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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恪辰一直觉得自己就够霸道的,可钱若水比他更厉害一些,因伤搬进横刀阁的那一月,四处都放满了她的东西,而她很少收拾,也不让夏菊和银翘收拾,说是一收拾了她便找不到东西。
久而久之,杜恪辰也就习惯了,书案上看一半的书,都是她的。有几回,他特地做了标记帮她放回原位。可这位姑奶奶却说,她放最上面的那本是新看的,可她忘了是哪本。还好他是按先后收起来的,不然的话,她又该数落他的勤快。
一早出门,杜恪辰不忘把书案上她新看的那册书带出来,就怕她没有睡前读物睡不着。
钱若水嫌弃地推开他的腿,“有书就够了,你就算了。”
杜恪辰被拒绝了,还是面带微笑,“本王是帮你掌灯的。”
“这里有夏菊就行了。”
还是被拒绝了。
杜恪辰抡起袍袖,露出他线条流畅的小臂肌肉,“夏菊一个小丫头臂力太小,烧到你本王会心疼的。”
钱若水默然,深深叹气,这堂堂厉王竟跟一个侍婢抢活,就因为他有肉任性吗,“随便你吧。”
杜恪辰帮她把书翻到她看的那一页,“这本大魏战记是当朝大儒蒋方编攥的,也就是蒋青彦的父亲。”
“我知道,蒋方蒋大人是王爷的开蒙恩师。”钱若水的氏族志不是白背的。
“青彦他,他要申请调职回京。”杜恪辰心中甚是难舍,嘴上说着残忍的话,可还是无法割舍同袍之义。
“很正常。镇西军的将士跟你戍边五载有余,也该是时候动一动。”钱若水答得心不在焉,“王爷若是为自己将来打算,更是要放他们出去,而不是跟你在西北坐吃山空。若是为他们的仕途考虑,也该让他们有独当一面的机会。像蒋青彦这样的世家子弟,趁这个机会回京是再好不过的。”
两年前,杜恪辰也曾向朝堂建议,各处的高阶将领可调防轮守,却被皇上驳回。
可现下的情况却是
杜恪辰问她:“你知道他们为何要走?”
钱若水放下书卷,安然地枕着他的大腿仰面躺下,很有自知之明地说:“因为我。”
“你倒是不恼。”闲着的右手轻抚她的侧脸,“先前是想着借宠你之名,引出皇上的阴谋。可本王现下于心不忍,不忍你遭受不白之冤,不忍你被千夫所指,不忍你”
钱若水握住他的手,打断他:“你错了。不是千夫所指,是四十万”
“你倒是看得开。”
“没什么看不开的,从我到这里的第一天起,我就知道这条路很难走。我本想寡淡过活,在厉王府当一个安安静静的侧妃,可好像很难。我没想得到王爷的宠爱,因为我是钱忠英的女儿。可是,似乎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钱若水是来偷心的,每一步都是她精心计算好的,可她没有打算也付出自己的心。可有些事情,往往是无法掌控的,尤其是感情。
哪个女人不喜欢那个盖世英雄踩着七彩祥云来娶她,就算她经过严苛的训练,她也和普通的女孩一样,渴望拥有一份真挚而热烈的情感。
然而,她并不确定,杜恪辰对她的感情是真是假。倘若他早已看穿她的身份,也是抱着和她一样的目的与她周旋,只为了对付九天宫阙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
“本王会喜欢你,很意外吗?”受到质疑的男人很不满意地甩手,掐上她水润的小脸蛋。
“是害怕。”她害怕皇上知道杜恪辰爱上她之后,后续的任务是什么。是要杜恪辰的性命,还是毁了镇西军?而诚如夏辞西所言,钱、夏两家将全力支持她的决定,可杜恪辰想不想要这个天下还是一个未知数。他想蛰伏西北,她就不得不钱、夏两家考虑。所以,所有问题的关键在于杜恪辰的态度。
“害怕本王保护不了你?”
