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可是就那一次,他被记住了。”
“就这样吧,”他抛下了染血的白绢,“把这些人的尸体都扔到水里去。”
“是……是!”柯烈的觉得自己的声音简直不像是人的声音。
“知道怎么跟你主子说吧?世子已经死了,知道这消息的人,也都已经灭口了,我是不会说出去的,天罗的杀手从来不会泄漏雇主的消息。现在要是走漏,就只有是你,你该知道结果。”首领在他肩膀上轻轻地拍了拍。
柯烈的软软地跪坐在地下,他忽然明白了那股尸体的味道从何而来,首领在他肩上拍打的时候,那股味道才真正浓得可怕。
“呵呵,呵呵呵呵。”在水流的轰鸣声中,首领对着汹涌的地下河张开了双臂,他的笑声阴戾而张狂,“不祥的征兆……北都的混乱已经开始了,让人迫不及待地想知道结果啊!”
暴雨拼命地下,雨水汇成手指般粗的水流,鞭子一样抽打着地面。
今年的春天不错,马草和爬地菊都生得很好,可是这样的大雨下,草根还是扒不住泥土,草原上无处不溅着浑浊的泥水。牧民们从城外拉回了马群,收起了多数的帐篷,而避在最好的帐篷中。
大君默默地立在帐篷口,任凭细碎的雨花飘进来打在他的脸上。周围一片雨雾茫茫,他把目光投在雨里,久久地没有说话。
“大君……”大合萨低声道。
“派出去搜索的人都回来了么?”
“整个北都城都翻遍了,那天夜里,四门出入的,只有那一队大风帐的武士。所有的帐篷都翻过来查了,一点线索都没有,”大合萨像是老了很多,“周围五十里都搜过了,大雨坏了事,什么痕迹都被洗掉了。”
“可是也没有找到他的尸体,对么?”大君捏着大合萨的肩膀,大合萨能够感觉到那巨大的力量,“他还活着,对么?他还在哪里活着!”
大合萨默默地看着他,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许久,大君终于安静下来,挥了挥手:“不必说了,什么都不必说了……”
三
洞顶的一滴水打在他的额心,冰凉入骨。
阿苏勒猛地醒了过来。他努力摇了摇头,把脸上的水甩去,觉得自己全身都湿了。他正趴在地下河的河滩上。
“我……没有死?”
河水就在身边静静地流淌,光鱼们兜着圈子在水中游着,像是一个个流光的漩涡,荧光令他可以看清这个恢弘雄伟的所在。
放眼望去的刹那间他完全忘记了恐惧,隐隐地却有一种要跪下膜拜的冲动。他从未想过世上竟能有如此广大的空间,或许有数百丈,或许千丈。他根本无法凭着自己的目力去衡量这个巨大的洞穴,站起来眺望的时候,他觉得那青色的顶壁遥遥的像是天空,而远处的尽头隐没在黑暗里,根本看不清楚。
滴水声就在这个巨大的空间中单调地回荡着,那条颇为宽阔的地下河蜿蜒着流淌,有如这片天地中的一条江河,成千上万年累积起来的钟乳岩则是这里的山脉。
搅水声忽然响起,那条先前看见过的巨大光鱼从河中猛地跃起。它似乎是深潜了许久,这时候光芒暴露出来,亮得刺眼。阿苏勒吃惊地退了一步,仰面栽倒,然后看见了石窟穹顶上的花纹。
那些古老的岩画是由铁锈和靛青的颜料绘制的,色彩斑驳难以辨认。阿苏勒努力地看着,从那些残断的笔迹中辨认出了第一头公牛,而后顺理成章地认出了那些看似杂乱无章的线条组成了太古洪荒时代的浩瀚的狩猎画卷。
成群的毛象和野牛遍布洞顶每一处,体型巨大的人们仅以茅草和兽皮遮掩着下体,结队奔驰着追逐。背后的山坡上似乎是高举图腾大旗的巫师在狂舞着助阵,体态妖娆上身赤裸的女人们挥舞着动物的骨头围成圈子,其中有熊熊的篝火燃烧。那些绝望的动物们身上插着箭和投矛,鲜血一路滴洒,浓重的铁锈红色让人能闻见太古时代流传至今的血腥味。一匹再也无法支撑的巨大公牛横卧在地上,它痛苦地抽搐着,追上去的人们手持石斧砸向牛头。
阿苏勒手脚并用地退了出去,紧紧地靠在一扇钟乳岩上。他畏惧青色穹顶上的铁锈红色,鲜明得像是会与滴下的水融在一起,变做血色。
没有一丝人声,水嘀答滴答地响。
过了很久很久,他松懈下来,随之而来的是疲劳和绝望。他躺在那里,久久地动都不动一下。
“还是……要死了吧?”
