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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局长,咱就不进去了。咱想看看汪春县长的车。”荆志国说道。
其实,那站岗的警察一进去通报,这任东就知道荆志国肯定就是为汪春的案子来的。这两天来,任东还正在纳闷儿,县长死了,这咋也没见上面对这县长的死是当个案子破呢,还是就这样不了了之了。但凭他多年的经验,这个事儿迟早是要有个说法儿的,不会就这样拉倒了。现场是他们县警察局出的,他也亲自到了场,但也不知咋的驻县的关东军守备队也派了一队人马,把个现场把守得溜严。他在出现场的同时,那可是向省警察厅做了报告的,这个事儿,他们县警察局做得可是任啥疏漏也没有。这事儿简单,汪春自个儿活腻歪了,开车摔到山沟里去了,那怪得了谁!
一听荆志国说不进院儿了,任东有点儿意外!
“噢!科长,您总也不到咱这儿来,这都晌午了,也不差这一会儿。这汪县长的车就在咱这院里,咱先吃口饭。到咱这儿来了,总不能连口饭都不吃吧!”
荆志国瞅了瞅任东,心里动了一下子。要弄清这汪春的事儿,还有很多事儿得他们县里来办哪!
“别!任局长,咱先看车,回头再吃饭,你看行不?”
“行!行!”任东一听荆志国答应吃饭了,高兴起来,连连答应。
荆志国随着任东来到了后院。那汪春的车就在后院靠墙放着。
那还啥车!就是一个破铁架子!七扭八歪,支离破碎,在经过一系列现场处理程序后被关东军守备队用卡车拖拽到了这县警察局的院子里。关东军交待,这是车祸的物证,交由县警察局保管!
荆志国对从这车的残骸上是不是还能发现点儿啥并没抱太大希望。有一点倒是明确的,那就是他想看一看这车燃烧得是否彻底,如果不是很彻底,发现点儿啥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还有一个就是希望能多一点儿直观印象的积累,这或许会对思考和判断有些个帮助。
汪春的车在摔下虎头崖的翻滚过程中被碰撞摔砸得不成样子,车上能燃烧的器件物件都已经烧没了,只剩下车骨车轮车毂车门这些个废钢废铁。荆志国细细查看,围着那残骸来回地转圈儿,就差把眼睛贴在那残骸上,有点儿象猎人在反复审视捕获的猎物,也有点儿象啥宝物的鉴定专家在细细琢磨刚刚到手的宝物。前轴断裂,车骨有的地方经过摔砸严重扭曲挤压到了一起,右侧后车门的钢板几乎被撕扯下来,右侧前车门还挂在门框上,上面还有两处沾着泥沙,这泥沙应该就是那虎头沟底的泥沙了,看样子这车在摔下虎头沟沟底时,应该是这右侧挨到了沟底,受到沟底砂石挤压,那车门钢板上布满了大小不一的坑凹,个别的地方已经撕裂。爆炸燃烧时,因为这一面贴着沟底泥沙,只是变得黑黢黢的。荆志国在心里不停地琢磨,眼睛不停地在那车门框上来回巡视。
突然,他的眼睛停住了,就在那右前车门与门框接合部上端的尖锐折角上,贴着一块啥东西,已经烧黑了,上面有一小绺象人的头发一类的纤维物在微风中轻轻地摆动。估计是车在燃烧过程中,因为这右面一侧贴地,这块东西得以残存,没有被烧成灰烬。荆志国的眼睛一下子亮起来。
荆志国从携带的包里拿出了把镊子,小心地把那块黑东西撬下来,放在一个牛皮纸袋子里,又一骨脑儿地把这一应东西都装进了他的皮包。
第十二章 县长秘书()
任东是个油条。大约是人很精明,又善于琢磨事儿,再加上经历的事儿多了,因此在任啥事儿上也不吃亏,已经能够达到八面玲珑的地步,东北这旮哒就把这种人叫油条。任东在人们的印象中就是个油条,他的那些个下属背地里就管他叫任油儿,当然当面那是任啥人也不敢这么叫的。任东这边儿陪着荆志国看汪春那破车架子,那边儿却吩咐手下去了东甸最好的酒店……山上酒店,安排了一个雅间。这个时候的荆志国哪还有啥心思吃饭,但不吃饭也不是个事儿,况且心里有了想法,还得让这任东使劲出力。当任东看着事儿差不多了,说出还是先吃饭吧,回头科长还有些个啥事儿,咱们照办就是的话儿来,荆志国也就一点儿没客气,说,好吧,那就先吃饭!
