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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贵娇养的大少爷,此刻早都失去了他那从容倜傥的风流模样。
眼袋生黑,双唇干裂,他的发丝凌乱枯涸,衣服也早已染上了灰蒙尘埃。
他的双臂已经可以动了,杨康眼底怔然,痛苦的捂住胃部。
大喜大悲,百感交错。
他盯着触手可及的水袋干粮,霎时眼眶一红,又觉得胸口恍如撕裂,生生的疼。
他想,为什么会有如此狠心的女人,姐姐如此狠心,他合该恨她。
但当他指尖颤抖的拾起水袋,费力的拔出木塞,轻颤着将那水袋凑到唇边,探唇浅尝——
干涸了一夜的唇,被这清凉的水,如雨露滋润般,唤醒了那沉睡的精魂。
把水袋举在唇边,干涸的唇触碰那甘甜的水,杨康的动作就停住了。
厚重乌云覆于眼底,阴霾许久,终是在这一刻,霍然大雨倾盆,冲刷了这世界万物。
杨康再也拿不稳水袋。
水袋落地,满满的甘露泻了一地,棕色的泥土染上了更深的色泽。
杨康的嘴中流出呜咽,眼角不听他的使唤,泪水横流。
他攥成拳的手狠狠的砸在了坚硬的地面上,也砸在了那片被流出的水,滋润了的泥土上。
他的拳侧染上了泥土,黏黏的,却又冷谧非常。
这与体温截然不同的凉,让他的内心更如火上煎熬,他哭的更用力了,上气不接下气的,狠心?恨她?哪怕只是看看这水袋数个、干粮几包,他如何能去憎她?恨她?
徐哲所言不错,杨康身上的这药性,少则一个时辰,多则三个时辰,便会自发的散个干净。
两个时辰后,杨康踉跄的撑住地面,摔跤数次,也站不稳身体。
他干脆放弃,颓然的坐在地上,右手探出,在自己全然麻木的腿上轻压按下。
他跪了一夜一宿,哪怕药性未中,腿中的经脉也堵的不轻。
但他按着按着,动作不由就慢了下来,他出神的盯着自己的手,然后鼻子一紧,眼眶就又泛起了红。
触景生情,触景伤心。
感物伤怀,睹物思人。
他的这手法是姐姐教的。
如何知晓腿中经脉也是姐姐教的。
他放眼四眺,此处正是林间深处,前不见店家,后没有酒楼,正逢春日花草浓密,鼻尖清香,好一番兀然而生的自然景象,与那繁华大金截然不同若是若是,不曾遇见姐姐,他一个大金的小王爷,一人处在这般境地,定是面上平静,却是心中恼怒,不知该如何是好,直骂那群狗侍卫,连主人都看护不当吧?
这般想着,竟觉得处处都是姐姐的影子,处处都印着姐姐的印子。
杨康哽咽的更厉害了,索性连自己的腿上经脉也不去按了,只觉得,哪怕是看着自己的手,也是烦人极了。
继跪了一夜一宿之后,杨康又这般坐了三个时辰。
他时而平静,时而呜咽,时而喃喃自语,又时而泪流不止。
他渴了,便拾起水袋,但喝了两口,又自己将水袋扔掉。
他饿了,便吃两口干粮,但那干粮还未入腹,不过停在喉间,就觉得反胃的不行,再也吃不下。
杨康浑浑噩噩的,不知自己是何时站起来的,也不知自己是何时离开的。
当杨康回过神时,周边人声嘈杂,已是站在了一座城落门前。
他牵着马,嘴唇动了两下,说不出话来。
周围,不少身着粗布短衣的汉人窃窃私语,不知这披头散发、脸上也脏兮兮的少年郎儿是遭遇了什么,观他神色,似是被阴间老儿偷走了魂,不知今夕是何年呢。
去了药性,自是听得到这些平民百姓的交头接耳,喁喁私语。
若徐哲不在,对这般胆大之人,杨康自是呵斥两声,若旁人不听,甚至会出手教训,自然,教训归教训,却不会伤及人家。
若徐哲在
杨康低喃着:“已经不在了啊”
这时,忽有汉人打扮的大汉急忙跑上前来,惊色道:“少爷!你你这是怎的了!”
