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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笑声渐息,数百双眼睛随着余罪挥舞的手指在动,仿佛那是指点迷津的航标,不经意间,都已经被这个带着桃色的悬疑故事勾引出好奇来了,甚至就连坐在前排的局领导一干人,也饶有兴趣地听着。余罪的关子卖足了,这才揭底了:
“到了这种现实需求不能说明他行为动机和习惯的时候,就不得不考虑心理因素了,在此我们追捕小组得感谢马秋林师傅,是他把我们带到这个思路上。”余罪抬眼时,看到人群最后的马秋林,他笑了笑,继续道:
“他一直建议我用普通人的思路来推测嫌疑人的行为习惯,因为在任何嫌疑人心里,哪怕是个变态的嫌疑人,他也会认为自己的行为再正常不过了。所以,我就试着用一个普通人的角度来考虑这些匪夷所思的事:我们从头说起,嫌疑人李宏观,八十年代在牧场工作,和一位同时分配到牧场的女同学感情良好,不过发展有点快了,女方未婚先孕,在那个年代,这是个严重的问题,最终导致女方回了原籍,之后李宏观找了本县一位女工草草结婚并生子成家。
“据我们了解,这位嫌疑人在专业领域非常优秀,和大多数怀才不遇的人一样,他并不满足于现状,于是加入了当年的南下大潮,一直在外打工,这段时间的履历是个空白,不过我相信他应该是吃苦受累过来的,否则后来也不会加入传销团伙,最终被判刑一年零六个月
“这件事使他的生活触底了。对于怀才不遇的人,这样的遭遇只有一个后果,那就是把他变得更加愤世嫉俗甚至反社会,于是就有了后来他回到咱们省,和曾经也是传销团伙头目的贺名贵沆瀣一气,开始策划大规模盗窃耕牛作案。在这里他终于找到用武之地了,曾经的专业知识,加上传销的组织能力,再加上多年混迹的经验,于是咱们省就凭空出来了这么一个没有参加过盗窃的盗窃案第一嫌疑人。
“案情我不多说了,他终于得偿所愿,每月售天香膏就能给他带来十几万的收入,在基本生存问题解决之后,还能想什么?一般来讲,自然要开始声色犬马、吃喝玩乐的享受了注意,根据马斯洛需求层次论,从有钱之后,就开始进入心理需求的阶段,我们共同来想一下,一个有钱的人,该怎样满足他这种二十几年郁郁不得志的心理需求呢?”
余罪稍稍一顿,留下了悬念。下面的窃窃私语,已经有人在重新翻阅本案的案情综述了。安嘉璐和欧燕子在交头接耳着,不时地对着主席台上的余罪指指点点。而余罪也眉飞色舞起来,仿佛是眉目传情一般,让安嘉璐眉开眼笑。哟,她们身边又插进去一个凑热闹的李逸风,估计正卖弄着有他参与的整个破案经过呢。
“简单点讲,他有钱之后先娶了张雪莲,化名购房,买了一辆普通的国产车,像一个小市民一样生活了一年多。我想这件事,能反映出他对曾经的婚姻很不满意,他渴望家庭的温暖。之所以还保留着,无非是一种责任而已。再之后,他在长安市又遇到了他的红颜知己,两个人很快发展成了同居关系。而后他又通过在网上寻觅,包养了四川这位女学生可能很多普通人要讲他道德败坏,可这个道德败坏的根子在哪儿?一面是道德败坏,一面是有家庭感和责任感,这样矛盾的心理状态,又是如何反映在同一个人身上呢?”
余罪动着鼠标,点着屏幕,开始揭底了:“在排查这几位女人的时候,我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如果你不把李宏观当嫌疑人,如果这些感情是发生在不同的普通人身上,你会发现,那都是相当美好的故事”
满屏幕的合照照片——湖畔沉思的、树荫小憩的、凭栏而立的,就像一对对情浓意切的情侣,甚至生活惬意的夫妻。余罪指着屏幕道:“他和几个女人的故事,有的是花前月下的浪漫,有的是镜湖临风的邂逅,有的是相夫教子的温馨。如果这是分别发生的四个故事,是不是都是极其理想的爱情故事?他为什么这么做?他在追求什么?”
