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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恪辰的马车很快就做好了。
庄里有很多现成的材料,地毡、毛毯都是从西域来的珍稀物货,厚厚地铺上几层,既美观又安全,只一个晚上的度量打磨,他就已经做了个大概。又趁钱若水睡觉的间隙,把尖锐的边缘又包了一层棉絮,方才拉出来让她验收。
钱若水很满意,就是以这一层层厚实的毛毯有些抵触,“这大热的天,在里面多热啊!”
杜恪辰打开三边的车窗,让风吹了进来,拂去了封闭空间的闷热。
“还算是满意吧!”钱若水很勉强地接受,“那明日午后,天气凉爽些的时候,试试车吧。不过,阿五,你知道这些地毡和毛毯都是市面上买不到的物货吧?你这层层叠叠的,一点都不心疼的样子,出手还真够阔绰的。”
也不知道施家是何等光景,一个马夫竟然对这么珍稀的物货挥霍无度,要知道这一张毡子就能让他在乡下盖一处三进的宅院,还能娶个媳妇。可他却一层又一层地铺在车内,连钱若水看得也觉得有些心疼。
“娘娘,您就别纠结了,这样的粗人哪见过什么好东西,自然不知道价钱,见库里存放多了,也就觉得不值钱。”秋蝉倒不觉得有什么,“这施家也非大富之家,没有见识也是正常的。”
钱若水也没多想,“我就是肉疼。如今这朝廷征税,云氏一年的收益三成以上都缴上去了,又加上地方上的各种苛捐杂税,大抵算下来一年要去掉五成,想想一万两瞬间变成五千两,我的心那是一阵阵地揪着疼。以前单单一个春风阁的年收益就有近百万两之多,如今要没掉那么多的银子”
“以前在宫里也没听今上说过要加税,数个月前的朝会记录也均未涉及此事,这突然加了如此重的赋税,也不知道是何道理。”秋蝉在宫中多年,对朝中三省六部的机密大事均有涉猎,“春风阁是皇商,既然赋税重了,那只能是羊毛出在羊身上。”
“这只怕不太容易,这天下的商人何其之多,多的是人想当挤进宫里,以求功名利禄,春风阁若是加了价,这也就让宫里有了借口。”钱若水冷笑,“虽然春风阁的东西只此一家,可到底不是无可替代。你看阿照的医术已是拔尖,可还有施先生这样的高人。”
秋蝉听明白了,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就是这样一个道理。
出云山庄说是一个庄子,但其实是一个庞大的村落构成一个封闭的空间,正中间才是云氏的主屋。庄内的道路纵横交错,各有相接,但一旦走错,也就撞了南墙,从此止步不前,被困在庄中。说明白一点,出云山庄就是一个巨大的迷宫,只有走对最正确的那条路,才能真正走出去。
所以,当钱若水说要在庄里溜达的时候,没有人反对。因为只要站在高墙上往下观望,就能知道她在哪个地方,而且是杜恪辰驾车,庞统和王赞也没有反对的理由。
于是,这一日的午后,一辆马车在庄内龟速移动,走不了几步就又折返回来,处处碰壁,一再折返。
钱若水倒也没说什么,当天晚上,她便把一纸出云山庄的建筑图交到杜恪辰的手中,“转得我头都晕了,你把路都记清楚了,别再把宝宝转晕了。”
拿着这张山庄的建筑图纸,杜恪辰陷入了沉思。
第320章:吃软饭的命运()
这张山庄的建筑图纸,对杜恪辰而言,就是烫手的山芋。
他是马夫阿五,有了这张图纸,他可以不用再迷路,在山庄内轻车熟路,带着他的主子慢悠悠地溜达,而不会发现这张图纸背后的意义。
山庄兴建至今已有百年余之久,首要的功能是防御,确保庄内族人的安全。而她身为家主,却把这样一张图交给他。虽然只是一张陆上的平面图,尚未涉及庄内密道、暗室的分布,但他并不认为自己有能力成为钱若水的心腹,让她可以将整个山庄交托。
难道
这是试探?
