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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柜的,多上点新鲜豆花儿,喂,你这浇头也凉了,干脆重新做点儿新鲜的出来啊!”柳五儿大声说,这小周衙内智商实在是硬伤,她连跟他斗嘴的兴趣都没有,还是等他那个爹和姐夫什么的赶过来,再自己打脸也不迟。
皇帝却真是生气了,朝柳五儿瞪了一眼,道:“丫头,朕好不容易大清早出来一趟,你难道就不能亲自去动动手?非得朕亲自开口是么?”
正在这当儿,孙管事出来,却对皇帝从人中的一员跪下了,“王爷!”孙管事的呼叫声之中,竟然带上了些哭音。
柳五儿探头一看,见那名男子瘦削憔悴,满脸的胡茬,正痴痴愣愣地在桌边坐着。孙管事哭着在他面前跪下,难道是……柳五儿睁大了眼睛,这才勉强辨认出来,那不是别人,竟是忠顺亲王,不,如今只是忠顺郡王了。
她叹了一口气,眼见着孙管事在旧主面前哭得伤心——这便没人给皇帝他们点豆花儿了啊!唉,难得出来想尝个鲜的,结果还得自己动手。
柳五儿长叹一声起身,示意翠缕将身上的围裙给她。她二话不说,大踏着步子走进豆腐作坊里,试了试豆浆的火候,开始准备点制豆花儿。
而小周衙内看着这番情景,他也不算是太傻,身子已经开始微微地发起抖来——
那忠顺王,就算是再怎么落魄,如今也是个郡王。他,和他全家,都是万万惹不起的。
更何况,这忠顺郡王,在这群人之中的座次相当靠后,堂堂一介郡王,也只居于末流,那么,被人如众星捧月一般围着的那名中年男子,会是什么来头?
小周衙内渐渐地,全身都抖了起来,上下牙相叩,发出“的的”声。
不一会儿,卫峥卫若贤父子,还有柳五儿见过的那位周正平城门卫,不,现在已经是兰翎史了,都赶到了外城这里。几人都是一头雾水,尤其是卫峥卫老爷子,他甚至都没有见过这小周衙内,怎会想到今天会坏事坏在这人的头上。
不过既然上头端坐着皇帝,跪总是没错的。
卫家两位,外加周正平,赶紧跪下,大礼参拜,虽然不敢在外城当着百姓三呼万岁,可是礼数上头,却一点儿不敢缺。
这小周衙内的腿,终于彻底软了,整个人摔着坐在了豆花铺子的椅子上。
他想,他怎么会这么倒霉,同样的事儿,竟然又发生了一次。
不过,至此,这小周衙内尚且不知道前头这位“纡尊降贵”,大早上跑来外城吃豆花儿的“老吃货”究竟是什么人。若是叫他知道了是那位本该在紫禁城的龙椅上高高坐着的九五之尊,估计小周衙内这会儿会被吓得干脆晕死过去。
不过,他即使晕死过去,也没人会理会他的死活。
这时候,柳五儿从作坊里转出来,身上系着围裙,头上包着帕子,手中捧着几大碗热气腾腾的豆花儿出来,那浓郁而温暖的豆香味儿,瞬时便在清晨湿寒的空气之中弥漫开来。
即使是路人,也有不少抽动鼻子,叹道:“好香!”
柳五儿放下豆花儿,又转进去,这次干脆用了个木制的大托盘,一次性托了十几碟的浇头蘸料出来,每一味浇头都很简单,不过新鲜的葱花、块块见方的腐乳、碾碎的花生、酥炸过卤过的黄豆之类,但是颜色鲜亮,味道浓郁,叫人见了就有食欲。
第503章 欺软怕硬恶人通病(3)()
旁人还未说什么,翠缕过来先插了一句嘴,说:“五儿,你做的,就是比我们当家的做的好!这两年里,我们日盼夜盼,盼你能回来,好歹指点我们一二,看看哪里还能再做出些新意来。可是你……去了这么久都没有消息……”
说着,翠缕掏出帕子就去抹眼泪。
柳五儿从筷笼之中,抽出一双筷子,选了几副浇头和蘸料,轻轻地拨在其中一碗新鲜豆花上,然后递给了皇帝,说:“这是我最近才想出来的,如此不同的滋味任意搭配,每一口,都有不同的口感,尝在口中,这才五彩缤纷,变化无穷。”
皇帝犹自怒意满满,见到卫家父子等人都在旁边跪着,存心要将那几人好好地晾上一晾,干脆接过了柳五儿递来的豆花,举着尝了一筷,胃袋里一暖,登时觉得舒服多了。
“好——”皇帝赞了一句。
身边的诸王,如北静王东平王等人,如今都晓得了柳五儿的实际身份,都没有坐着让继承义忠亲王府的堂堂郡主上前给自己盛豆花儿的道理。当下诸王随着北静王起身,说:“不敢有劳郡主,小王自己来吧!”