“害怕有一天色衰而爱驰。”
杜恪辰大笑。
她用力拧住他的大腿肌肉,疼得他直抽气,她接着翻身而起,掐着他的咽喉,眸光微厉,“你看你连楚瑜都不忍责罚,她都那么对我了,你还放过她!还有王妃啊,你那么那么温柔。还有什么可卿啊还有,其他不知道还会冒出来的女子。”
第75章:来的是盗匪()
杜恪辰连连喊冤,“本王与可卿素无往来,只因那日传良查到,汪真临死前与她来往密切,本王才会亲自前往,与你性命相关的事情,不得不多留心。而王妃她是我的妻,不要以为选妃时有很多人想嫁给本王,那都是骗人的,一个失势的王爷会有谁家人想把女儿嫁给本王。就算有人看中本王的四十万镇西军,可还有皇上呢,他根本就不想本王与世家结亲。萧家是寒门,又是云卿执意要嫁,皇上才会松口。本王感念她的不弃,而她也确实当得起王妃的头衔。至于楚瑜,她现下还不能死。”
他眸中的阴狠一闪而过,长长地叹了口气,“以后你会明白的。”
“我懂王爷的意思,我排在王妃和楚瑜之后。”钱若水烦闷,垂了眸子噘起嘴,鼻尖发酸,“还没色衰呢,就排名靠后。”
风沙骤起,呼啸的风声包围了马车,铃铛撕心裂肺地狂响。
杜恪辰挺身抱住她,轻拍她的后脑勺,“本王不是这个意思,现下本王能给你的,是厉王这个身份以外的全部身心。”
王妃和楚瑜是属于厉王的,而杜恪辰这个人则是属于她的。
她想,她明白他的意思。
那是身份的无奈,他别无选择,而她亦是一样。
“还有,你能离夏辞西远点吗?”
突然,风声夹杂着几声轻咳咆哮而过,一个欠扁的声音马车的隔缝中传了进来,“王爷,夜深了,该睡了。”
是夏辞西。
杜恪辰忿忿然地钻出马车,脸拉得老长,“夏公子,你困了就去睡,管本王睡不睡呢!”
“是这样的,启禀王爷。阿松说要与叶迁、王赞轮值,去和他们挤一个营帐,就只剩夏某和王爷看来是要同床共枕了,你看今天的星星很美,月亮也很圆,应该是一个惬意的夜晚,我们不如早点安寝吧!”
“本王要和佛儿挤。”
夏辞西哪容得了他拒绝,“王爷,这荒郊野外的,就你抱着美人,大家都是男人,你不觉得你有些不厚道吗?”
“又不是本王不让你带的。”杜恪辰才不要和他同宿一个营帐。
“可夏某这不是没带嘛。”夏辞西也是够坏了,就是不让杜恪辰粘着钱若水。他有一种深切的养大的闺女被坏人拐跑的感觉,心情微妙。
杜恪辰最后还是下了车,不是他想下来,而是被钱若水一脚踹下来的。原因是,他没有沐浴更衣。可是有谁沐浴了,有谁更衣了!
厉王殿下表示,这不能怨他。
***
一夜无事,既无狼群来袭,也不见盗贼行凶。
第二日一早,一行人啃着胡饼就着清水凑和吃过早饭,收拾妥当准备出发,却听到远处传来马蹄雷动,扬沙滚滚。
王赞以耳贴地,神情肃穆,“十五个人。”
杜恪辰当即下令,“佛儿和夏菊上车不要出来,其他人不动,王赞和叶迁携兵刃,表情尽情放松。”
他们这次是微服,扮成商贾的样子到朔方城附近收购牲畜,王赞和叶迁是护卫,身上有兵器是正常的,可他和夏辞西就不能有这样的东西,引人怀疑。
夏辞西一身华贵的锦袍,一看就是商贾,而他平日都是以纨绔的形象出现,自然不会带兵刃这么血腥的东西。他撩袍往地上一坐,倚在树下打起瞌睡,横竖有杜恪辰在,用不着他出手。
来的是盗匪,全都以黑巾蒙面,身上散发着一种难闻的骚味。这在西北很常见,尤其是胡人身上。他们大量食肉,且大都信奉真主阿拉,只食牛羊肉,散发出来的体味也就更重了。
所以,杜恪辰断定他们是胡人,起码有一半以上来自塞外。因为他们身体高大魁梧,露出的眸子深邃,瞳仁颜色各异。
那些人一下马就朝方才他们煮水的地方走去,看到一个没来得及收起来的锅,还特地拿起来嗅了嗅,朝带头的那人摇摇头,说了几句胡语。
为首那人没有蒙面,右眼扎了眼袋,高鼻深目,络腮胡子遮住大半的脸,臀粗腰圆,孔武有力。
他朝杜恪辰走了过来,离他五步之遥的地方停下脚步,眯起眸子怔怔地看着他,眸光中似乎有杀气一闪而过,但很快随风而逝。
夏辞西蓦然开眸,从怀中掏出一叠银票起身送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