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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下老幼和女人,他们会变成我们的奴隶,从此之后,草原上不再有朔北部……就像不再有真颜部那样。”
“灭族?”千夫长瞪大了眼睛。
九王转向斥候:“探查到狼群出没的痕迹么?”
“没有,进入战场的都是骑兵,呼都鲁汗的部下。据说不花剌在河西岸看见过驰狼,但是只有三匹。我们派出的斥候有五十人之多,都善于追踪野兽的足迹,却没有传回任何狼群出没的消息。”
九王沉思了很久,微微点头:“蒙勒火儿在想什么?仅有三千人的白狼团大概也不够挽救现在的败局了吧?”
他拔出佩剑:“那么,就是现在!”
随着他拔剑,上万名骑兵从雪地中起身,整顿马鞍翻身上马。最后一只沉睡的骑兵野兽苏醒了,也是最强大的,它已经等待得太久了。
九王缓缓挥剑向前:“进击,你们是我青阳的虎和豹,让其他人看看你们爪牙。厄鲁?帕苏尔一生领兵,只要最大的战功,这一次,是那六万颗朔北男人的人头!带回最多人头的,我请大君赐他‘铁牙武士’的称号!”
没有人说话,回答他的是千万匹战马的长嘶。
青阳部的豹子旗和朔北部的苍狼旗在战场上交错,骑兵在第一轮冲锋之后混杂在一起,开始绞杀。逼到绝境的朔北武士比青阳武士更加凶猛,凭借劣势的兵力和青阳武士艰难的战平。没有人能在这战场上前进一步,前面就是敌人的刀或者同伴的后背,也没有人能后退一步,后面更多的同伴挥舞着刀往前冲杀。一波又一波的武士在马刀下扑倒,一波又一波的武士冲上去接管了战场。
不花剌在阵后眺望,他得到的命令是退后者杀,一千名鬼弓武士守在这里,任何回头的人都会被黑羽箭贯穿头颅。
这场战斗已经持续得太久了,不花剌心底有一丝隐忧。他没有料到朔北部在溃败后还要再战,兵力占据了优势的青阳部迟早会取得胜利,朔北部只是在消耗他们的仅有的男人。不花剌知道北方很寒冷,那里没有南方草原那么多的人口,但是每一个男人都强健如熊虎,朔北部以三十年休养生息获得的兵力,就甘心这么被消耗掉?而这样的结果对于青阳也是惨胜,也许只有一万个活着的男人能回到北都城。
他计算着双方剩余的兵力,朔北部也许还有三万个能战斗的男人,青阳有五万,积雪中的尸体超过五万。五万人在草原上是个颇有规模的部落了。
他忽的凛然。他听见了悠扬的号角,从朔北部阵后传来。
“朔北部还有伏兵!”他心里转过这个念头,抬眼看过去。
雪野中,视线尽头,一杆大旗卷着飞雪猎猎的飘扬,上万人的大队随着号角声带马逼近。战场上的喊杀声忽的弱了,武士们不由得向着西边望去,看那面旗,那是一面青阳的豹子旗。
“虎豹骑。”不花剌低声说。
青阳之弓在最后瞬间射出了他的箭。不花剌已经猜到了九王的战术,他带领骑兵从木黎所说的冰河最窄的地方踏冰过河,那里的冰面还未破损,从而迅速地切入了敌人阵后。时机完美无缺。
整个雪原都因这样的一支军队而沉默了。一万六千名虎豹骑无视面前横尸遍野的战场,他们有条不紊地调整队形,拉开了长达两里的一字阵,最前排的骑兵平整如线,每两匹马之间,左右只有一步的距离,前后不过差半个马身。
号角声中断,数万人的目光汇聚到一字阵前那匹马的身上,马背上的武士居高临下俯视战场,仿佛主宰一切的皇帝。他举手向天,停顿了一瞬,猛地向前挥出。一万六千柄战刀同时出鞘,每一匹战马身边都带着一道铁青色的刀光,虎豹骑们同时放松了勒紧的缰绳,被死死束缚住的一万六千匹战马的力量,在同一瞬间被释放出来,如雷霆、如狂潮、如他们头顶正狂落的暴风雪。
呼都鲁汗觉得心里燥热的血慢慢地冷却了。从他看到那面大旗的瞬间,他已经清楚了这一战的结果。但他仍旧握紧了双手刀的刀柄,握住这刀柄,他就还未倒下。
虎豹骑的一字阵仿佛一道平直的刀锋,凌厉地从战阵中切过,他们又像是一把钢铁的梳子,梳齿扫过的地方,朔北武士们纷纷倒下,青阳武士们握着刀惊叹地看着那些绝尘而去的虎豹骑的背影。几乎没有人能够反击,养精蓄锐的战马,优良的甲胄,整齐划一的动作,让这支军队无人能敌,他们毫不停留,风一般驰过。虎豹骑们从战阵中扫过之后,队形仍不变化,他们在远处拉住战马,掉转马头重新整队,新的生力军占据了最前方的位置,然后他们发起了第二轮屠杀。
战场中的青阳武士们也看傻了,就算他们中有人曾经看不起这些骄狂的虎豹骑,但是此时每个人都生出一种羡慕和赞叹来。不愧是青阳部精锐中的精锐,那是盘鞑天神的刀,所到之处,寸草不生!
