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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瞳孔中似乎放慢了速度,他浑身肌肉紧绷,像是跳过火圈一样在地上翻滚一圈,那根飞羽在他低下头颅的刹那从他头顶一尺之上而过,将他身后只顾低头鼓起腮帮子狂奔的汉子击中。
整只左肩瞬间离体,而还紧紧握着熟铜盾的手臂被强劲力度带起,在空中飞舞,断肢处不断有血喷涌出来,剧痛之下的汉子惨叫一声,失去平衡的身体还保持着奔跑的姿态重重的摔在地上,前滚几圈后抽搐不止。荣孟起只是冷冷的用余光瞥了一眼,站起身继续前冲。
而这个如果当即能够抢救医治还能活命的汉子身下很快就浮现一片血泊,两眼黯淡无光的躺在地上,气若游丝。
东羌荣氏。
孩童能行走时便能拿起木剑玩耍,等到识字念书的年纪就能在马上骑射,比起传闻里匈奴稚童马上食、马上眠的传言也不差丝毫。
荣氏男子立冠之礼后就会赶赴西陲抵御黑羌进犯,十年不得归,十年之后又能有几人归乡?所以荣氏满门历经百年,却始终女眷比男子多。
他荣孟起既然被称之为幼麟,全族上下对他寄予厚望,文韬武略无所不通,几乎是公认的荣氏下一位家主,更是在边境上手刃羌贼无数的英雄。
一场惊天变故,让他背负血海深仇,他怎能死在此地?他又怎可以就这样死在这?
荣孟起一步几乎跨出去半丈,侯霖只知他武艺不俗,却从没见他出手过,之所以允许他轻率陌刀营做先锋,全因秦舞阳一句话:荣孟起要是把读书的那些时间花费在武学上,比我只强不弱。
陌刀雪亮,顺势劈下。
荣孟起微微屈膝,随即发力跳起,一跃数尺,拒马后的贼寇本来不慌不忙的从身后箭袋里抽出一根无羽箭矢,就这眨眼工夫荣孟起的刀就被他单手甩向脑后,借着如大瀑汹涌的直下之力朝着贼寇砍下。
他终于慌了神,顾不得去管两旁的弟兄,脚步往后退去,刚退一步,似乎想起雁荡山那苛刻如军令的数条律令,咬牙将长弓横在头顶。
临阵后退是死罪,可这螳臂挡车的举动何尝不是寻死?
陌刀发出呼呼的啸风声音,比起那床弩飞羽破空而出的迅猛之势不差丝毫。先是弓断,随后血飘。
陌刀近乎两尺的前刃上都沾染了这贼寇的鲜血,他从头顶到胸口,一道血疤顺着的鼻梁撕开涌出,将他淌成一个血人,仰面倒下。
“杀!”
最前排的陌刀手踩着拒马翻身而过,这种短兵相接没有阴谋诡计,更没有军阵去约束,只拼一口气势。
也有不少才立足拒马木桩上准备一跃而下的陌刀手被装填弓弩完毕的贼寇一箭射落。几乎是照面的距离,想要射歪都难,陌刀手身上的轻甲在这种弹指距离下被箭尖轻易破开,直入血肉之中,在一声声轻哼或是低吟下倒在地上,或是搀扶着拒马张开嘴巴贪婪的呼吸。
更多的陌刀手越过拒马,将熟铜盾顶在身前,刀身横在盾上。一个和荣孟起同时跨过拒马的陌刀手看到两名贼寇将弓弩扭转向他,举盾下蹲,将全身藏在熟铜盾后。不到一丈距离之下的箭矢冲击力也无法洞穿外有铜铁隔皮,内有牛皮夹层的熟铜盾。箭头镶在熟铜盾上,强大的箭矢力度让他险些蹲不稳,身形一晃。
趁着射出箭弩后的空档时间,这陌刀手迅速站起身将持盾那只手的臂膀横放在腋下,向前面一名贼寇撞去。
铁山靠!
贼寇身子像被大锤砸中一样斜飞出去,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在翻滚倒腾,胸脯异常闷痛下张开嘴巴,一口腥甜的热血顺着牙缝嘴缝流出。
铁膀靠山,开石裂金。以撞百年古树树干不摇而枝干开散为小成;以撞石墙墙前无变墙后破洞为大成。
配合熟铜盾盾面的这一靠,撞的那名贼寇躺在地上只觉得头晕目眩,不给他起身的机会,一把陌刀将他脑袋开瓢。
连自称是雁荡将军的提刀汉子不如刚才那么淡定,没想到让这五百陌刀手欺身后会如此可怖。
陌刀手势如破竹,在近身后几乎没有间隔的劈砍下贼寇节节败退。
在后遥遥观望的侯霖将手中握了许久的长剑出鞘,寒刃直指雁荡山山口。
三百余骑拔马而出,马蹄避开散落一路插在地上的箭矢,嘶声飞奔!
ps:(之所以最近更新慢都是为了日后的爆发!见谅啊各位看官老爷!)
