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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文宁抬头,估摸着也到了下学的时间,张岱想来就快回来了。
宁亲公主自然也记起这件事,当即便扬声冲着外面侍候的婢女道:“青萝,你去门前等着会儿,九郎回来了,便直接带他来我这处。”
被唤做青萝的婢子立时清脆的应了下来。
宁亲公主又拉着李文宁说了一会儿话,约莫一刻钟后,一阵风也似的轻快脚步声传来,衣衫绸缎无不精致的张岱已经冲了进来,“阿娘,你找我?”
话音落下之后,张岱见到了正含笑坐在那里的李文宁,不由得也露出了一点惊讶的神色,“表姐也在这里?”
李文宁大大方方道:“我听说了萧六娘受伤的事情,想起你那时也在西明寺中,不免有些担心,便来看看你。”
张岱此时的年纪毕竟还小,心思也直白,听了李文宁的话,根本就没多想,反而还有几分昨日在看起来就特别乖巧的萧燕绥面前没发挥完的英雄气概涌了上来,一挥手,便是一番豪言壮语道:“表姐放心,九郎才不怕那些歹人!”
宁亲公主搂过自己的小儿子,忍不住轻轻捏了捏他的小脸,听了他的话,只恨不得把他关在家里老老实实的背书,别去外面晃悠,平白让她这个做阿娘的担心。
李文宁只是道:“不放心,昨日西明寺那么危险,我至今想来都还在后怕,我和姑母惦记着你,怎么也不可能放得下心。”
宁亲公主赞同的点了点头,李文宁这番话,却是说到了她的心坎里了。
听了这几句,张岱却是有些害羞了,挠了挠头,待了一会儿,才重新恢复精神,也不消李文宁和宁亲公主多问,便一五一十的将昨日自己“英勇神武”的举动全都又显摆了一遍,来让母亲和表姐放心。
说着说着,想起昨天特别安静乖巧的坐在茶肆里听他说话的萧燕绥来,张岱的话语稍稍一顿。
——昨天自己好像还说,要带她去放纸鸢呢!春天就快过去了,等到入夏之后,再要找个风大适合放纸鸢的天气,就没那么容易了。不过,萧燕绥手上还有伤,怎么也得等她伤好之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她出来玩
李文宁只是安静的听着,却把重要的事情悉数记在心里,又陪着宁亲公主和张岱一起用过饭之后,才乘了马车,赶在深沉的夜色彻底笼下来之前,回了太子东宫。
李文宁回到东宫之后,先去见了自己的父亲太子李亨,将张岱的言语挑着重点复述了一遍之后,才道:“依照岱表弟所言,那几个歹人确实是些上不了台面的地痞无赖,他身边的护卫稍一动手,便将那些人收拾得七零八落,实在不像是什么靠谱的人物。”
太子李亨不由得陷入了思索,喃喃自语道:“西明寺周围,清静许久,哪能那么巧,便有一伙地痞无赖,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昨日撞了上去。”
“许是有人在背后指使。”李文宁道。
太子李亨眉头微皱,兀自陷入了沉思,他随意的摆了摆手。
李文宁见状,也不多言,恭恭敬敬的和父亲行礼后,便安静的退下了。
书房中只剩下了太子李亨一人,他的目光扫过案上的画卷,心中暗自琢磨道,李俶已经画了那三人的画像出来,李文宁又说,那些人很可能就是普通的市井无赖,如此一来,想要找到那些人的下落行踪,倒是不妨在长安城的市井街头,寻个靠谱的掮客,让他们搜寻一番。
毕竟,那些做得了掮客的家伙,别的不说,最擅长的事情,便是三教九流什么人都认识,都能扯上关系拉上线
窗外,月白风清。屋内,烛火摇曳。
萧燕绥坐在案前,一豆灯火映着她白嫩的面孔,仿佛也将其染上了一抹淡淡的暖色。
放下笔之后,萧燕绥回想着自己刚刚写出来的皂化反应的全过程,稍一侧头,正好瞥见了整套蒸馏装置,想了想,还是按捺不住,又抓过笔,用因为受伤包扎而不太方便的手指,慢慢的一笔一划的写道:“烧碱、猪油、蒸馏水、香料、长柄铜勺、纯铜锅”
其实皂化反应很简单,但是,因为瓷器的主要成分含有二氧化硅,尤其是表面部分,而氢氧化钠在高温环境下会与二氧化硅发生反应,生成硅酸钠和水,进而导致实验器材毁损,所以,蒸馏时候用的砂锅就完全被排除在外了,最好选择单质铜构成的铜器作为实验发生的容器。
