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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羽凌空冷笑。“王上既知家父品行端正一心为江山社稷，当初为何不念及半点，弄得我家破人亡？如今，我父亲的罪我已经帮他赎了，至于我，不欠你任何东西！”
凛月咏粼眯起眼，危险道：“那，你是要造反咯？”
“苍羽家代代忠良，我自然不会做出这等事！”
“那，你就杀了北冥绪！杀了她，本王可以不计较你私盗玉令，还可以让你官任你父亲当年的职位！否则，你就是叛国，造反！苍羽家的世代英名就毁于你手！反贼的祖先，不配葬在北冽的土地！”
苍羽凌空眼神一凛，狠狠望向他。这辈子，他最痛恨被人威胁，这个高高在上的王上居然做出以先人为要挟逼他杀人的卑鄙行径！
他松开了双手，却站在原地未动，一双拳握得紧紧的。怒意明显燃起。
不用他作反应，北冥绪替他选择，苍羽家世代忠君爱国，一身浩然正气，死者为大，与其让他进退两难，还不如她来选择。
推开他的胸膛后退几步，两柄短剑握在手中，冰制的那种，剔透晶莹，摄魄寒心，她冷冷掷出一句：“来吧！”
他想开口说什么，却终是愣在原地不动，定定地看着她，只有他知道，她的心有多痛吧？她又想以什么方式收场呢？
深知不是她的对手，可眼下只能打了。终于明白什么叫英雄难过美人关，她和王上，不用丝毫犹豫，一定是选她。也终于明白为什么枫舞羽甘愿为她而死，被她放在心里这么久，还真是好生嫉妒啊！
可是，如今摆在他面前的，是他的心上人和他的万世先祖。自古忠义两难全，他是孝义两难全啊！
他们心知肚明，谁也下不去手，每过一招，都会刻意隐藏些实力，避免伤到对方，眼角噙着的泪，将内心的苦楚互相传送。
凛月咏粼按耐不住了，任何一个不是傻子的人都看得出来，如此手下留情，不是明摆着戏弄他这个王上吗！
“苍羽凌空，十招之内再伤不到她，我就乱箭射死你们！”话音掷下，一个手势，几队精锐箭兵上前，上箭开工，对准两人。
苍羽凌空顿了一下，乱箭射来，凭她的实力，可以冲出去吧？他自己怎样都无所谓！刚扬起嘴角，想嘲笑凛月咏粼，嘲笑他太过自以为是。然而，笑不出来了，嘴角微微扬起的那一刻，北冥绪用手握住他的短剑，刺入心房，溅出的血，落到他而脸上，身上。
北冽人善使暗器，各种能藏于身上的冰刃数不胜数，苍羽凌空自然不例外。但。那把短剑，是苍羽家祖传的，名唤“顾情”。顾名思义，此剑只杀敌人，不杀亲友，更别说心爱之人。
“绪儿！”他不敢碰剑，自身后接住她。
“凌空，能死在你手下，我已知足了！比起那些见利忘义的人，好太多了。”她淡淡一笑，伸手抚上他的脸，想抹去那些血迹，却越抹越多。
他反握住她的手，按在脸上，轻声呢喃：“别怕，我陪你一起去，一起去陪枫舞羽！让他，独自去做北冽的罪人，当亡国之君！”
一眼凌厉的目光都没有分给凛月咏粼，抱起娇人儿，向断魂崖便走去。若真是海水，能否不要冲散他们相拥的尸骨？
第88章 天下和（四）（）
耳边除了风的呼啸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两人紧紧抱在一起不受任何东西的阻挡向下坠去，缭绕的云雾到了他们的上方，仿佛可以听见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
这样，便好，可以和爱的人永远在一起，永世不分离。什么功名利禄，什么锦绣前程，不过是束缚了自己的人生的枷锁。
意识到快要失去的时候，清楚地感觉到身体已经着地了，然而却不是猛地坠下，而是被气流托住，慢慢放下。其实，若意识能再清醒一下，他们便会发现其实不是落在地上，而是落在剑上。
冰羽剑剑身薄而轻盈，散着幽幽蓝光，轩辕雪站在前头，御剑而飞。身上蓝纱衣袂被风吹拂着飘若仙女，与周围弥漫的蓝光混为一体。
回头望了望昏迷中仍执手不放的两人，心中泛起酸涩，念诀让剑身变宽了三尺，防止他掉下去。