小周衙内在对过的板凳上听得真真的,“郡主?哎呀妈呀!”他身子一软,连凳子都坐不住了,直接从凳子上滑下来,瘫在了地上。
卫五跟自己爹咬了咬耳朵,将小周衙内的身份说了,卫老爹气得胡子直抖,可是皇帝眼下晾着自己这些人,他便连分辨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而周正平在后头将头埋得更低,这个儿子的品性他清楚得很,知道早有一天会惹下乱子——不过,谁知道这小子竟然有这么倒霉,遇上过一回忠顺王爷已经够倒霉了,谁也没想到这样的事情竟然会重来一回,而这回这个倒霉蛋直接惹上了九五之尊,而且还拖了卫家下水。想起那个对小周衙内千依百顺的妻子,周正平在心里默默地咽下一口老血,暗暗发誓,一定要将“慈母多败儿”这五个字,写到自己家家训上头去。
柳五儿才不管这些人呢,反正她知道这些人不过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多少时间了。只不过她擦了一耳朵,“五城兵马司?卫家?”这,这难道是……那个卫家?
她一时想不到这许多,反正卫若兰从来不曾跟她说过卫家的事儿,但想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卫家既然被扯进这事儿,她也表示无可奈何,还是让皇帝去处置吧。
听见北静王说要自己动手,柳五儿轻笑一声,说:“王爷,还是我来吧,回头您要是觉得五儿配出来的豆花儿哪一味多了或是少了,您再自己调配,好不好?”
“好——”北静王笑得温煦,心里想:皇上都说好了,他们做臣子的,哪里还敢嫌弃哪味调料多了或是少了?
接下来,柳五儿又亲自盛了几碗,待到最后一人哪里,她捧着豆花儿碗的双手微微颤了颤,面前那人瘦削憔悴,目光呆滞,似乎根本没有往她手中的豆花儿看上一眼的兴趣。
“王爷——”旁边的孙管事实在是忍不住,七尺男儿,竟然当街落下泪来。
不过,确实,忠顺王前后的反差太大了。
以前是个动不动就要砍人双手的冷面王爷,如今却是个为情所困,魂魄已跟随蒋玉菡离开这个人世的痴子。
柳五儿将盛着豆花儿的海碗搁在忠顺王面前,心里难免有些不忍,虽然眼前这人,是屠戮了无数月派中人的刽子手,可是他,如今显然也得到了报应。
柳五儿将一柄瓷勺塞到了忠顺王的手中,心想,当初蒋玉菡遇难,也不晓得是不是这忠顺王亲自动的手。若真是如此,那可就真是人间惨剧,天下事,再没有比这个更加忧伤的了。
“吃吧,吃吧!”柳五儿像是哄个小孩子一样哄了一声,说:“以前你最是挑剔,我最怕盛食物给你,不过呢,有你在,却能给我不少指点,若是这世上真没有了你,我会很不习惯……好多别的人也会这样想。”
旁边孙管事哭得像个孩子,听见柳五儿的话,一边在旁边拼命地点着头。
可是忠顺王依旧呆呆地,似乎连提起瓷勺的兴致都没有。
柳五儿盯着他盯了半天,终于还是放弃了,转过身去。要从那等心境里走出来,只能靠自己,她可代替不了忠顺王。
“酥豆火候欠奉,再来一勺酱——”
突然,有个声音就这样从背后毫无征兆地冒了出来。
柳五儿一时不晓得是悲还是喜,一下子转过身去,只见忠顺王抬起右腕,正舀了一勺豆花,往口中送去。
他眼中,竟然有一大片泪花。
当年,曾经有传言说在蒋玉菡死后,原先口味极刁的忠顺王,悲伤过度,失了味觉,什么味道都尝不出来。眼下看起来,只怕还是因为痛失挚爱,心境太过悲凉的缘故。但是,当真有用心烹调的美味,放在他面前的时候,应该还是能唤起这位忠顺王爷对美食的那点执着吧!
几乎已经如木雕泥塑一般的痴情汉子忠顺王,竟然出口说了一句话,还是评价这豆花儿的,豆花摊子上诸王无不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