了一声,随即冷声吩咐,“去那里画押。”梁兴过去接过笔,在内侍所指位置签了自己名字,又从小内侍手中接过灯笼,心里一阵火起,却不能流露,执着灯笼,缓步走开。那灯笼是长方形,齐腰高,镂花乌骨架,雪白细宫纱,四面各绣着一枝桃花。里面是一支红蜡巨烛,手臂粗细,三尺多高,周身盘着桃枝浮雕,极精细,花蕊处还洒了金。灯笼挑杆是根幽亮乌木,雕着云纹,两端镶银。蜡烛底座安放得虽然十分稳靠,梁兴却怕那火熄了,不敢大意。他走到马桩边,一只手解开缰绳,提着灯笼,小心上了马。不敢快行,缓步驱马向南,往太尉高俅府中行去。

    夜色仍浓,四下寂静,满汴京城的人都在等候新火。御街空旷,只有他一人一灯一马,马蹄声又格外响。他心里不由得涌起一阵怅闷,这怅闷已经郁积了几天。

    他原本别无所求,只愿活得痛快。后来才觉得,这“痛快”两字其实是世间最难得的。今年金明池争标,他率队拔了头筹,夺到银碗,次日就被太尉高俅亲自召见。高俅夸奖了他两句,赐了他十两银子、两匹锦帛,并命他不需再去军营,只在府中行走,过几天赏他个好差事。骤遇这等殊遇,梁兴心里一阵欣喜。只是眼下东南战事紧急,正是用人之时。做了一场军人,他至今没上过战阵,心里始终不痛快。

    第二天,他早早起来就赶去了高俅府上,门吏引他去见了府中总管。那总管见了他,僵着张面孔,并没有什么好脸色,只冷着声气吩咐一个小厮带他去前厅西边一间房里候命。梁兴跟着小厮去了那间房里,房间不大,只摆了一桌一床,几条凳子。小厮到门前就转身走了,梁兴便进去坐着待命。从早到暮,并没有一个人唤他,又不敢随意走动。干等了一天,见天色晚了,他又渴又饿,实在受不得,这才出去寻那总管。连问了几个仆役,各个都神气傲冷,摇头便走。偌大府宅,仆役进进出出,竟找不见一个肯出声答言的。他又气又闷,正在没法,幸好一眼看到那总管从前厅走了出来,他忙迎上去拜问。那总管并不正眼看他,更不停步,边走边冷声说:“急什么?先回去吧,明早来候着。”

    梁兴答应一声,闷闷回去,次日又早早来到这府中,继续坐在前厅西边那间房里候着。一整天,又是干等。就这样,从初三到初九,日日都是如此。直到昨天,那总管忽然来找见他,冷着声吩咐:“太尉赏了你一桩荣耀,命你明早去宫里领新火,莫误了时辰。”

    梁兴没太听明白,忙要详问,那总管却已转身走了。他只好四处去打问领新火的规矩事项,但他认得的朋友没一个领过这等差事,连亲眼瞧过的都没有。不但没问到详情,反倒饱吃了几顿顽笑奚落。昨晚几个军中好友又找见他,说他撞了吉神,攀到高太尉的门楣,逼他做东道,强拉他去吃贺酒。吃酒吃到半夜,今早险些睡误了时辰。

    好在这事其实毫不费力,不过去领取一根火烛而已。他想,这满天下的事,但凡沾到一个“皇”字,便是块石头瓦砾,也像是镶了金、嵌了玉了一般,渲染出许多神奇来。再一想,莫说“皇”字,便是一个“贵”字,也已经了不得。就像自己,无端端被高俅夸赞两句,在他府里干坐了几天,在旁人看来,已经脚底生风,人在青云了。

    人前他从来不流露,这时却不由得重重闷叹一声,小心提着灯笼,继续驱马稳步前行。

    过了州桥,转向右边,沿着汴河向西,前往浚仪桥太尉府。行了不多远,忽然,旁边树丛暗影里猛地蹿出个黑影,从他手中一把扯走灯笼。梁兴没防备,惊了一跳,还没回过神,那黑影已经从他马前飞掠而过,蹿向对街。映着灯笼光,晃眼间,见那黑影脸上似乎生满黑毛,长嘴尖耳,身后拖着一条长尾,竟像只黑狗直立起来,飞快奔行。

    梁兴惊得头皮一麻,一愣间,那黑影已经蹿进对街一条巷子,灯笼光随即熄灭。

    撮鸟汉,敢劫你梁小爷?梁兴大骂一声,立即驱马去追,但这马是高俅府里的,昨晚才借给他,还很生,加之巷子里极黑,那马一进巷子,顿生畏怯,猛地刹住了脚。梁兴朝马腚连拍两把,马却仍不听命。他只得纵身跳下马,徒步追进巷子,摸黑追了百十步,穿出了那巷子。前面是个小小十字路口,四下寂静,到处幽黑,不知那黑影逃去了哪里……汴河南岸、虹桥东头,温家茶食店。曹厨子睡得正香,猛然被用力捶门声惊醒:“曹厨子,睡死过去了?还不赶紧起来?”是店主温长孝。曹厨子慌忙坐起身,大声应了一句,随即摸到挂在床头的裤子,一边伸腿乱套,一边压低声音,悄悄提醒睡在里面的珠娘:“你快到门背后躲一躲。”珠娘刚才也动了一下,自然是醒的,听了却像没听见。曹厨子不敢多话,想屋里黑灯瞎火,店主应该看不到,便低声说了句:“莫乱动。”随即用脚勾寻到鞋子,蹬好,摸黑过去开了门。外面天色一片墨黑,连店主的身影都看不太清,他随手掩好门,笑着说:“这天还早呢。”

    “早?这会儿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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