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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农泉刃再不与方梅多言,却与亚当斯和赵元任闲闲的聊了起来。那几个一叶书院的少年整理完,冲着农泉刃躬身施礼,便静静的散了。
风动竹影,斑驳一地,远处冠盖街上的喧哗热闹,像极遥远却又似可闻,这似可闻的声音,杂在沙沙的竹叶摇动之间,更显得此处幽静清凉。
几人在这里品过一道茶,便见来路上慢慢行来三四个人。为首的是一个花甲年纪的老者,身子略形佝偻,头顶稀稀疏疏的已无多少头发,右手拄着一根文明杖,健步迈开,精神却十分矍铄。
“客人到了,”农泉刃笑着整衣而起,“诸君在此稍坐,我去迎一迎。”说罢,便向轩外迎去,方梅也站起身来,随在农泉刃身后。宫本流枫却从一旁的陶罐中取出水来,倒进茶壶中,开始烹茶。
赵元任远远看去,见农泉刃与来人笑谈了几句,便一起向亭中走来,只听的农泉刃说道:“啬庵先生来的正巧,前日老家刚捎来一些毛尖,虽然于先生来说,不算什么新奇之物,但在这孤悬汪洋之中的夏威夷,却是极难得。”
那老者点点头,“说来我中华物产丰饶,本当是国富民强才是,不想现如今却似那弱宋一般,积贫积弱。我年轻时,于中华还算有些骄傲,但看现在的年轻人,却是崇欧媚日,对中华,哪里还谈得上骄傲呢!我这半生想着实业救国,为中华开拓出一条国富民强的道路。可现在岁入花甲,却更觉前路漫漫。我这一次来,便是得京城国史馆馆主陶斋先生(端方)指点,来愿者轩求教的。”
说着,几人便行到了快哉亭边,赵元任本已觉得那老者十分的眼熟,此刻老者走到近前,他一下便认了出来,顿时惊得跳起身来:
“状元公,您……您……您怎么会来此?”
对面老者眯眼看去,却是不识,一旁农泉刃介绍道:“这是武进赵家的赵宣仲。”
“这位长者便是中华民国的农商总长,大清朝的状元,啬庵先生(张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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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节 棉铁()
以为举事必先智,启民智必由教育;而教育费空言所能打,乃先实业;实业、教育既相资有成,乃及慈善,乃及公益。
————————张謇
“原来他是张謇,那个长袖善舞的清国状元郎。”亚当斯心中恍然,便站起身来,拱手说道:“原来是南通的张先生,先生大名晚生仰慕已久,今日得见,真是幸何如之!”
张謇抬眼看了看亚当斯,他不意这个金发碧眼的白人青年居然开口便是流利的官话,而且举手投足言谈话语间,竟是依足了中华的礼制。他这般想着,一对白眉轻轻翘了一下,脸上不由闪过一丝疑惑。未等张謇发问,一旁的农泉刃已经介绍道:“这是美利坚昆西的亚当斯,约翰?亚当斯。”
“昆西的亚当斯?莫不是美利坚第二任总统的后人?”
“张先生先生口中所言,正是家祖。”亚当斯说完,转头向农泉刃笑道:“既然农轩主的客人来了,我们就不打扰了。”
说着,亚当斯举步便要离去。
“亚当斯先生且慢行一步,再稍坐一刻不迟,须知这古丈毛尖,第二道时才最到佳处。”农泉刃笑着挽留道。
亚当斯闻言微微一愣,他本以为今日到此,不过是偶然,可听农泉刃这话,似乎这愿者轩开门,也将他们括了进去。
几人重又落座,其实临桌而坐着,仅是农泉刃、亚当斯、张謇三人而已。赵元任与张謇之子张怡祖不敢与张謇同桌,一旁侍立。艾碧和哈莉却与方梅拿了桌凳,在亭外流水处寻了一个佳处,乘凉赏景。
张謇稍稍坐下,随口赞了几句茶水,便留意起这愿者轩的布局。见这愿者轩竹影摇翠,风送凉意,溪声隐隐,几间竹舍错落有致,若合术数,颇有古意,想来布置这愿者轩的人,胸中颇是有些丘壑。一念至此,张謇这才按捺下胸中隐隐的怒意。须知这张謇,本是光绪年间的状元,诗书通达,沉浮宦海,挂冠经商,调停南北,端的是中华绝顶的人物。他虽有惑难解,可见眼前不过三四乳臭未干的小孩,如何能让他开口相询?若不是此次搭桥牵线的乃是他的恩主端方,便冲愿者轩这般慢待于他,张謇早已拂袖而去。
“闻说汉王朱崇祯还在这座岛上,不知是真是假?”张謇放下茶杯,沉颜问道。
“不知啬庵先生此来,是官身?是商身?是民身?还是士身?”农泉刃却不接口,反问道:“是为政事?为工事?为农事?还是天下事?”
