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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项先生抽着烟,默默点头。
韦太保说来说去,也只是一鳞半爪,关于那些人集会的身份,会议涉及的内容,有关人物姓名之类,完全不得要领。阿四遗憾地直摇头,“老兄呀,你干吗不多听一会呀。”
“呵呵,”韦太保也笑着摇头,“我当时没想那么多,就悄悄溜掉了。后来一回忆,才觉得不太对劲。”
“狐仙岭?”惠姐扭过头来,“那地方不是离着白枫寺不远吗?”
“没错,岭下就是白枫寺。”项先生吐掉嘴里的烟头,“老韦,你这烟没劲,比我的老旱烟差远了。”他掏出自己的木头烟斗,到烟口袋里挖烟丝,“咱们现在就到白枫寺里去,老韦,我请你在那儿吃晚饭。还有,让你见一个老朋友。”
“老朋友?”
“对,跛脚龙,眼下就在白枫寺里。”
韦太保听到跛脚龙的名字,眼睛里闪出怒火,一拳打在身边的残墙角上,“他奶奶的,这个王八蛋,我正找不着他呢,他怎么会在白枫寺?我非宰了这个狗日的。”
“宰不得,宰不得,”项先生摇头,“眼下跛脚龙被咱们控制了,正在白枫寺里当诱饵,给咱们钓鱼用,这小子就属黄鼠狼的,满身臭气,可是,他能吸引着别处的臭货,到白枫寺里来跟他臭味相投。正好有利于咱们撒下金钩,放长线钓大鱼。好了,天不早了,咱们走吧。”
一行人站起身来,迎着夕阳,说说笑笑地走向山下。
那次滁县砸牢劫狱之后,慈明和尚生死未卜,为了以防万一,项先生特工队将白枫寺建成了秘密监视哨,把跛脚龙安置在寺内。
等项先生和韦太保等人到达白枫寺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漫山红霞,将寺外青山染成一片红灿灿的烟火红,无比壮观绮丽。古老的寺院笼罩在如火的晚霞里,似是仙山楼阁。惠姐见了不由一阵连声赞叹,只恨不得立刻竖起画板,描绘山间美景。
寺内,安安静静,几片落叶,随着晚风在墙角翻滚。
跛脚龙正没精打采地躺在正殿旁边的厢房里,抽着闷烟。这间厢房原是慈明和尚的住室,墙上那柄纹着飞龙的弯刀,依旧挂在“佛”字竖条幅旁边。香案上点着一支细香,冒着袅袅轻烟。和跛脚龙嘴里喷出来的烟雾混在一起,把屋里弄得烟雾缭绕,几乎都看不清人的面目了。
项先生等人踏进寺院的山门,一阵脚步和说笑声打破了古寺的宁静,跛脚龙惊疑地掐灭烟头,从竹椅上站起身来,跛着一只脚走到屋外,见到项先生等人,点头哈腰地陪笑,忽然,他看见了走在后面的韦太保,不由打了个冷颤,满脸尴尬。
“大大哥。”跛脚龙怯生生地冲着韦太保挤出一丝笑容。
“哼,”韦太保冷冷地盯着跛脚龙,“你别叫我大哥,既然项先生命令你将功赎罪,那我也可以既往不咎,以前的事,都不提了。以后你照项先生的命令行事,若敢稍有违抗,看我不活剥了你的皮。”
“是是,大哥,我已经改邪归正了。要是慈明那小子敢再回来,我一定活剥了他的皮。”
第99章 农家菜园(1)(求收藏推荐)()
项先生戴了顶草帽,手拿马鞭,赶着一辆驴车,惠姐、陈榆、彭壮都坐在车上,大家一路颠簸,来到后水峪。
这是一个美丽的小村庄,绿树环抱,村里的白墙黑瓦,颇有江南特色,村外,绿野无垠,是一望无际的庄稼。项先生用鞭子指点着绿色起伏的原野,满腹感慨地说:“象这样的村子,若是和平年景,最是富庶,庄稼一年两熟,物阜民丰,只可惜敌寇践踏,战火绵延,百姓才不能安生。”
“哈哈,”彭壮盘腿坐在车厢里,笑道:“你怎么和老方一样,老是发文人感慨呀。”
“唉,说起老方,真让人挂念。也不知道方江和丁义他们,在石山城怎么样了。”
阿混背着个破草筐,在村头的树林边和众人汇合了,他向项先生报告说:“我已经打探明白了,这村里新近搬来了一户人家,是一对六十来岁的夫妇,外乡口音,老两口在村里租了间房,呶,就是那边,村边上那两间小破房就是。”
“北边,那个流臭水的工厂,情况怎么样?”
