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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老臣只是一介御医,对于朝政,老臣不敢干预。唯有请皇上先放宽心,所谓车到山前必有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皇上先把龙体调养好,才好调兵遣将啊。”谢太医说得入理,说得诚恳,说得动容。
一边的我,也为之点头。
马凌云走到龙榻前,弯腰握住皇上的手,宽慰道:“皇兄,谢太医说得不错。皇上正病着,那些战事就请皇上暂时放一放。毕竟朝中有那么多的臣子,他们不会不尽心的。”
皇上的嘴角扯起一丝笑意,睁眼看着马凌云,语气全是无奈:“朕知道你懂事,也知道你想替朕分忧。只是朕担心的是,云儿你生性太善良,只怕难以掌控那帮臣子。”
马凌云将皇上的手握紧,宽慰道:“皇上何必担心,得人心者得天下,以武治国有利有弊,但以仁治国,又何尝不可一试?当年刘恒无为而治不也是将汉室天下治理得很好么?”
皇上待要再说,此时忽闻得外头宫人大声禀告:“启禀皇上,左司马马凌崇求见。”
皇上锁着眉头沉声道:“让他进来吧。”
内侍走到门边,扬声道:“宣左司马觐见。”
话音未落,只见一个身量魁梧的男子已昂首走进殿内。
我退于谢太医身侧暗中打量来人,见他正是天策府左司马马凌崇。对于马凌崇我一直没有好感,于宫中某处偶尔碰到,也只限于礼节性的言语交谈,除此,并不愿意和他多说什么。而他,每次见我时的目光总是让人不寒而栗。
心中正自思量,只见他着一身玄色锦衣以金线密丝制成的王袍,浓眉映衬下的面庞极富棱角,一双眼睛深邃凌厉而又带着狡黠。整个人浑如一把利剑,寒光迫人。
“臣弟见过皇兄,愿皇兄龙体早日康复,万岁万岁万万岁。”
马凌崇行过君臣之礼后,再转身与一旁的武安王见礼。当他的目光有意无意中扫过我时,嘴角扯动着一抹似笑非笑之意。
“常姑娘,好久不见了。”
“见过左司马大人。”
我礼貌欠身,敬而远之的态度令马凌崇讪讪不已。
“原来大家都认识。”皇上轻咳了两声后,犹自皱眉。
“回皇兄,臣弟有幸跟随云弟身边,所以与常姑娘有过数面之缘。不但云弟对常姑娘倾心不已,即便是臣弟也很是佩服常姑娘的医术,今日能与她同朝为官,也算美事一桩了。”马凌崇一边恭敬回复皇上,一边斜眼瞥过我。
那目光,有着掩不住的得意。这令我心中一紧,这并不是善意的目光。
马凌云脸上掠过一丝不悦,他打断了马凌崇的话,淡淡道:“左司马是什么时候学会调侃起美人来了?”
“美人在此,云弟在意了?”左司马阴阳怪气地回敬了马凌云一句,嘴角挂着一丝玩味的笑意。
第96章 暗流()
谢太医满脸的不自在,这样的暗斗,到是尴尬了局外人。
我不敢多言,只能愣愣地垂首而立。有皇上在,皇上总不会让左司马由着性子将武安王拉下圈套吧。
他的目的,不就是要让皇上觉得武安王私下里迷恋女色么?
“左司马早朝散后不去与其他朝臣商议事情,却急着来见朕,到底所为何事?”皇上语气寡淡,似有不耐之意。
我舒了一口气,终于转入正题了。
殿外进来一名宫人,手中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隐约有丝丝清苦的药香味直逼鼻翼。
皇上朝我一挥手,我晓得他意思,便如平日一样从宫人手中接过盛药的碗小心走到皇帝身边。
“请皇上用药。”我将药碗递到皇上唇边,宫人早已将皇上扶起倚靠在床榻上。皇上喝了几口,轻轻推开药碗,我只得一旁静候。
马凌崇此时的话语已如断线的雨珠从口中滑落,带着丝丝的凉意道:“臣弟正是为汉宫刘昇一事而来。汉宫国力不弱,刘晟又彪悍跋扈,况且一直是周边各国的倚靠。若与他兵戎相见反而于两国无益,但若将我贺州和召州拱手相送虽能解一时之忧但却显得我们懦弱无能,甚至会愈加膨胀汉宫的贪欲。除非我们和他们”
马凌崇好似无意地瞥了我一眼,笑意淡淡,像秋日里一层白霜泠泠透着些许寒意。
“除非什么?”马凌云不解,狐疑问道。
马凌崇又想出什么馊主意?我冷冷地盯着他。
“除非联姻。”马凌崇缓缓而出:“除了联姻,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
此话一出,皇上微微眯着的眼皮跳动了几下,沉吟半响后,睁开双眼定定看着马凌崇,
“联姻?可是楚国除了两位早已出嫁的公主外,并无第三位公主。难道左司马你是在和朕开玩笑么?”皇上的语气里夹着一丝隐怒,这宫中,并没有一位公主。
马凌崇对皇上的责问并不在意,只是将嘴角微微一扬,笑道:“皇上息怒,宫中虽然没有嫡亲公主,可是楚国的臣民不就是楚国的子女么?我们可以由朝臣中或是民间挑选一个才貌都是上上的女子封为公主与汉宫联姻,不就可以与汉宫永久交好?”