“我何所来,是何等样人,溪篌兄应该明了,”张謇双眼微眯,看似随口而出,却是步步紧逼:“我所求之事,你解的了吗?”
“愿者轩愿者上钩,无有不准。我如今既然允作这愿者轩的轩主,自然是万事都可解得。”农泉刃哈哈一笑,一口饮尽杯中茶,却未将杯子放下,反而在手中轻轻把玩。
“去岁袁孙复战,南北战事再起;啬庵先生调停南北,长袖飞舞;今日农、商两部合并,啬庵先生身兼两部,做了这农商部长,将中华经济之权操于掌中;闻听南通大生三厂筹备一事如火如荼,其余如盐垦,亦是雨后春笋,拔地而出。如今先生天下名望归于一身,于实业之上,中华何人能当先生之步?”
“先生得意,只怕莫过此时。而先生忧虑,只怕正是此时。先生通达,自然不计个人得失,蝇头小利;先生所惧,是这经济实业的开拓之功,终究也将如那共和民国一般,镜中花水中月,不过茶余饭后之笑谈。方才先生说前路漫漫,这前路通向何地?国富民强!”
“请恕溪篌直言,先生之忧,实是以先生之学识,南通今日已是极限,而仍不能竟以全功。”
“量中华之大,此时并无承继开拓先生衣钵之人,只怕先生百年之后,人去政息。啬庵先生今日所求,不过衣钵传承四字而已。”
“不知溪篌所言,可入得啬庵先生之耳?”
农泉刃侃侃而谈,面上一丝笑意淡淡。张謇听来,却是句句震动,由耳刺心。
亚当斯却觉无趣,便把高凳向外略略移动,侧身靠在栏杆上,看向竹林,风动,枝摇。他忽然想起中华经典中那个著名的风吹幡动仁者心动来。
张謇脸色变了变,可他究竟风浪见得惯了,“这便是愿者轩的做派吗?衣钵传承?真真是让世人笑我张謇。钱财于我张謇,不过浮尘沾衣。”
说罢,张謇右手拿起文明杖,顿了顿,似是还在想些什么,但终究还是站起身来,“倒是辜负了陶斋先生一番美意,小子,若是朱崇祯还在这岛上,你告诉他,说我张謇在岛上等他三日,希望与他一会。”
“怡儿,我们走!”
这张謇说走就走,转身便迈步前行,宫本流枫在一旁看着农泉刃,却抿嘴偷笑。这农泉刃本是辛亥年后,访方信孺而来。却不知如何与朱丘一见如故,话语投机,朱丘当即邀他做了一叶书院的业师,不久之后更是把这愿者轩交与他打理。不过这农泉刃这有些狂士做派,自他接手愿者轩后,前前后后竟没做出一笔生意来。
眼见这一次张謇又是要走,宫本流枫心中暗叹,正想着如何借机取笑一番,却听农泉刃声音响起,却是问向一旁观竹入神的亚当斯。
“约翰是美利坚人,自然对美利坚之事如观掌纹。”农泉刃把玩着手中小小茶杯,转到拇指之上,轻轻弹起,落下,“美利坚昔日也有南北之战,棉铁之争,不知究竟是何因缘,短短五十余年,竟成世界第一流之国家?”
一语惊起的,不仅是入迷的亚当斯,还是转身行出几步的张謇。
亚当斯早知自己今日必要有些麻烦,不想却是这般快,他也知这必是朱一舟或是朱丘的安排,怕农泉刃年轻压不住张謇,便借用起自己的美利坚白人的身份。虽不知究竟是何主意,但亚当斯却十分配合,
“据我所知,亚洲日本国明治维新,更在我美利坚棉铁争端之后,不过寥寥三十余年,败清国,挫沙俄,扬威世界,一跃而为世界强国之列。中华与日本隔海相望,一衣带水,个中原因,想必比我更是清楚,溪篌兄不知何以教我?”
“昔日我曾在德意志留学,”亚当斯这话说的有趣,农泉刃也便顺水推舟,“我向来以为德意志天下强国,不想踏足实地之后方才知晓,那德意志统一竟还在明治维新之后,真真的令人惊叹。”
“方其时,不知中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