他在心里低声地问自己。他想自己是再也没有机会离开这里了,古老的岩画,空旷无人的洞穴,一切都像是场可怕的梦,他努力闭上眼睛再睁开,幻想自己能够看见熟悉的帐篷和苏玛清澈的眼睛,可是还是黑暗,只有那些光鱼散发出来的荧光映在洞顶,像是五颜六色的星星在闪烁。
寒冷渐渐地侵入他的身体,他知道不能睡,可是渐渐地就要合上眼睛……
忽然一个细微的声音惊醒了他。虽然很微弱,可是那个声音却是奇怪的,“丁当”一声响得清脆。在这个单调得只有水声的地方,这个声音是如此的鲜明。可是他侧耳听去的时候,却又觉得只是一个有些异样的滴水声。
也许只是水滴到一个凹下去的石槽里,他怀疑自己是出现了幻觉。
他茫无目的地扭过头,忽然呆了一下,放声惊叫起来。
他看见一张倒挂的人面,那张脸上浑浊的眼睛直勾勾地看他,雪白的乱发间,那张人面咧开嘴无声地笑着,两行森然的白牙贴在他的脸上,像是要咬断他的脖子。
四
洛子鄢被反缚着双手,推倒在地。金帐的驼毛地毯厚而松软,脖子后的利刃逼得他把面颊紧紧地贴在地毯上不能抬头。
不过这个东陆的年轻人分明没有屈服。他转着眼睛扫了一圈,看见了四个王子和虎视眈眈的贵族们。王子们刚被放出来听审,比莫干完全没有准备,不安地瞥了洛子鄢一眼,却发现这个大胆的东陆人扯动嘴角,竟然笑了笑。
“你们对洛先生太不尊敬了!”大君的声音低沉,听不出喜怒来。
脖子上的力道忽然轻了,洛子鄢笑得越发从容。
他仰起头,看见大君盘腿端坐在铺设豹皮的坐床上,一旁立着白衣的大合萨。没有人说话,大君那双出名的带着白翳的眼睛看着他。
“在下可不可以起来说话?”
“好,”大君笑笑,“拿开刀,给洛先生松绑。”
武士们撤去长刀,削开洛子鄢手腕上的皮绳。洛子鄢疏松了一下僵麻的手腕,对着大君长拜。他心里竟有些激动,他是个亡命的文人,知道这样最可怕的险地里面也有最难得的机会。
大君在坐床上微微躬身:“我的小儿子无故失踪,这些天一直在搜寻,还没有线索。做父亲的,心里很不安,所以耽误到今天才想起洛先生的事情,实在是非常的失礼。我这些儿子粗鲁可恶,洛先生是东陆淳国的上使,还希望不要介意。”
洛子鄢拱手:“不敢,可惜不能为寻找世子出力。”
“谢谢。不过洛先生是淳国使节,自然应该是我们青阳的贵客,不知道为何没有来我的帐中让我以大礼相迎,却走访我儿子的营帐,引出了这样的误会。”大君的声音里平添一丝寒意,“真是令人费解啊。”
“父王,”比莫干上前,“洛先生从东陆来,不是公务,只是私下的走访。”
“不!”洛子鄢声音猛地打断了比莫干,“不敢隐瞒,洛某北上,负有淳国太尉、眀昌县侯梁秋颂的差遣。”
“哦?”大君挑了挑眉锋,“洛先生是使节,就应该和我见面,结交王子,有什么用?”
洛子鄢上前一步:“不知淳国若想结盟贵邦,大君可能恩准?”
“洛先生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我国听说青阳欲和下唐结盟。”洛子鄢更上一步。
大君沉吟了片刻:“青阳是否和下唐结盟,是两国的事,和淳国又有什么关系?”
“我国和北陆隔天拓海峡相望,交通往来远比下唐更加便利。淳国的毕止港,距离帝都天启城,不过九百里的路程。帝都的繁华,更胜于宛州十镇。天拓海峡的商路一开,岂不是一条黄金水路?”洛子鄢话锋一转,“可是有闻大王舍近求远,欲和下唐结盟。眀昌侯不知是否有什么礼节不周到的地方激怒了大君,命我北上,请大王子代为缓颜。我如果贸然求见大君,或许连大君的面也见不到,是否?”
他目光灼灼,毫不在意周围人的反应,只注视着大君一人。
“那么,先生是好意了。”大君微微点头,“不过青阳虽然是蛮荒小国,却注重信义。我部和下唐已经有结盟的诚意,淳国来得晚了。”
洛子鄢沉吟了片刻,似乎下了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