余罪讲着,刻意地放着李宏观和几位不同女人留下的照片,每一幅照片似乎都传递着浪漫和温馨的因子,与这个会议探讨的东西格格不入。他停顿了片刻,笑着问了:“现在谁能告诉我,答案是什么?或者说,是什么样的心理动机驱使他这样做?该怎么找这个案发后就消失了的嫌疑人的下落?”
下面窃窃私语中,有人举手了,在第一排,余罪居然认识,是和许平秋一起到警校招募精英的史科长,他笑着站起来道:“我来个锦上添花啊,而且我没有看详细案卷说到这份上,应该还得从女人身上找线索,一个人心理发展畸形,应该是受到了某种心理伤害,如果找到这个诱因,就应该能得到他的线索,所以,是他年轻时候那位没有发展成情侣的女同学的原因吧。”
“谢谢,这就是最终答案。李宏观就生活在第一任女友谢晚霞后来落户的海南省洛基镇红田农场,我们到了那个地方根本没费劲就找到他了,农场的人都认识他,他化名黎大隐已经在那里生活了十几年了,直到谢晚霞因病去世。我相信,他是在一种愤怒、落寞、痛悔、嫉俗等等负面情绪的驱使下,最终走上犯罪道路的,但他仍然解不开心结,一直在寻觅一种他理想中的幸福生活状态,直到被捕!”
余罪长舒了一口气,那长长的追捕之路,现在想起来,却是觉得如此简单。
史科长笑了,慢慢地,他不由自主地为这个精彩的故事鼓起掌来,眼中充满着惊奇。这个年龄的小警用心理学的高深东西侦破,实在让他惊叹。
讲完了,余罪起身敬礼,全场随即掌声雷动,久久未息
雄心难老
马秋林在踏出省厅的后门时,听到了会议室里雷鸣般的掌声响起,他闭着眼睛,脸上挂着几丝淡淡的、久违的笑容,似乎在回忆着曾经他自己站在那个舞台上的情形,即便时隔十几年想起来,依然让他心潮澎湃。
片刻,他像久寐初醒一般,回头看了看,然后自顾自地笑了笑。马秋林背着手,刚要出门,警卫看到他后却很意外地敬了个礼,亲切地叫了句:“马老,您这就走啊,下午有安排的聚餐您不参加了?”
“你你认识我?”马秋林异样了,面前这位精干的大小伙,自己好像不记得。
“我原来在治安支队,您给我们讲过盗窃类案件的侦破范例。”小伙子笑着道。
“噢,呵呵,老了,看我这记性,还真记不得了,见过的同行太多了。”马秋林不好意思地笑道。小伙子也笑着,出门时,下意识地搀了一把,马秋林脸色稍变,不过马上又释然了,笑着和警卫告别。
转身时,他却不由地感慨了——再不服老也老了,曾经的意气风发,曾经的踌躇满志,离现在的自己已经很久远了。
即便他知道总有一天要离开自己这奋斗了一辈子的事业,可真到了挂冠归去的时候,仍然无法放下那股深深的眷恋,所以才有了一次又一次的反复。这一次,他真是拿定决心了。因为他觉得自己真的老了,追捕李宏观工作强度并不大,代价却是回来住了半个月医院。同时如他今天所见,他看到了薪火相传,自己曾经担心的后继无人,纯属杞人忧天了。
他今天的计划很简单,回到市局,到办公室把东西收拾妥当,把锁在抽屉里很久的退休报告拿出来,连一串钥匙和办公室用品清单,交给了人事处。
然后回家,换下浑身不舒服的警服,穿上一身普通的休闲装,像小区里其他老头一样,漫步下了楼,背着手,优哉游哉地走了两公里,乘上公交,坐了几站路,在长治路附近的聋哑学校下了车。
初春的季节,乍暖还寒,树上新抽的绿芽,校园里新发的嫩草,洁白的楼宇,抬头是一片自由的天这个无声的世界似乎让马秋林无比痴迷,他一直立在护栏之外看着,一脸平静的表情,偶尔露出会心的笑意。
一群小孩子从教室里次第出来了,排着整齐的队列在做操。笨拙的、调皮的、羞涩的,辅导的老师正用手语给孩子们讲解着,虽然是无声的世界,可全部的语言都在老师那张喜悦的、可亲的脸上。
马秋林笑了,他静静地看着,仿佛这里有魔力一般让他不忍离开,代课的老师也发现他了,两人相视笑了笑。过了好久,等自由活动开始的时候,那位女老师奔上来,笑吟吟地问候:“马叔叔,您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