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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真的不急,他们根本就没有着急的理由。
无论谁也看的出来,这三个人不但已经饿得浑身发软,而且还有一个女人一个孩子需要照顾,再等下去,情势只会对他们越来越有利。
说不定等到半夜,不用他们挥刀舞棒,这三大一小四个人,就可以猫抓老鼠一样轻松的手到擒来。
甄厨子正在大笑,用一双被肥肉堆得只看见缝的眼睛瞟了瞟孟轻寒,道:“人肉又滑又嫩,又香又腻。吃嘛补啥,最是补血,比人参当归强多了。若是多吃点人肉,脸色就不会那么苍白了,这小子若是跟着我,不用半年,我保证他长得和刚出世的婴儿一样,白白胖胖的。”
他说的很轻松,好像这种事并不是第一次做。
但柳青青的脸色已经由白变黑,就像是从煤窑子里钻出来的挖煤工一样。
她实在想不到这些人还会想出些什么折磨人的法子。
但她知道,无论哪一种都足以让她彻底变成一个嘶声竭底的疯子。
甄厨子好像为自己这句话而感到得意极了,旁若无人的放声大笑。
他也不等别人答话,用一只手就将那口装着整匹马肉的大铁锅连带架子就提了下来,把架子架在地上,用那辆撞坏了的马车的木头在架子下生起火来。
刚刚倒在路边呕吐的年轻樵夫,刚停止呕吐,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只不过抬头看了一眼,就怔住。
他做梦也想不到这地方忽然间就变得这么热闹。
今天早上,他只吃了三个馒头,几根咸菜,又累了这么大半天,本以为早就全部呕吐完了,肚子里再也不会有什么存货。
可他只不过再多看了两眼,立即又倒在路边吐了起来,吐得比刚才还要厉害,简直连苦胆都要吐出嘴来。
马车早已成了碎木头,铁架子下熊熊大火,正烧得劈啪作响。
铁锅里渐渐冒出了热气。
一股香味在树林间慢慢飘散开来。
他们本来就一天没吃东西,又赶了这么大半天的路,再加上担惊受怕,早已是饥肠寡肚。
这香味偏偏直往他们鼻孔里钻,可是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可是,他们毕竟是人,总是要吃东西的,没有了力气又怎么能应付这些凶神恶煞?
柳青青虽然又冷又饿,又恨又急,可却偏偏毫无办法。
只要一想到这本是他们拉车的马,就觉得胃里一阵翻腾,就算这是熊掌鱼翅,也万万不能下咽。
谁知甄厨子早已窥破了她的心意,又从马车上找出一把大铁锹,当做锅铲,用这特大号锅铲搅动铁锅里的马肉。
香气顺风而来,不用尝也知道那滋味绝对很是诱人,何况对他们这几个早已唱了半天空城计的?
这甄厨子嘴里居然还在咕隆着,道:“看来不到半柱香的时间,这锅马肉就能炖烂,各位大爷不要性急,马上就能一饱口福了。”
他们这些人当然能一饱口福,因为他们有把握,他们吃得饱穿得暖,只是苦了这三大一小四个人,只能瞪着眼,彼此间你看我,我看着你。
孩子醒了,啼了两声,孩子又饿了。
柳青青只有转过身,悄悄的拉开衣襟,喂他吃奶。
手里拿着酒杯的南宫熬忽然吐出口气,眼睛却很不老实,盯着柳青青的胸,道:“长得虽然不怎么样,但这皮肤好白好嫩,估计拧一下可以拧出半碗水来。”
当着这么多人,他一点也不觉得不好意思,又嘻嘻笑道:“老爷子人虽老,心却不老,何况在这种见鬼的地方,也就只好勉强将就一点了。”
这句话实在太过露骨,柳青青一张失血过多而显得苍白的脸,立即涨得通红,待要痛骂他几句,偏偏又想不出骂人的话,只好装作没有听到。
正在铁锅下添柴的甄厨子却道:“孩子的肉更嫩,特别是刚出生的婴儿,而且营养最丰富,不需要多少时间就能炖烂。”
柳青青本来就在害怕,现在抖得就像是寒风中的寒鸦,若不是孟轻寒适时的伸出手扶着,只怕早已溜到了地上,又哪里还能说得出话来。
孟轻寒也只觉得胃在收缩,握刀的手手背上青筋突起,看样子已经忍不住将要拔刀。
沈双飞却按住了他的手,压低了声音道:“现在还不能动。”
孟轻寒当然看得出现在不能动,这些人虽然在故作悠闲,其实却无异是个马蜂窝,只要捅一下,后果就不堪设想。
可是不动又能怎么样?