杨康疲惫不堪,入眼之景颠簸,晃着荡着。
杨康眯眸,定睛看了片刻,方是认出,这人是他的暗卫之一,现下不过是做汉人打扮,稍易容貌罢了。
杨康这才脑中一震,恍若梦醒,又抬颚定睛,观眼前城门。
这
他这是走了多久,竟是走到西湖来了。
杨康又低下头,看向自己半举起的手手上有着暗红血色,他的脑中隐约闪过了什么是了,姐姐走后,已经过了大半个月了,他一路浑浑沌沌,昏头昏脑,还碰上了不少打劫的山匪,也不记得,自己究竟是伤了他们,还是干脆的把人杀了。
“你。”杨康哑声道。
做下仆打扮的人忙道:“少爷你说!”
杨康的唇动了一下,闭上眸,倦然道:“帮我去找家酒楼,要上些清淡养胃的,还有一间上房,烧好热水,我要更衣洗漱。”
暗卫不解道:“少爷,我们不是在西湖买了”
杨康忽而睁眸,低吼一声:“闭嘴!”
暗卫一震,忙弓腰道罪,他看出自家小王爷震怒不已,身边又不见那青衫女子莫非,是和婉儿师父闹矛盾了?
杨康狠咬嘴唇,胸口剧烈的起伏着。
杨康不说话,那暗卫便不敢起身,安静的像个哑巴,静静的在前方引路。
两人走在去酒楼的路上。
忽而,那暗卫又听到一声。
“西湖那宅子,卖了吧。”
这声平淡无波,听不出什么情绪起伏。
若是往常,暗卫定是会追问一句,加以确认——盖因他晓得,小王爷究竟为了那栋宅子挑了多久,而那宅中装潢,又是仔细认真的选了多久。
但现下,他自是收紧嘴巴,闷声不吭,点头应是,绝不多吐一字。
留守西湖,化作平民打扮的暗卫不止他一个,当杨康吩咐落地的刹那,就另有两拨人,一拨去酒楼要房点菜,另一拨则是动作迅速的,去处理这被小王爷霍然厌恶的宅邸去了。
然而,还未等暗卫引着杨康,走到西湖城中最好的酒楼,就听沉默一路的小王爷,忽然又道。
“那宅邸,好好留着,哪怕没人住,也长期找人看着。”
暗卫心中一跳,却仍是不敢多问缘由,点头应是。
身后,杨康话音落地的刹那,便又是几个在路边挑选玩意的“汉人”,在交谈中远远离去了。
引路的暗卫心想,怕是小王爷真的和婉儿师傅闹出不快了,这栋小王爷专门为婉儿师傅抛金买下的宅邸?唉,哪怕小王爷日后又说要卖了、拆了、乃至烧了,他们这些做暗卫的,也不能动作迅速的去执行命令才是。
到了酒楼门前,杨康的容貌本是不差,但现下蓬头垢面,衣装破烂,酒楼小二见状不愿其进门,还险些闹出事端。
暗卫自知杨康在婉儿师傅面前甚为乖觉,现下徐哲不在,他们又打从心底的有点瞧不上汉人,当下就想对那酒楼小二发作一番,却不料竟被杨康一手拦住。
杨康倒也没说什么,只是淡淡的看那暗卫一眼,然后向暗卫要了几串铜钱,扔到了店小二的手上。
暗卫跟随杨康多年,见自家小王爷眼底厌烦,便立马知趣道:“我家少爷糟了匪盗,刚才不是有人来订了一桌清淡饭菜,还要了一家上房,给钱让你们即刻去买一全新木桶,把热水烧好?——那桶那水,可是好了?”
店小二震惊瞠目,眼珠子转了又转,能屈能伸,立马笑容可掬的,先是扇了自己两巴掌,唾弃骂了自己两句,又迎着杨康二人进了酒楼。
见杨康终是进了上房洗漱,木门砰然扣起,暗卫才是悄悄抹汗一把,心中松气。
唉,小王爷和那美若天仙的婉儿师傅吵架了,他们这些跟随小王爷的,这些日子,哪怕小王爷的脾性再是古怪,也多多担当一些吧。
谁知,小王爷的脾气古怪,不是“这些日子”,而是而是
这些跟随杨康——完颜康已久的暗卫,渐渐觉得,他们的小王爷,似乎有点变了?
往日,小王爷在婉儿师傅面前是一副做派,在王爷与王妃面前是一副做派,而在这三人之外时,又是另一幅做派。
他们这些当暗卫的,自然是早已习惯,但现在?
小王爷好似一夜之间忽而长大——长大二字并不准确,应是说,好似变得为人沉稳了?
往日会在意的事,现下却懒得计较。
往日学习刻苦,现下却随意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