中国人的饮食文化,那说道可大了去了!因为美好的食物会通过人在舌头上长着的味蕾刺激人的神经,让人产生生理及心理上的愉悦。因此,人看到了不好的食物就会厌恶,看到好的食物就会高兴。有的人一看到好的食物,在享用的时候,竟然会通过鼻腔和喉咙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这虽然不太文雅,但也属正常,只是因为看到了好的食物,神经兴奋造成的。正因为这些个情况的存在,有好多个事儿那都是可以通过吃饭,具体说是通过共同享用美好的食物来达到目的。比如说,促进友谊,再比如,讨好对方,再再比如,想让对方为自个儿办点儿啥事儿,这吃饭,吃好饭就会在其中发挥作用。
任东招待荆志国的这顿饭,那不用说一定得是好的嚼货儿了。按照荆志国的意思,就荆志国和任东俩人儿。任东本是让手下点了一桌子菜,想让他那些个股长啥的都跟荆志国热闹热闹,也显得他这个局长能叫得齐套。这叫得齐套的说法,都是东北这旮哒的土话,是形容那赶大车的车把式,车老板子,能把一挂车几匹牲口都驾驭得让它们一齐出力。这其实是一种形象的比喻。荆志国没同意。说,就咱俩儿,再让两个弟兄在那吃饭的雅间外面盯着点儿,任啥人不得靠近。那俩儿穿着警察制服的小子在那雅间门外一戳,还有啥人愿意招惹那麻烦!
因为下晌儿还有事儿要办,如果事儿要是顺利的话,荆志国还想晚上最好能赶回奉天去,就没有喝酒。但尽管没有喝酒,那任东和荆志国两下也都是比较愉悦的了。
开席。任东看了看荆志国的脸色,端起了自个儿面前已经倒了茶水的杯子,说道:
“科长,您看,您总也不到咱这儿来,一来就是手脚不停地忙活,真是给咱这些个做下属的打了样儿啦!您不喝酒,咱也不喝!咱就以这茶水当酒,敬您一杯!”
“任局长,您千万可别这么说,愧不敢当!正赶上今儿个有事儿!啥时手头儿没事儿,咱哥俩儿好好喝一顿儿!这汪县长的事儿,咱厅长很重视,话说回来,不重视那也不行啊!那日本人摧命一样!跟您老哥儿说实话,这咱再不紧弄着点儿,那日本人要是怪罪下来,啥人扛得起!这汪县长可是日本人眼中的红人!”
任东听了荆志国说出这话,瞅了荆志国一眼,连忙说道:
“是,是!汪县长这个事儿,也确实……您说……唉!咱先把这口酒……这就是酒了啊!以水当酒!来,干!”
俩人都端起茶杯,还碰了一下子,喝了一口。荆志国确实有些个饿了,伸出筷子又是夹这个菜,又是夹那个菜。忙过之后,突然就醒悟过来,有点儿不好意思地笑了。
“唉呀!您看,就咱一个人忙活了!您倒是吃啊!来,咱敬您一杯!”说着话,就端起杯子往任东面前送过去,要同任东碰杯,可伸到半截,却停住了。
“任局长,您说,那汪县长咋会自个儿把车开到崖下面去呢?”
任东看了一眼荆志国,撇了撇嘴,摇了摇头,嘴里“啧”了一声。
“这个事儿,委实有点儿蹊跷。那汪县长也是,你深更半夜地往回赶啥!你就等到天亮了再走还不行吗?这兵慌马乱地……啊!现在是好多了!”任东说到半截,发现自个儿说走了嘴,就收住了。再看荆志国,荆志国也不吱声,只是低着头一个劲儿地吃菜。
“汪县长回关东州老家,咋不让他的秘书跟着呢?”过了一会儿,也不瞅任东,荆志国有点儿象自言自语似地说道。
“谁不说呢!你说你个县长,身边带着个人,不是有点儿啥事也方便嘛!真也不知道这汪县长是咋想的!”
“那他那个秘书……”
“钱,钱秘书。”
“啊!钱秘书。咱县局问话了吗?”
“问过了,要不咱咋知道汪县长是回老家了呢!咱把这个情况都报告省厅了。”
“那您看,汪县长是自个儿不小心掉到虎头崖下去的吗?”
任东瞅了瞅荆志国,收回了眼神儿,又微微摇了摇头。
“那现在也就只能说是他自个儿掉下去的了,要不……咋说呢?”
“任局长,您看那样行不行,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