果然,马凌崇此话使得皇上脸上的阴霾一扫而光,慢慢有笑意浮上脸庞。
马凌云和谢太医却将眉头深锁,忧心忡忡。举朝上下,哪个不知道汉宫太子刘昇举止轻浮龌龊。试想,谁愿意将自己清白的女儿送往汉宫去受那等罪?
“皇兄,臣弟觉得此事不宜轻易决定,或许还有他法。”马凌云上前轻声相劝,看来,对于楚汉联姻一事,马凌云是反对的。
我的耳边依稀闻得马凌崇鼻孔里发出一声冷哼,双眼斜睨着马凌云,似有不满之意。我心头发紧,马凌崇为何如此热衷于联姻,难道说他还令有目的?
“好了,你们谁都别再争了,左司马所说的联姻并不失一个好办法。但是选封公主一事关系非同小可,此等大事容朕思量后再做定夺。”皇上将我手中的最后一点汤药喝完,摆了摆手,示意我们退去。
出了仁心殿,走在前面的马凌崇忽然转身,与我和谢太医正好打个照面。
我与谢太医立即收住步伐,不知他忽然转身所为何事,想必有事也一定不是好事,我冷冷看着他。
只见他微微抿嘴,觑着我道:“好久不见了,常姑娘如今已是从三品女太医了。看来,跟着武平王还是不如跟着武安王好了。”
虽然与马凌崇不熟悉,但我知道他是马凌风的胞弟。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第一眼见到他我很厌恶他,心底便对他油然而生一种敬而远之的心思。他的话引得我一阵尴尬,话中似有深意。
我矜持地一笑:“左司马说笑了,相思一介女流,自身的去向原不由自己做主,自身的沉浮与武安王和武平王亦是无关,是太后错爱,才封为女医官。”
“呵呵,好一个错爱。”马凌崇的眼底划过一丝狡黠的光亮,他靠近我,一字一句道:“如你这般倾城容貌,又极具聪慧的女子怕是要被许多人错爱的吧?”
马凌崇此话让我我心中的不安越来越重,神色已变。而已经走出几步远的马凌云闻得马凌崇的话,不由得停下脚步,转身朝我们看来。
“我的云弟在看你,你看见了没有?”马凌崇露出深思的笑,斜眼朝马凌云望去。
马凌云听得马凌崇言语无状,早已耐不住走了上来将我拉到身边。
“左司马何必调侃一个弱质女流,传出去,倒是说左司马太过不羁了。”马凌云淡淡地轻斥马凌崇。
“哈哈哈云弟果真是怜香惜玉的多情种,好好好,你也别恼,我就不说了,告辞。”马凌崇再度看我一眼,转身大步而去。
留下我、谢太医和马凌云面面相觑。
“相思,别将左司马的话放在心上。”马凌云有些内疚,柔声对我道。
我点点头,朝他淡淡一笑:“没事。”
“如此,老朽也告退了,保重。”谢太医笑看我们旋即作别。
看着谢太医已经走远,我静静地随着马凌云往云翔殿走去。
可有一股子窒息的感觉从我的心底逼仄出来的,风声簌簌,和着耳边的雨声一层一层薄薄的填充着身边的空气,如冰珠石粒倾泄于天地间。
这晚,雨下得不肯稍稍轻缓。打在瓦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令人难以入眠。像这样忽晴忽雨的天气着实让人不快,想起那些粉色的合欢花原本是可以帮助人睡眠的,心中不觉感到可惜。被这样的暴雨一冲,明日只怕落红难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