阿混连连摇头,“进不去,我又绕了一圈,院里有鬼子的狼狗,有动静就乱叫。那个大院子嘛,围墙有一丈高,上面有电网,最麻烦的是,围墙四周没有庄稼,形成一片开阔的荒地,根本就接近不了。”
“没关系,总会有办法。”
惠姐跳下驴车,让阿混带路,走向那间村头上的小破房子。两个人刚走到房子近前,从屋里走出一个六十来岁的老头来。
这人头发花白,微佝着腰,鼻梁上戴着老式花镜,走路颤颤微微,一副老态龙钟的模样。惠姐径直走到离他不足一丈远的地方,仔细打量。
那老头抬起头来,扶扶眼镜,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两个年轻人。
“曾老师,”忽然惠姐神情激动,脱口叫了起来,快步走过去。
老人吃了一惊,睁大两眼,看着走过来的惠姐,有些犹豫害怕,往后退了一步。
这时候,从屋里又走出一个老太太来,穿了一身对襟中式裤褂,也是头发花白,满面皱纹,但是精神还好,比老头强得多,她看到惠姐,也睁大了眼睛,上前拉住老头,用枯瘦的手指着惠姐,说:“你你是小惠?”
“师母,是我呀,曾老师,您不认识我了吗?”惠姐上前搀住老头的胳膊,同时把头上的花头巾摘下来,甩了甩头发,满腔兴奋的神情,笑着叫着,“曾老师,果然是您,真是太好了师母,咱们进屋去说话,好吗?”
“小惠,你真是小惠”曾老师也激动起来,抓住惠姐的手,“你真没想到,在这里能遇故人,太好了,太好了”
“小惠,快屋里坐。”老太太和惠姐一左一右,搀着曾老师,走进院子。小院连院墙也没有,只用秫秸绑扎围起一个小圈,但院里收拾得颇为洁净,门前墙角,还栽了些月季芍药,窗前放着一个半人高的木架子。
阿混跟在后面,走进院来,围着那个斜斜的木架转了半圈,不知何物。惠姐对他说:“那是画架。”
“哦。”
几个人走进屋内,老头抑制不住心里的激动,颤抖着花白胡子上下打量惠姐,“好,好,没想到,一别数年,小惠,我真高兴,没想到咱们在如此离乱之秋,还能见面,当年你们那班学生,可不知道大家境况如何,唉,真是世道沧桑啊”
“曾老师,您可老多了。”
“可不是嘛,”老太太给惠姐和阿混让座,“他整天唉声叹气,还能不老?现在眼也花了,背也驼了,画也画不好了。”
曾老师又叹了一口气,坐在椅子上,“国家蒙尘,黎民多难,上海沦陷,杭州沦陷,南京沦陷,我们两个老朽,象丧家之犬一样,一路奔波流浪,到这里投靠亲友唉,你还怪我叹气,不提这些了,小惠,你近些年怎么样?成家了吗?”
“成家了,孩子和先生,都在重庆。”
“那就好,那就好。”
惠姐打量着这间狭小的住室,屋里摆放着农家常用的黑色板柜、竹椅,收拾得很整洁,木柜上放着几包绘画颜料和几张宣纸。她问:“曾老师,师母,你们避居到此,靠什么为生呢?”
“村里有我一个亲戚,经营着菜园,”曾老师摘下眼镜,“我平常去他的菜园里帮忙,逢集市的时候,我和你师母,就去卖些蔬菜”他说到这里,又叹了一口气。
惠姐听着有些啼笑皆非,“老师,您是国内知名画家,却沦落到卖菜为生,这珍珠蒙尘,这是怎么说的呢。”
“卖菜倒也无所谓,靠自己的力气谋生,却也不丢人,可让人难受的是,卖菜就能安生了么?大兵们连抢带夺,欺侮百姓,稍不如意便加杀戮这哪里是人过的日子,眼看着国家锦绣河山,遭敌寇蹂躏,我等草民百姓,日受荼毒”曾老师语调里越来越愤怒。
说到这里,老太太在旁边悄悄拉了他一把,曾老师猛然醒悟,闭口不再说下去。又叹了口气。
惠姐笑了笑,“老师,离乱岁月是非多,小心谨慎是没错的。不过您二老放心,我们不是汉奸,和您一样,都是有良心的中国人,眼下,国家蒙难于战火,有些软骨头投敌事敌,苟且偷生。但我相信,更多的人正在以各种形式跟敌人战斗。拿我们班的同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