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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镔不说了,闭着眼,苦着脸,使劲地拍着自己的额头,你说摊上这么一个所长、这么一个警员,怎么着也让你哭笑不得。他估计就算现在民主评议,恐怕贩大米的所长比他的支持率也要高得多,要不就枉费所长动那么大的脑筋了。
“叔,咱们又没有公款乱消费,能有什么问题啊?给了乡里这么大实惠,谁敢说不是为人民服务?这年头咱们办案还要经费呢。”李逸风道。他发现自己越来越理直气壮,对嘛,这总比偷鸡摸狗的事强吧。
也是,王镔知道,恐怕一己之力是挽不回这个势头了。他想了想,看着李逸风,李逸风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蓦地,指导员扑哧一笑,他也跟着笑了,赶紧掏烟。不料王镔推拒了,换着口吻道:“好,就算你说的对,那你就准备一直在乡里贩大米?”
“啊?”李逸风一摸后脑勺,愣了,未来是什么样子,好像还没有憧憬过。
这就是了,王镔找到切入点了,掏着口袋里一张皱巴巴的文件,铺平,给了李逸风。李逸风一看,愣了,是一张县公安局的下行文,要开始破案大会战的动员文件。他翻着白眼不解了,工作上的事,他已经很多年不懂了。
“看最后,活动的第三阶段,要展开各地旧案、悬案、命案的集中清理,从省厅到各地市,都发了悬赏令,这次悬赏是对内的,不管你是个片警还是个民警,只要有能力,都可以毛遂自荐,只要能办了案,警员提队长、科员提科长,职位上个档次,那是非常容易的,这可是个好机会啊。”王镔道,眼光里很有期待和深意。
李逸风一听这么拉风的事,眼睛亮了下,不过马上暗淡了,弱弱地把文件一放,难为地说道:“叔,我这德性,作案都作不利索,别说办案了,人家不会呀?”
“你不会,所长会呀,盗窃耕牛案办得多漂亮!”王镔点睛之笔来了一句。
“对呀,要拉上余哥就牛逼了。”李逸风眼睛又亮了。
“上回你爸就说了,娃有出息了,这回要真来一把,你都不用靠你爸的关系,自己都能往上迈个台阶。那是多光荣的事,不比你组织换大米强呀?”王镔点拨着。
李逸风的眼睛更亮了,下意识地咬起手指来了,指导员慢条斯理地点了根烟,抽着,看着李逸风的表情,轻描淡写道:“小余你也知道,是被贬这儿来的,那是浑身本事啊,真要在这个节骨眼儿上露个脸,帮你一把你说上个台阶,还不跟玩一样?”
“哎,是啊,我怎么没想到这一层?”李逸风兴奋道,看到大展身手的机会了。
“你还忙着贩大米、贩化肥呢?”王镔笑着道,直催着来了句,“去吧,叫上你余哥,到县局揭英雄榜去,现在不知道古寨县公安局的人大有人在,可不知道咱们羊头崖乡派出所的,不多。”
“哎,好嘞。”李逸风一揣文件,乐滋滋走了,刚出门又返回来了,一看他面有难色,王镔问了句,狗少为难地说道,“所长这几天回不来呀”
“又去哪儿了?”王镔头大了。
“拉了一车高粱卖去了,他说下周才能回来。”李逸风道。
王镔脸上那个无奈啊,摆了摆手:“去吧,那就等高粱卖完再办吧。”
“成,我先回县里问问去。”李逸风乐得屁颠屁颠跑了,王镔已经听到了他在院子里嚷着——“老子要破几件大案给你们瞧瞧啊,谁跟着我干,我发补助,等我当了局长,把你们都提拔一下。”
指导员起身,关上了门,把让他心烦意乱的声音全关到了门外
余罪一直在家里待了三四天才准备回所里上班,每次都是老爸催上几次他才懒洋洋地走。每次走的时候,总觉得家里不像个家,二十年放在什么地方也是天翻地覆的变化了,可在自己家里,就没什么变化,光棍爷俩二十几年,还是光棍爷俩。
余罪收拾好了自己的小房间,自己的、老爸的换洗衣服已经叠得整整齐齐,又扫净了院子,把积着的垃圾倒了一车。等行装已经收拾好时,老爸风风火火地回来了,又和往常一样,带着水果几样、烧饼一包,生怕儿子路上挨饿一样,每回包里总是塞得满满当当,到了所里,肯定又便宜了那拨光棍汉子。
