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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你可有如这个故事里的女子一般，爱过一个人？”容修带着几分好奇问道。
“没有。”思绝若不假思索。她连什么是爱都不知道，怎么可能爱上一个人呢？
容修忽展颜一笑，轻启朱唇，悠悠唱起了歌谣：“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今日斗酒会，明旦沟水头。躞蹀御沟上，沟水东西流。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须啼。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竹竿何袅袅，鱼尾何簁簁！男儿重意气，何用钱刀为……”
她的声音婉约轻柔，百转千回，如她所诉的故事，令人动容。
歌声渐渐变得微不可闻，取而代之的是轻若鸿毛的平稳呼吸声。容修枕着自己的歌声，竟不知不觉间睡着了。
窗外已是风停雨歇。思绝若终是不习惯与人过于亲密，轻轻下了床，推开门，一股湿凉扑面而入。
她走到园内，榕树下。
闺阁女子之间的情谊，一旦坦露了心事，便会关系变得格外亲厚，在彼此的心中的份量变得格外重。容修将那个“故事”告诉她，其实是万分冒险的，如果她有心在此事上大作文章，容修只怕会因此香消玉殒。而她既然说了，思绝若也听进心里了，她与她之间的情谊，便如此结下了。
狂风暴雨后的夜，更显静谧。仿佛洗净铅华的女子，清爽干净。思绝若抬头，那无尽的黑暗之中，竟露了一弯小小的月牙，泛着微弱清冷的光。
思绝若闭上眼，双手合十，虔诚拜月。
忽然，一道身影落到她的身边，不用看，她也知道是谁。
“容修的身世，我已查到。”来人正是左边。他面容如月，清冷依旧，眼中倦意难掩，想是一完成任务便急着赶来见她。
思绝若睁开眼，看向他，示意他说下去。
左边说：“她父亲是郁宁县令，母亲早夭，入宫前不过是一名普通的官家小姐。不过，入宫前，她曾与一位名为王鹤楼的书生私定终身。她入宫后不久，那书生一家便离开了郁城，至于如今在何处，我尚未查出。她父亲曾牵扯进一桩贪污受贿案中，锒铛入狱，后来大司马陈敬平暗中替他打点一二，才得已出狱。”
原来她故事里的书生，名叫王鹤楼。思绝若沉吟片刻，道：“务必查出王鹤楼的下落。”
“是。”左边顿了顿，道，“若无其它吩咐，我回抱雪山庄复命了。”
“宇文溪在黔奴部落可还安好？”
“很好。蛮王很宠她。”
“你走吧。”
“是。”
左边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她与他的对话，似乎一直是这么简短。
思绝若拜月到寅时方回到寝殿内，在容修身旁躺下，很快睡着。
不久，东方既白，容修醒来，神情复杂地望了思绝若一眼。她侧身睡着，青丝如瀑，散乱地将半张脸掩盖。
思绝若睁开眼，正对上了容修的目光。
容修目光微顿，旋即展颜一笑，神色如常道：“这一觉睡得甚是香甜，姐姐可有做甚好梦？”
“没有。”思绝若每晚睡眠时间皆不长，极少做梦，偶有做梦，也定是恶梦。
第131章 青丝落（）
“我倒是做了个好梦，我梦到姐姐了。”容修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古人有云，欲把西湖比西子，浓妆淡抹总相宜。这世间的美人，如西子这般浓妆淡抹皆相宜的毕竟少之又有，通常不是浓妆惊艳，就是淡抹宜人，容修就是属于后者。此刻未施粉黛，鬓发微乱，面带几分惺忪慵懒，笑靥如花，倒比她妆扮齐整时更美上三分。
“哦？”思绝若配合地露出好奇的神情。
容修道：“我梦到与姐姐一起在榕树下荡秋千……”
荡秋千？思绝若默不作声，又是她从来没经历过的事情。
早已候在门外的春水听到屋内传来细碎的说话声，便带着侍侯思绝若更衣梳洗的宫女进来。容修向思绝若告辞，回自己的寝殿去了。
