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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月战船缓缓停在护月山前方,在两人合力出手下,那道遮盖了整座山峰的水波幕布化作一道粗壮的水龙卷,融入了山下的河流中。当下,夕阳余晖洒下,落在每一位抬头看去的修士脸上,无论是不是月河宗之人,皆都神情恭敬的向着二人一拜,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要知道,若不是有闻名于世的“水月洞天”防护,护月山的上万人,早就被殃及池鱼,与山门外的七八万散修一样,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诸位,蔽宗遭逢大难,连累山外近八万同道陨落于此,在下痛心至极,故此决定设下道坛,倾全宗之力为八万亡魂超度,若有心者,亦可参与此事,若无意,蔽宗也不强求,只是之后的庆典便不再举办了,望诸位道友见谅。”
南松子走下战船,落至已然变为废墟的花台之上,向着前来观礼的数千宾客抱拳说道。
以他化魂境修士的身份,亲自向这些晚辈解释致歉,无一人不觉得惶恐,特别是今日月河宗所展现出来的底蕴,实在让人大开眼界,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向来中规中矩的宗门。
全场寂静了片刻,一名头发花白的老者走出一步,向着南松子施礼道。
“晚辈星河宗李元清,愿为八万同道超度。”
“晚辈方云山方家方天林也愿留下来,为陨落的八万的道友超度。”
紧随李元清之后是一位体型健硕的中年汉子,此人所在的方家与月河宗关系密切,此时此刻,自然要顺势而为。
有这两位与月河宗交好的大人物开头,不一会儿,就听一连串的声音在山下响起,接连成片。
能代表各大势力来月河宗观礼的人,岂能有愚笨者,略一深思,就知道月河宗这是打算拿八万惨死的散修说事,让天下散修都去指责封阳门的险恶用心,从而为自己博得一个好名声。
在这种时刻,若有人敢冒大不韪,不愿为八万散修超度,那便无异于与封阳门站在了一条线,与所有散修以及月河宗站在了对立面上,此事可大可小,但南松子简简单单的一番话,无疑是要让那八万人死的不那么一文不值。
南松子哀叹一声,倒并未没有表露出一丝喜意,似真的为了那八万条死去的生命惋惜,其右手双指成剑,猛然点在护月山一角山崖上,直接削去一块足有百丈高、数丈厚的青岩石壁,以指为刀,再次竖切九下,那青岩石壁竟变成了十块同等大小的石碑。
南松子低头看向段天固、燕尘子等四位峰主,轻声道。
“开道坛超度一事,就由你们亲自督办吧,这几日我会尽力收集亡魂,使他们不会魂飞魄散,另外,将那八万人的名字一一铭刻在这十块石碑上,竖立在月河宗山门外,若有他们的亲人前来祭祀,一定要以礼待之,这也算是我们的一点补偿。”
不管此举是真情还是假意,对历来生活艰辛的散修来说,总归算是一件好事,日后有人谈起,甚至以名字得以留在那十块石碑上为荣,连带着大多数散修对月河宗也有了亲近之意。
这些善后之事,朴月道人丝毫不在意,他将黑月战船送入河底之后,终是第一次将目光落在了那个他不甚在意的棋子身上,难得皱了皱眉,以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问道。。。
“绿方界瓶与那名鬼修呢?”
乔远同样皱起眉头,他对于朴月道人那种看似平淡,实则冷漠的目光极为不喜,甚至可以说是厌恶,所以当下,他竟没有一点面对宗门最强太上长老的恭敬,冷冷回道。
“逃了!”
第八百九十章傲寒()
“逃?”
