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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候,郭少华蓦地眼睛一亮,他似乎有意地朝余罪的方向看了一眼。那命悬一线的时刻,思维总是如此清晰,能接触到账户,只有存款的人,而那个人不是他。
想到此处他突然间笑了,笑着对着蓝湛一说着:“对你的追查从来就没停过,四年前,台湾籍商人林耀荣,你们也是这么做了的,是吗?”
“你会见到他的,自己去问他吧。”蓝湛一不置可否道,此时站到了绝对控制的位置,他戏谑道,“其实我从开始就怀疑你,半年前在健身房,一场莫名其妙的打架,那是故意让我看到你的身手吧公司招聘司机你正好应聘去了,这个巧合你不觉得有点弱智了吗?你露的马脚太多了,我还以为你是崩牙佬的人,不过后来发现,你比崩牙佬还坏。”
“坏人总觉得别人比他都坏蓝湛一,你真敢杀一个警察吗?”牵动伤口的郭少华艰难地说,似乎不为所动。
“呵呵,我真不相信有人不怕死。”蓝湛一狞笑道。
“你不相信的事多了,你也快死了。”郭少华道。
“诅咒我的人多了,大部分都变成鬼了。作为对警察的尊重,我会留给你个全尸,到了下面别恨我,是你自己走错了路啊。”蓝湛一惋惜道。
“哈哈懒得恨你,老子在下面等着你来做伴,哈哈哈哈”
郭少华笑着,他放声地大笑着,用尽全身的力气笑着,此时全身的血色让他的笑有着一种动人心魄的豪气,让一切宵小在这血色中显得无所适从。他这个样子,令其他人都看着老板,似乎对于杀一个警察,不敢下手。
“你们办吧。”蓝湛一道了句,转身而走,他似乎不愿看到那个场面。
刘玉明一招手,几个保镖虎视眈眈地围着余罪上来了,有人把他扯了起来,有人把腕上的带子划了,然后刘通威胁着道:“去,把他扔海里。”
“啊?”余罪吓得失声了,从来没想到自己也有要交投名状的一刻,而且交的是自己人。
“啊什么啊?要么你把他扔下去要么我们把你俩扔下去。”吴勇来催着,这茫茫海面上,被缚着手脚扔进海里,那简直就是十死无生。
“吴哥,好歹他也是咱们兄弟,这这怎么下得了手啊。”余罪难受道。
“废你妈什么话,快点。你和警察是兄弟啊?”一个保镖回答,一脚把余罪踹到了郭少华身边。
余罪踉跄着,半蹲在郭少华的身边。昏黄的桅灯下,他身侧躺着的地方,全是血色,看着他的嘴唇似乎还在翕合着。余罪侧了侧身子靠前,他听到了喃喃的声音。他仔细辨认着,那声音是如此熟悉,就像是天籁,在吸引着他。
轻哼的声音,从喉咙里哼出来,断续的曲调是那曲是:“在欢腾的海岸,在边疆的水路,人民警察的身影,披着星光,浴着晨露”
是校歌,是警察之歌,是那首熟悉的旋律,是一首鲜血淋漓的旋律,余罪辨清的那一刻,突然间泪如泉涌。而哼哼着的郭少华,在这一刻,却绽放出幸福的笑容,他在余罪的泪光中证实了自己的判断,看到了最后的希望,尽管那不是救命的稻草。
“我我不来我来不了我来不了”
余罪一刹那无法抑制,痛哭着,从来没有想到过,会有如此锥心之痛,痛得像要把整个人撕裂一般。
“真你妈。”吴勇来上来就踹了一脚。
此时委顿在地上的郭少华用尽着全身的力气吼着:“吴勇来,你个王八蛋有种你亲手灭了我。”
“去你妈的。”吴勇来踹了一脚,拎着余罪。刚拎起来,余罪又趴下了,害怕似的钻到了另一保镖王绍阳的背后。三个人拽他时,他搂着王绍阳哀求着:“大哥,我不敢杀人啊。”王绍阳刚挣脱,他又抱着刘通,又是一把鼻涕一把泪求着:“大哥,我真下不了手哪。”
“算了,把这狗东西扔下去。”吴勇来提议着。三个大汉拎着余罪,要来个抛物线动作,这时候余罪才急了:“别杀我,别杀我,我干我干。”
其实这个事必须有人来干,但那三个混成精的保镖不逼到万不得已,绝对不会亲手去干。刘玉明送走了蓝老板,他没有上前,只是看戏一般,观看着这出悲剧,假如将来有人知道是个不知名的小混混杀了个警察,该多么有戏剧性啊。
“老郭,别恨我,我也是没办法。”
余罪又被扔到了郭少华面前时,他难受道。伸手想抚抚那满是血污的脸,手颤着,僵在空中。
“来吧,给个痛快。”郭少华虚弱地眨眨眼,像是在传递着什么。
余罪把他扶起来,拖着,拖到了船舷边上,靠着船舷站定时,郭少华冷笑着斥骂那几个人:“就这么大胆子,亲自动手都不敢,逼个新人?”