思绝若任由宫女为她穿戴整齐后，走到妆奁前，铜镜中的她青丝如瀑。
宫女拿起精致的木梳，轻轻地从头缓缓梳下。梳一下，便见一缕青丝落到了地上，还有一些缠在木梳之上。再梳一下，又一缕青丝落下，梳到第三下，木梳上已缠满了青丝。宫女不禁冷汗涔涔，握着木梳的手微微颤抖，惊惧地望上春水。
春水见状，心中亦是一惊。她瞪了那宫女一眼，思量着许是她下手没个轻重。春水笑道对思绝若说：“娘娘，今日可否让春水侍侯您梳妆。”
思绝若微微点头，她注意到了春水的异样，却不动声色。
春水从宫女手中接过木梳，十分小心谨慎地梳下去。她自认手上的力道已十分轻柔，而娘娘的青丝也分外顺滑，但是一梳下来，仍是有许多青丝掉落。春水一时惊得失了分寸，手中的梳子落到了地上。
“春水愚笨，请娘娘责罚！”春水连忙跪下请罪。
思绝若转过身来，看到地上散落了许多青丝，颇为狼藉，沉吟片刻，终是浑不介意，对春水道：“起身，为我梳头。”
春水硬着头皮拾起梳子，站起身来，战战兢兢地为她梳了个十分简单的发髻。
“去找工匠来，在榕树下做一个秋千架。”思绝若忽然道。
“秋千架？”春水闻言脸上的阴霾一扫而光，想到很快就可以惬意地荡秋千，欣喜之情溢于言表，“奴婢这就去找工匠。”说毕，连忙快步走了出去。
春水很快找来了几名工匠，不消一天的工夫，秋千架便已做好。
“娘娘秋千架已经做好，可是现在去看看？”春水一脸雀跃。
“嗯。去请容昭仪一起。”思绝若闻言，起身走向榕树。
容修看到秋千，颇为动容。没想到她早上只是随口一提，思绝若就真的命人在榕树下做起了秋千架。
“一起去荡秋千。”思绝若对容修说。
“……好。”容修顿了顿，旋即露出微笑。
思绝若与容修并排荡起了秋千，两人的身影忽上忽下，时而有几片榕树落到青丝上，成为一道赏心悦目的风景。
“关于秋千架，还有一段传奇的故事呢。”容修忽然道。
第132章 坠秋千（）
“娘娘知道的故事可真多。”春水顿时来了兴致，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容修说的故事从未让她们失望过，总是妙趣横生，引人入胜。
“话说一个接连考了整整二十年而次次失败的老书生，有一个叫楚云的女儿。楚云渐渐长大，父亲的长年悲叹到她那里却变成快乐的笑声。她喜欢在科考时节荡在秋千架上，有一点幸灾乐祸地观看着墙外一批批年轻书生去赶考。没想到她的美貌惊动了墙外的书生，其中一位书生后来高中了进士，便下聘书要娶这个秋千架上的姑娘为妻……”容修将故事娓娓道来，春水和一旁侍侯的宫女们皆听得入迷，渐渐没那么密切关注着秋千的晃动。
思绝若在秋千上，荡得越来越缓慢，一副怔怔出神的样子。然而，她并不是被容修的故事所吸引，而是注意着容修的一举一动。
容修声情并茂地说着故事，秋千渐渐荡得越来越高，越来越快，忽然之间，容修的身子从秋千上抛了出来，在空中划出一个弯如弦月的弧度。
思绝若其实可以及时稳住秋千，阻止容修从秋千上掉下来的，但她终是没有出手。
她看来出来，她是故意让自己掉下来的。
守在秋千旁的宫女们皆大惊失色，等反应过来，容修已重重摔倒在地，连忙向前将她扶了起来。
“快传张太医……”思绝若从秋千架上下来，走到容修身边，问，“伤得可重？”
容修忍着痛强颜一笑：“妹妹不小心，害姐姐担心了。没甚要紧的，不过是擦破了点皮。”
容修由宫女扶着到寝殿内，躺到床上。
“哪儿痛？”思绝若神色虽淡，但仍能在她眼中捕捉到关切。
“手、手腕、还有膝盖。”容修轻描淡写道，“哪有那么娇贵。擦点药就好了。”
“娘娘，药来了。”正说着，春水已将皇上赏赐的外伤药拿了来。
“我来。”思绝若接过药，坐到床边，将容修的袖子撩上了一点，露出手腕上几处淤青，几处破皮的地方有血渍。思绝若轻轻帮她将血渍擦干净，然后慢慢上药。
“忍着点，可能会有点辣。”思绝若道，“后宫女子，没有什么比容貌更重要了。抹了此药，伤口愈合得快，不易发炎，最重要的是不会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