那也就是说,这张图很有可能是假的。
因为他近日来的殷勤周到,已经引起钱若水的怀疑,故意把这样一张图交给他,看看他会做些什么?若是他自不量力,引狼入室,庄内的骁骑卫足以应付,那么钱若水也就能顺藤摸瓜,找到他背后之人。但这个假设是不成立的,他只为她而来。
杜恪辰把自己这几日的行为从头到尾仔细回想,除了那日与小九的对话让她听到,可小九的解释钱若水也没有怀疑,也不曾追问。
那么这张图纸在他的手中,就只是一张普通的图纸而已,能让他熟悉庄内的大小道路,不用再迷路。
杜恪辰拿着建筑图纸回了松风院,这一日都在迷路中渡过,他满身是汗,脸上的妆也有些快要挂不住了,他只能先回来找小九求助。
小九正在忙碌,不去撩拨庞统,也没有心思和他抬杠,如同没有看到他这个人,专心致志地捣药,汗不知何时已经湿透衣背。
杜恪辰打趣她:“你是不是被庞统拒绝了,只能寄情于这些药材?”
小九横了他一眼,“麻烦你闭嘴好吗?我可不想再用烂借口为你遮掩了,莫名其妙地让人以为我心理扭曲,也是不太好的,以后我是要嫁人的。”
杜恪辰无奈地耸肩,“你放心,庞统是不会娶你的。他还年轻,以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成为一方守将对他而言不过就是我手中的一纸诏书,把他留在身边,是想让他多学多看,成为我大魏的统兵之人,卫我家国,定我山河。他的亲事,不只是他一个人的事情,而涉及到家与国。而你,不适合。”
“你的话真多。”小九瘪嘴,面色不辨,“这是你自作多情的想法吧?你是他的君上,但并非他人生的主宰,你怎么知道他想成为什么样的人?并不是每个人都和你一样。”
杜恪辰并不奢望小九会理解这些,她生性散漫,又出身于那样的环境,行事乖张,肆意妄为,并不适合成为一个领兵重臣的当家主母。
只是现下说这些小九并不会懂,而她对庞统的新鲜感或许只是一时的,等以后不再相见,也就淡忘了。
他看着她忙碌的手,转移话题道:“你怎么捣了这么多的药,是佛儿的药要加量?”
小九手下微顿,“她的病情好多了,老爹说要制成药丸让她随身携带罢了。”
“药丸?”杜恪辰垂眸沉思,扫过案上成堆的药材,面色分外凝重,厉声道:“这么多的药,你们想离开山庄?”
“都说她的毒已清,我们继续留下来也只是浪费米粮罢了。”小九把捣碎的药倒进另一个容器,又继续向另一堆的药材进发,“再说了,我们就算是离开了,只要你一声令下,还是可以回来的。”
“你老实告诉我,她身上的毒真的已经解了?”
小九没有抬头,只是胡乱点了几下。
“这些药丸要吃多久?”
“这个”小九答不上来,“这你就要问老爹了,我只负责制药而已。”
杜恪辰面色阴沉地走了,径自踢开施姜葳的门,一把将他揪起,气势汹汹地问道:“说实话,她身上的毒,真的已经清了?”
施姜葳神情不变,淡淡地回道:“难道陛下不相信老夫的医术?”
“在来之前,你曾经说过,并没有十足的把握。”杜恪辰不是不愿意相信钱若水已经安然无恙,而是一切都充满着诡异感,虽然钱若水没有毒发的迹象,可她也不像以往那般肆意。这可以解释为妊娠反应的一种,可他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医者总是把丑话说在前头,以免发生自己都无法控制的事情。”施姜葳泰然处之,他这个人最是惜命,自然不会想死在这里,钱若水已经把路给他铺好,他又怎么会放弃这个离开的好机会。更何况还有小九,这丫头再不离开,迟早会跟那个庞统走,他可不想赔上一个女儿。
“所以,她不是真的全好了?”
施姜葳也无法确定,没到她生产的那一刻,他也无法得知,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胎儿很健康,而她还是很虚弱。但他不会告诉杜恪辰实话,“是的,好了。”
这是他和钱若水的约定,是她提出来的,他只是照着做罢了。
杜恪辰这才松了一口气,松开施姜葳的衣襟,“我只是太在意她了,希望她再无灾祸。”
施姜葳如何会不明白,“老夫还是离开此地,陛下但有召唤,老夫定不奉圣命。”
“那就不必离开了,先留在这里,等她平安把孩子生下来,你再走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