木黎抛去手中伤痕累累的狼锋刀,从马鞍上拔出他的最后一柄刀,刀如狼牙,刀身上一丝丝花纹如流云纷乱。那是一柄东陆出产的牙刀,刃口闪着乌金色的暗光。随着木黎一刀自下而上的斜挥,血雾向空中弥漫,挡在木黎马前的朔北武士自左腰到右肩斜斜裂开了一道口子,甲胄和肌肉在这一刀中彻底断裂,仿佛切纸般轻易。
木黎一脚甩开马镫,把那名朔北武士的尸体踢飞出去,他转身高举牙刀对着身后的武士们吼叫:“前进!前进!前进!虎豹骑已经来了!这是最后的决战!谁拿回朔北老狼的人头,就是我们青阳的宝刀,是几百年后还被人传诵的英雄!青阳的男人……每个都该当英雄!”
巴赫从一名朔北武士的心口里抽出腰刀,推开尸体,转头迎着风雪,看着那个老人挥舞战刀,拉直了脖子,仰天呼喊,脖根处的青筋跳动。
他举刀向天,心里灼热的血就要像火山那样喷涌出来,如果他不喊,他的胸膛会炸开。
他跟着咆哮:“前进!前进!前进!”
整个雪原在呼应他们,数万青阳男人举刀指天:“前进!前进!前进!”
男人们的血被点燃了,这是他们一生中不会再有的机会,把自己的名字载入史册。木黎说得对,每个人都在想,青阳的男人,生来就该是英雄!
九王注视着远处的战场,目光追逐着雪尘中耀眼的一点金光。那点金光在战场上左冲右突,所到之处虎豹骑的一字阵列被截断,但是武士们很快就把阵列中的空档填补上,接着向前冲杀,一片又一片的朔北武士倒在刀下,又被马蹄践踏。
“呼都鲁汗,我也喜欢黄金,却不会愚蠢到用它来装饰我的战旗。”九王笑笑。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那和把自己的人头挂在旗杆上等人来摘取有什么区别呢?”
他的双眼中有狰狞的光一闪,仿佛利刃从砺石上脱离的刹那。那张铁青色的脸上,惋惜的神情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令人心悸的冷漠。他挥动手臂,一队虎豹骑精锐随着他进入战场。
呼都鲁汗抹了一把脸,把鲜血冻成的冰碴抹掉。他的战马快要支撑不住了,胸腹如风箱般剧烈地开合,嘴角泛出了白沫。他也很想摔下马背就此睡着,但他回头,看见虎豹骑的一字阵列又一次在远处收拢队形,补上了缺口,很快他们又要发起冲锋了,也许这一次冲锋就会葬送朔北部仅存的士气。
“世子……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他的一名伴当立马在他背后,喘息着说。
那个伴当不是个胆小鬼,跟着他杀了几十个青阳人,这么说只是因为这确实是最后的机会。呼都鲁汗犹豫了一下,他想到要走,他已经尽了力,再不走只有成为青阳的俘虏。如果他死了,他的几百个妻子就会变成别人的女奴,被人压在身体下玩弄,这个念头让呼都鲁汗心里狂躁难忍,像是有只发情的公猫在那里抓挠。
弓弦声和尖利的啸声从背后同时到达,呼都鲁汗猛地伏抵在马背上。他转过头,看见那个伴当慢慢地从马背上栽了下去,后心里插着一枚白雕羽的箭。不远处,一个脸色铁青的青阳人举着弓,身后数百名虎豹骑武士列队,其中一人高举着豹子旗。这支队伍封住了呼都鲁汗最后的退路。
呼都鲁汗舔了舔嘴唇:“厄鲁·帕苏尔,青阳之弓,我听过你的名字。”
九王把弓收回囊中:“很好,那就不必介绍自己了。呼都鲁汗,我要你的头颅,作为这一战的功勋。”
他的双手缓缓按在马鞍两侧,深深吸气。森寒的青光从马鞍两侧交错射出,伴随一声刚锐至极的长鸣。青阳九王厄鲁·帕苏尔双手长刀仿佛鹤翼般缓缓展开,他亮出了自己真正的武器,乌沉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