129章:倒卷珠帘(4)()
拍盾、劈刀。
陌刀手仅用这两个动作就将山口前沿的贼寇杀的丢盔弃甲,留下几十具尸体后往后退。这两个简单的动作可谓是这陌刀营最精髓的两招,每一次顺势砍下的陌刀算不上带着千钧之力,可那种不可抵挡的气势足够震慑这些贼寇。
每一刀落下瞬间就会扬起大片的鲜血,起先还因为雁荡山的律令极尽全力抵抗的贼寇往山口内退去。
荣孟起即便在这嘈杂环境中仍是保持着冷静的心态,旁边箭垛后伸出一把弓箭,朝着他心口弓弦抖动,他瞬间举盾蹲下,在感觉到那箭矢刺击盾面的力度后扭身站起,两个大跨步踩在箭垛上在空中一刀挥下,将那个还没能反应过来的贼寇悬空的臂膀砍落在地。
看到自己紧握着弓身的胳膊落下,他竭力惨叫,断肢处的伤口血喷了荣孟起一身,已经完全成为一把赤红血刀的陌刀刃口在他脖颈上抹过,贼寇双眼迷蒙,身子摇晃两步,跪在了地上。
荣孟起一脚踏在他脸上,将他踹倒后用刀指着那两架床弩旁还要装填飞羽的贼寇,十几个陌刀手跟着滴血刀尖的方向飞身而去。
而那个提着斩马大刀的汉子已经没了踪影,山口前沿只有十几名还能站在原地的贼寇做着无谓挣扎。
没了拒马和箭垛的阻碍,陌刀手开始并排举盾前行,一个个贼寇接连倒下,战局瞬间逆转,几乎士气跌落到冰点的陌刀营在刀口舔血后爆发出的强大气场让这些比起凉州郡兵也丝毫不逊色的贼寇彻底心寒。
雁荡山两峰的山脚起伏处,数百名贼寇持着长柄兵器顺着山势开始进行抵御,虽然山口经历了小挫,可两旁的贼寇却没有受到丝毫影响,一切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在陌刀营彻底将山口第一道防线撕开后,两旁山峰下又有数百支箭弩对准了他们。
两名陌刀手红着眼睛冲到床弩旁,而那几个床弩手来不及后撤,拔出随身兵器砍断床弩上的大弦后用一种搏命的姿态返身朝着陌刀手挥剑而去。
有意让这几个刚才射杀数名袍泽的贼寇尝尽苦头的陌刀手不急于杀死他们,用熟铜盾一次次将近身的弩手拍倒在地上,周而复始数次,才一刀结果了几乎已经浑身脱臼爬不起来的弩手。
荣孟起站在一处被他踩翻的箭垛上眯眼观察,见到山口后尘土四起,当机立断不在推进,大声朝着身后不少已经杀红了眼的陌刀手喊道:“结阵固守!”
在乱象丛生的战场上能保持这份冷静殊为不易,太多将校因为经不起敌方溃败或是诱敌的冲动,而选择武断的盲目追击,从而将小胜变成了大败。
他心里清楚,就算陌刀营近身后像剁瓜砍草一样收割贼寇性命,也不过只有五百人而已,如果在深入推进山里,很有可能会被数倍以上的贼寇围住用箭弩消耗他们一刀一刀砍出来的锐气。
战场之上的一大忌讳就是不能让自己成为众矢之的。他跳下箭垛的瞬间从四面八方射击的箭矢瞬间钉满了箭垛。
荣孟起回头一望,山口处的拒马已经被搬开,他舔了舔因为许久没有进水有些干裂的嘴唇,将陌刀插在地上,坐在箭垛下喘息道:“侯霖,可别让我失望啊。”
三秦城。
县衙府邸内。
三秦城内主干道被为数不多的城中衙役把守,平日来喧嚣吵闹的宽敞大道上连个夜猫野狗的影子都见不到。只因为一个几乎让哨骑跑断四蹄才连夜送进城中的口信。
城外,两身大红袍一前一后恭迎在城外官道旁,不知是为何,身后跟着十几名侍从仆人手里连盏茶壶都没有提。
时辰未到正午,已经晒得人头脑发涨,就连农夫都不会在这个点劳作,可这两个身份高贵的大红袍连一句怨言都不敢说出口。
倨傲到目中无人的王阐站在树荫下一动不动。凉州官场上常说能让这位别驾大人屈尊又屈膝陪笑的只有姓金之人。可今日造访三秦城的人不姓金,一样能让他五体投地匍匐在地上。
县衙内流水宴席已经准备妥当,四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