朴月道人眉头皱的更紧,显然不是因为乔远的态度,而是质疑他的言语有些虚假。
那样一尊大鬼,连他都觉得棘手,怎么会在一个元婴后期的小辈手中栽跟头,即便这小辈有几分本事,可修为的差距,绝不是那些旁门左道能够弥补的。
乔远自然知道他不会信,不过也没有多说一句的意思,众目睽睽之下,他还能怕这位高高在上的第一太上长老以大欺小?更何况自己明面上还是化解月河宗危机的大功臣,威望可直追南松子,朴月要是真厚着脸皮出手了,怕是背地里要被数不清的唾沫星子给淹死。
气氛因两人的沉默而变得越来越压抑,朴月居高临下就那么淡淡的盯着乔远,虽不显露半点化魂中期的惊人气息,但仅仅是其名号,恐怕就如一座泰山,足以压得整个南泰九成九的人抬不起头,喘不过气。
只是站在禁阵塔顶的乔远根本不曾低头一寸,眼中更无半点敬畏,甚至还有一股不小的怨气。
此刻他就算不明白今日所发生的一切的前因后果,但也知道婚典之变的计划缔造者,不是南松子,而是一直躲在幕后的朴月,为了算计宋家与封阳门,他与凌婉晨俨然是被当成了弃子,不然之前宋家老祖布下空间剥离大阵,南松子就算被墨阳子牵制住,也断断不会袖手旁观。
虽说最后南松子还是出手帮了一把,但那对大局已是无关紧要,要不是看在南松子之前早有提醒,准备了五个玉盒的份上,再加上凌婉晨没受什么伤,他乔远早就翻脸不认人了,管你是化魂中期的老怪,还是月河宗第一太上长老,真出了事,老子一根黑针教你做人。
若说护月山上的人都被南松子安抚住了,感受不到五月峰剑拔弩张的势态,那近在咫尺的几人,却是清清楚楚有种雷云压顶的错觉。
特别是凌婉晨,她受到的压力也就比乔远小上一些,不过凌婉晨坚毅的性子,不会容许她在此刻再拖自己男人的后腿,银牙一咬,她从乔远背后走出,与其肩并肩而立,巍然不惧的抬头看向那个足以让人整个南泰低头的“仙人”。
之前被乔远救下的五月峰之人,除了月婵,还有几位常年闭关不出的老一辈长老,如今这几位头发花白,面容枯槁似从棺材中爬出来的老人,皆承受不住那股无形的威严,低头跪了下来。
若真按辈分来算,这几位活了太久岁月的老人,比段天固还要高出一辈,与南松子算是同辈之人。
虽说修真界向来以修为划分辈分,但在宗门中,都是年少一起修炼的师兄弟,千百年后,能活下来的还有几人,念在旧情上,南松子见了他们,不说叫一声师兄师弟,却也要以礼相待。
可如今,高高在上的朴月连看都没看那几位身形佝偻到连腰都直不起来的老人,更是在他们承受不住威势跪下后,眼皮都不抬一下,似这几位余存的“同辈师兄弟”与山门外那些枉死的蝼蚁并无区别。
这该是何等的无情,也许正是那颗无情的心造就了朴月宛如仙人的气象风姿。
天若有情天亦老,仙若有情,那与凡人又有何异?
理当是此理,可乔远不喜欢,甚至说是厌恶、唾弃,若天上的仙人皆是这般,那他还求个屁的仙,从此与凌婉晨归隐山林,做一对逍遥自在的比翼鸟岂不快哉?
因这种无情冷漠的态度,乔远对此人已然不是单纯的不喜,而是有了针锋相对的意思。
只是他还是低估了朴月,或者说低估了他的道。
傲寒之道~
如那雪中寒梅,敢在冬雪中绽放,又岂会在乎那些只敢争春的低贱花草。
有寒气骤现,四周刚刚呈现愈合之势的空间迅速凝结出了一朵朵璀璨的冰花,由近极远,如他身下有了冰封王座,低头再俯瞰,便是一些僵而不死的蝼蚁鼠虫。
乔远突然放声大笑起来,好一朵傲入骨髓,无视天下艳阳花的君子梅,今日我倒是要看看,是你的心更寒,还是我的骨头更硬。
无声无息间,那根被展元加持了封印的黑针窜出袖口,夹在食指与中指间,气势迸发!
这边一触即发的势态终于引起了护月山上的关注,南松子早就有所察觉,只是他实在插手不了,这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眼看两人就要打起来了,他再装睁眼瞎,怕是真要亲手把那个自己极看好的后辈赶出门了。
苦叹一声,南松子起身向着五月峰飞去,心中默念,公良师兄,您老要是再不回来,那小子可就真要被逼走了。
至于护月山上的那些人,自然满头雾水,看不懂这到底是演哪一出,不是那个年轻人挽救了月河宗吗?怎么到头来,那位太上长老非但不嘉奖,还有要杀人的意思。
只有几位峰主略微了解朴月的性情,神色皆难看起来,面面相觑,可又不敢上去劝解,要知道,那位第一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