“爸,别带这么多,吃不了。”余罪站在车旁,难堪地道。回家像住店,而每回离家却都像永别。
“吃不了慢慢吃,羊头崖那地方穷得,连个打火烧的都没有看把我儿子都饿瘦了。”余满塘说着,放好了带回来的一包食物,又让儿子等等,转身奔回家里。
余罪坐到了车上,保持着那种幸福得有点难堪的表情,老爸可不明白乡警的生活有多滋润,哪像老爸这么辛辛苦苦地当奸商,对了,辛苦辛苦这个词在余罪的眼中,仿佛就是父亲的化身一样,每每看到他忙碌地工作,看到他心疼地倒掉坏水果,看到他乐滋滋地数零钱,总有一种说不清的感觉。
虽然无可名状,但他知道,那滋味是苦的。老爸这快奔五年纪的人,他更希望看到老爸像城市里的老头一样提着鸟笼遛遛弯,打打门球,跳跳秧歌,不管干什么,总也比熬在店里挣那一块一毛的辛苦钱强。
可他办不到,等有那种能力的时候,他不知道老爸还能不能等到。
呸,想这些干嘛。余罪呸了口,骂着自己,等抬头时,却发现自己正呸在老爸的脚边,老爸以一种异样的眼光看着他,勃然大怒,“啪”地一耳光:“跟谁学得,都当领导了,还像个小流氓再这表情,小心我扇你!”
余罪捂着脑袋,哭笑不得,连连认错。老爸却是把准备好的一小罐子塞到儿子手里,脸上满是得意表情,余罪掀开一看,浓重的咸味几乎能闻到,他异样地问着:“什么呀?”
“腌菜。”余满塘得意道,“你贺阿姨给我做的,爸留一点,剩下的给你,味道可好了,酸腌小黄瓜,吃到嘴里嘎嘎脆。”
“哦。”余罪放回了车里,回头时,老爸揪住了:“这可把人家礼都收了啊,丫丫的事你得上心,一定想法子给孩子找个出路。”
“这就算收礼了?”余罪哭笑不得道。
“啊,这是你贺阿姨的一片心,再说又不让你花钱,该花钱的话,她也存了点,就是烧香找不着庙门啊。这种事,你说爸还能指着谁呀?”余满塘道,脸色好不为难。
“好,让她好好补习,明年我一准给她铺好路。”余罪道,胡乱答应着。
“哎,这才是我儿子,就知道你能耐。”余满塘道。
余罪却是不敢多谈这个话题,他抱的是瞒一天算一天的心思,把老爸载回了店里,招手作别,又要到羊头崖乡上班去了。
“嘀嘀嘀”车发动时,手机的短信声音响了。余罪看了眼,小心肝差点跳出车窗之外。他赶紧把车停到了应急车道上了,抚了抚胸。无他,安嘉璐的短信:“你在哪儿?”
这是啥意思?她主动联系我?
余罪心跳加速,飞速地分析着,自从研讨会喝多了出了一回洋相,他都没再好意思联系安嘉璐,这数月又忙着贩运,偶尔闲暇去市里也是和林宇婧约会,还真快把她放到脑后了。
难道她并不介意?或者说,我还有机会?
余罪眼骨碌碌转着,思忖着回一条什么短信。想了想,干脆电话拔过去了,直问着:“怎么了,安安?”
对面没说话,只能听到微微的喘息声。余罪赶紧道歉着:“安安,上次的事真是喝多了,我不是故意的这段时间工作忙,抽空回市里,我一定去看你你没生气吧?”
良久,就在余罪心里忐忑不安的时候,电话里爆出来一阵大笑。余罪一下子听出来了,这是李逸风的声音,气得他要摔手机,一想又不对,马上对着话筒喊着:“狗少,怎么是安安的手机号码?你怎么鼓捣的?”
“嘿嘿,所长,有两位美女很快就会到咱们所里做客,不知道你有兴趣参加没有?如果想参加,快马加鞭回来。”李逸风道,又补充了一句,“顺便提醒一句,不许叫我狗少啊。”
说着,又听到了电话里一阵女人的笑声,不用辨别,余罪就听出是安嘉璐和欧燕子来了,正要再说话,狗少已经把电话扣了。哎哟喂,余罪一想,估计是李逸风把安嘉璐和欧燕子给忽悠到羊头崖乡玩去了,说不定想讨好他这位所长呢。
一念至此,他飞快地发动着车,飙了起来,从来没有这般归心似箭地去上班
欲取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