萧燕绥列好单子之后,直接递给了阿秀,“这上面的东西,明天给我准备一份。”
阿秀点了点头,接过单子低头看了一眼,然后顿时愣住,纯铜锅和长柄铜勺都还好,连同猪油一起,厨房里应该都有现成的,香料的话,六娘的屋子里就有,至于烧碱——
阿秀不免迟疑道:“六娘,烧碱这种东西,太危险了”
萧燕绥眨了眨眼睛,只是瞅着阿秀,却并没有说话。
阿秀是素来知道萧燕绥的脾气的,明明是个小孩子,平时表现得却颇为温和,很少会闹小孩子脾气,但是,却也主意特别大。
只要是萧燕绥做出来的决定,平日里很少有人能够让她做出改变,至于让她打消念头,就更难了
和萧燕绥平静到若无其事的目光对上,片刻之后,阿秀很快就屈服了,低声应道:“婢子明白了,明日一早便差人去置办,想来晌午之前就可以了。”
萧燕绥终于露出一点笑容,微微点了点头。得知此时已经有了烧碱,于她自己而言,也是省了不少力气,要不然的话,还得琢磨着从熟石灰里制取氢氧化钠。
不过,顿了一下之后,阿秀仔细看着单子,有些不确定的开口问道:“六娘,所谓蒸馏水,是何物?”她倒是下意识的瞥了今日用过的蒸馏烧酒的装置一眼,恍恍惚惚有点猜测,但是却又不敢确定。
第63章()
订阅本文章节数不足50%可是会被拦截的这么长的时间过去;萧燕绥手上的伤口处已经凝结了;只剩下了干涸后的暗红色血迹。
看到萧燕绥手上;特别明显的就有好几处伤口,张岱顿时错愕的睁大了眼睛;倒吸了一口冷气;毕竟还是个小孩子,经不住事情;当即便失声叫道:“你手上流血了!”
“嗯,不小心伤到了。”萧燕绥低头;伤口处一直传来细密的疼痛;只不过;伤口太多;她之前又一直提着心,哪里顾得上这些旁枝末节的小事,也就没太在意。
直到这会儿,张岱又提起来了;她才恍惚觉得,自己的手指上有些微微发肿,伤口处的温度也比别处的皮肤高一些,这么久了,几乎已经疼得麻木了。
张岱身边的仆从见状也是一惊。
刚刚碰见萧燕绥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萧燕绥手上沾染的血迹;还忍不住的在心中暗自感叹;这个小女孩非但没有一路哭着下山;向人求助完道谢的时候,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但是,他那会儿却是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萧燕绥的手上竟然是同时有好几处被割裂开的伤口,而非他一开始以为的,只是不小心摔倒然后把手掌处擦伤了而已。
十指连心,这样的伤口痛楚,一个才五六岁的小女孩,竟然也能忍住,甚至还始终都表现得若无其事,这等心性,该说,果然不愧是兰陵萧氏之女么
这种明显的伤口,那个领头的仆从一时半会儿也猜不出具体的缘由,但是,这个架势却是明摆着的,哪里是萧燕绥刚刚口中所说的只是和母亲失散而已,还不知道这位萧家的小娘子刚刚究竟是碰见了什么事情
去西明寺中给裴氏送信的人还没回来,萧燕绥也就一直坐在这里,喝了口水,稍稍休息之后,便又取了清水,开始慢慢的清洗伤口处。
张岱坐在桌旁一眼不眨的盯着萧燕绥的伤口,微微张着嘴,显然也被萧燕绥的这股冷静劲给震住了。
好半晌,张岱才艰难的收回了震惊中还夹了几分惊惶的目光,下意识的握了握拳,抬头冲着自己的仆从问道:“你身上带着的伤药呢?”
张岱出门游玩,身边的仆从身上,自然免不了会带着些跌打损伤的药物。
那仆从愣了一下,这才忙开口应声,匆忙取了行囊里止血的药粉出来。
周围没有婢女,那仆从捧着止血的药粉,要给萧燕绥上药的话,却又没做过这等精细活儿,愣在那里,一时之间,还有些进退两难。
张岱性子急,就看不得别人犹犹豫豫的模样,直接劈手从自己仆从的手里拿过了那瓶止血粉,冲着萧燕绥道:“伸手,我帮你包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