世间多少有情人都是这般，经历万般磨难，可最后结果会如何呢？谁也不知。
断魂崖上，凛月咏粼负手而立，面容略带哀伤，闻风而来的慕容子谦几位守护赶到的时候，正好远远看见他们跳下悬崖，纵使沐梓龄轻功天下第一，此时要飞身去救，也来不及了。
抓不住北冥绪和苍羽凌空，就只好抓住凛月咏粼了。西门恒冲过去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厉声质问：“你想北冽亡得快一点是不是？现在七国王上都在开始商量着结盟，北冽失了守护，还有谁会把北冽放在眼里？任何一国都可以吞并你们，何况七个国家？或许东泱还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
语气到最后变得有点嘲讽，但凛月咏粼没有一丝反驳的意思，只是一脸哀伤惋惜地看着下方。
他说：“我不过是想通过苍羽，让他们经历生死再难分舍，从今往后全心全意忠于北冽，想不到他们都那么要强，宁死不屈！真是棋差一着，我一开始就错了，北冽连损两员大将，天亡我北冽，父王的心血终将亡于我手！”
仰天大笑，声音更像哭泣。
慕容子谦走到他旁边，本想赏他几拳的怒气硬压下去，只轻轻拍了拍他的肩，淡淡道：“世上没有后悔药，纵本神医医术天下第一，也没有办法研制出来。她本来已听劝打算回北冽继续当守护，只要你给她一个台阶下，迎她回去，为了苍羽，她愿意这么做，可是……断魂崖下，从未有人能活着上来吧？所以这一整条大裂谷，绵延数百里，九拐十八弯的，却每一处都叫这个名字……”
断魂崖的来历，无人知晓，自天地有了，它便存在着，人知道的，只有它的名字的由来。它是一道天然大裂谷，每一处都是陡峭凶险的悬崖绝壁，尤其是离北冥雪地不远处的地方，那儿再上一点，或许就是它的尽头。最初唤作断魂崖的只有那儿，但是后来因为每一处都如此，摔下去便再上不来，便都唤作断魂崖，断魂崖从而成了这道裂谷的名字。
凛月咏粼对这些不打算多做解释，他就是放不下架子，想逼一逼他们，让他们臣服。这些弓箭手，也只是装腔作势而已，没有他的命令，他们都不敢放手。
忍不住探头多望了几眼，喃喃道：“为什么你那么犟？为什么我们认识了那么久，你从来都不屑于正眼看我？为什么我喜欢你你却总是发现不了？为什么他们能得到你的心？为什么你宁愿死也不屈服于我……”
“不如，另择守护吧？还是，三跪九叩去北冥雪地，请北冥弘出来？”为一国守护，早已准备用命去守护一国子民，只是，北冥绪的命结束的方式，是个例外。
凛月咏粼苦笑一下，这么好的机会，为什么他们不杀了他？是因为她？是吧，不然刚才他们都愤恨得要将他一脚踢下去，现在却拼命压抑着。可是，为什么？
“无论如何，北冽不能亡在我这儿！我会另寻守护的！呵……一直以来，我的方向都错了，她永远不会按我的计划发展！我试着去找北冥弘，天下还是安定的好！”他缓缓转身，将手背于身后，衣袖拂尘，就这么回去吧！
刚迈出三步，眼前便掠过一道强光，亮得睁不开眼。待强光弱下，睁开眼来，看到的便是三个人。
昏迷的两个紫服人，女子是北冥绪，男子是苍羽凌空。一袭蓝裙的是轩辕雪，半跪在地上，双手支着身体，不让自己倒下，可大口大口喘着的粗气提醒着她，快撑不住了。她的四周，没有任何器物，让人想不透刚才的强光从何而来，至少，她不像是自己会发光的怪物。
“这……“凛月咏粼拨开紧紧护住他的几人，指着地上的北冥绪，又看看依入一个不知来历的人的怀中的轩辕雪，讶异得说不出话来。
“都还活着的。”轩辕雪弱弱开口，视线落在苍羽凌空身上。
“顾情”，若不是因为它，或许她不会去救他们，至少不会救他。
若不是因为他姓“苍羽”，她不会刻意留在不远处，也不会看到刚才那一幕，更不会救他们。可，若不是这样，她这辈子，可能都会后悔。
“韩澈，不是不让你用武功吗？你怎么……”慕容子谦怒着一张脸，眸子里却闪着担忧，毕竟这种情况下，任谁都不知道是该生气好还是担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