难道就这样跟他们耗下去,真的等他们吃完了马肉,再来吃人肉么?
沈双飞声音压得更低,道:“你认不认识‘铁胆孟尚’王重生?”
孟轻寒摇了摇头。
他认识的人并不多。
沈双飞悄声道:“这人名气虽然不大,也不是什么大侠,却比我认识的那些大侠更有侠气。”
孟轻寒道:“你用不着介绍,我对男人并不感兴趣。”
沈双飞在笑,苦笑。他苦笑着道:“我只不过想要告诉你,我已经跟他约好了,在前面的一品香茶楼见面,只要能找到他,什么事都好办了,我和他的交情很不错。”
孟轻寒道:“那是你的事,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沈双飞道:“和你一定有关系,因为我的事就是你的事,我的朋友就是你的朋友!”
孟轻寒道:“他不是我朋友,我也不认识他!”
沈双飞道:“虽然你不知道他,可是他却认得你。”
下棋的还在下棋,喝酒的还在喝酒,每个人都在专心致致的做自己的事,根本就没有人注意他们。
在他们眼中无疑已经将他们当做了死人,就算还能翻两个水浪,可那也和泥鳅一样,只不过几点水花而已。
事实上他们也就和死人差不多,一个女子和一个小孩需要分出人手来照顾,能够出手的也就一个人而已。
这许多高手的环伺下,就算他们能杀死一两个,最终还是不免葬身在这里。
沈双飞正在悄声问:“你是不是个很讲道理的人?”
孟轻寒道:“这要看什么时候,有时讲理,有时不讲。”
沈双飞再问:“那你是不是个君子?”
孟轻寒想了想才道:“只怕算不上!”
沈双飞道:“那是不是个小人?”
孟轻寒道:“只怕也算不上。”
沈双飞道:“对君子用小人的方法是为不义,对小人用君子的方法是不是就等于对牛弹琴?”
孟轻寒道:“就算不是,只怕也差不多了。”
沈双飞笑了,道:“我不是君子,也算不上小人,所以我们不妨用对付小人的法子来对付他们!”
孟轻寒道:“你想怎样做?”
沈双飞叹了口气道:“我只知道柳姑娘和孩子还不能死,所以我们只有冒死冲出去,在等下去情况只有对我们更不利。”
现在距离天黑还有两个时辰,天黑了虽然比较利于他们的行动,但真的等到天黑以后,想必这些人的防备会更森严,何况他们腹中空空,多等一刻就少一分力气,多一份危险,此时若不出手,以后的机会更少。
沈双飞目光四下一扫,又附在他耳边,轻声道:“我在这里牵制他们,你只管带着柳姑娘走。”
孟轻寒冷冷道:“不行,我不能走,更不想来替你收尸。”
他的声音虽然还是那么的冷,但这里面包含的情感就算是个聋子也该听得出来。
沈双飞只觉得热血一下子涌了上来,恨不得立即就冲上前去,和这些人拼命。
通常情况下,他本来就不是个很冷静的人。
他认为只要他一冲上去,就会吸引这些人的眼球,孟轻寒也许就会按照他所说去做,但是他也知道,若是不说服他,他是绝对不会抛下他走的。
所以他很快就冷静了下来,他的声音也冰冷,道:“当断则断,不断则乱,如果这时你还优柔寡断,不按我说的办,那我们几个人就谁也走不了,我想你总不想替我们三个人收尸吧?”
孟轻寒立即闭上了嘴。
他谁的尸也不想收。
沈双飞叹了口气,道:“只要你不想替我们三个人收尸就好,那么我们走吧。”
孟轻寒道:“走?往哪里走?”
沈双飞皱着眉头,想了想,道:“我已经想到了一个法子,我先上去和他们说话,呆会你一听到我说‘小狗’两个字,就把柳姑娘和孩子抱到那辆马车上,藏到棺材里面去,别的事由我来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