“甭废话,小二,快点。”后面有人斥着。
余罪像是在蓄着力气,面对面看着郭少华一眼,他哭着道:“老郭,兄弟对不起了。”
“来吧,兄弟,我勒你一次,你扔我一次,咱们扯平了,我做鬼也怨不着你。”郭少华吼了声。
余罪一咬牙,一矮身,抱着郭少华的腿,一使劲,郭少华像抛出去的石块,翻过了船舷,“扑通”一声掉进了海里,溅起了一阵浪花。黑漆漆的海面,瞬间又恢复了平静。吴勇来奔到船舷边看了看,深暗色的海面上,只能看到渔船划出的两道波浪。
“我操,这家伙上道了。”刘通小声嘀咕了句。还是新人愣,真把警察给做了。
“又多了一个亡命徒啊。”王绍阳道,有点兔死狐悲,毕竟半年多的兄弟了。
而坐在船舷边上的“余小二”,像被吓走了三魂六魄,在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没有人看见,那被抹去的泪已经湿了衣襟,刚抹去,又盈满了眼睛。
“打扫一下船面天亮回航,蓝爷要在港市待上几天,这段时间你们哪儿也不要去,乡下待着吧”刘玉明慢吞吞上来了,安排着保镖们的活儿。他踱步到余罪面前时,凝视了良久。半晌,余罪回头看他,他突然发现这个胆子向来不大的小贼,眼睛里多了一样东西,好像是愤怒,好像是狠厉,又好像是他说不清的什么东西。
不过他不在意,干这事总要有一段心理适应的过程,他笑了笑,拍拍余罪的肩膀道:“小子,你走狗屎运了,彩票收筹的生意,盈利你拿三成以后归你负责了,不用偷零花钱了。”
幽幽地说了句,他摇曳着进仓里了,余罪吁了一口气,回望着那黑漆漆的海面,他似乎还在追寻着,那哼着校歌的声音,似乎在风中,似乎在夜空中,似乎在某个他看不到的地方,轻吟着,在向他召唤。
那一刻,余罪看着自己满手的鲜血,心如刀绞,泪如泉涌。
那一刻,他眼眸中是无尽的黑暗,只余下风声如吼,涛声如怒。
一时煊赫
叮当的响声间,一堆东西摆在证物盘上,手机、钥匙、钱包、首饰,放在许平秋和肖梦琪的面前,李绰和一名深港刑事侦查局的同行相视了一眼,他道了句:“就是这些。”
“当场致命?”许平秋面无表情地问。
“对。”李绰点头道。
许平秋像是仍有怀疑一般,踱步到了法医台前,轻轻地揭开了白布。白布后掩着的一具尸体,宽脸、阔额,有一道从脸颊直达额际的疤痕。
这曾经是一个声名赫赫的黑道大佬,监狱几进几出,火拼九死一生,风光了十几年,很多后来者已经把他传为了神话,到末了仍然没有逃出横尸街头的命运。这种人许平秋见过的多了,可仍然忍不住有那么多的感慨。
李绰和那位同行没吭声,静静地伫立着,新的命令已经下来了,直接是省厅下的命令,庞局长被调到省厅接受质询以及诫勉谈话。奇怪的是,命令把西山来的这位许处长推上了风口浪尖,后续的行动,他是总指挥。
等了半晌,李绰示意了法医一眼,那位法医捻着证物盘的弹头道:
“一共从他身上提取到了两枚弹头,第三枚洞穿了肺叶,是在车上提取的,三枪全部击中要害,而且这种弹头是一种钨钢弹头,特制的。弹道检验嫌疑人使用的p228手枪,双动型、牢固、短枪管、击发速度快、精准度高,是国外不少现役部队的制式用枪。”
检验传达出了一个信息,这种造价昂贵的枪械,绝对不会是普通的黑帮分子能够拥有的,如果在深港还有拥有这种能力的涉黑人物,那只会让在场的警察后脊一阵发麻。
“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