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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谙无暇神相的曹继武,相面的功夫一流。从老妇展现出的气质上,曹继武断定她只是个下人,根本不像是个精通音律之人。刚才和弹琴之人一吹一奏,甚是赏心,他也想见一见对方。
果不其然,紧跟老妇之后,慢慢走出来一个漂亮的小姐。
那小姐穿一身湖丝绣兰织锦衣,披一席雪羽轻纱蝉翼帔,束一条暖玉黄金缠丝带,头插一支吊兰金坠步摇,耳坠一双垂凤玉吊。
美人生的是凤眉杏眸,朱唇皓齿,乌髻连带柳鬓,肤如初出白莲,面若春雨初润,红杏刚开,忍不住的妖魅,令人无法拒绝的温暖。
白云突然停下了脚步,只见她轻捻折花托底雪梅裙,亭亭玉立,蹀躞轻盈,若九天仙女临凡。湖风初起,翠柳忙不迭欢舞起来,顺便将背后的花香,轻轻推来。花香调皮地撩起了乌丝,天仙缓起芊芊玉手,拨开捣鬼的香风,轻抚秀发,姿态婀娜,令人沉醉。
三兄弟早已如痴如醉。
美人要过门槛,奶娘轻轻关切一声:“杏儿,小心!”
小姐步履轻盈,体态纤柔醉美,冷不丁往下一看:一个少年手持一支青竹笛,两个少年拿着新桨。三兄弟皆很雄壮,但全是灰头土脸,满身的破衣水渍。
打渔的?没有渔网,也没有钓竿。走船的?乌篷不是货船。乞丐?这么新的杉木好船,乞丐怎么会有
小姐猜不透对方的来路。
三兄弟柱子一般站在船头,六只眼睛直勾勾地瞅着美人,三张赖皮脸,全是吃吃的傻笑。
小姐不高兴了:“流氓!”
三兄弟傻呆呆的样子,众丫鬟早笑瘫了一地,奶娘也忍不住大笑。
小姐气歪了鼻子,拿起一支白玉瓷碟,就要砸过来,忽又转念一想:爹爹常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对方什么身份都不知道,这么砸人家,是不是太冒失了?
家教修养极佳,小姐的白玉瓷碟没有扔出去,一跺脚,一撇嘴,气呼呼地转身而去。
见小姐去了,翠莲调皮,一面扯住衣袖,一面忙不迭叫:“红杏杏姐姐别走啊!”
“好看!”金月生忍不住赞道。
“好吃!”金日乐喃喃道。
金月生奇怪,忙问:“什么好吃?”
金日乐回道:“红杏!”
万年寺杏望斋后,有一大片杏林,三兄弟常常偷跑去玩耍。每年杏子成熟之时,金日乐都要吃个鼻子流血不可。
见金日乐想偏了,金月生唾道:“那是人家的名字,说的是红杏花,是好看才对!”
“熟了更好吃!”
金日乐忍不住舔了舔舌头,傻得让人笑喷。
曹继武刚刚回神,隔着纱窗,憧憬红杏,忍不住赞叹道:“春雨带杏,秀色可餐,真是美不疲目,妙不可言!”
原来这小姐芳名,就叫红杏。金月生的思绪在眼前,金日乐眼望美女,却想到杏望斋去了,曹继武的话似是而非,带着衷心的赞叹。
三兄弟讽言讽语。两船靠的很近,翠莲等众人,以为三兄弟是在耍流氓调侃,自然很不高兴。
于是翠莲冲三兄弟唾道:“烂嘴的乡野村夫,再敢胡说,小心撕了你们的嘴!”
三兄弟并不理会翠莲,金月生冲曹继武扮了个鬼脸:“看来师兄是真看上红杏了!”
金日乐也嘻嘻打趣:“可不是嘛,你瞧瞧那眼神,早跳过船舷,飞到人家身上去了!”
曹继武并没有害羞,而是冲纱窗里的红杏,傻愣愣地叹道:“有美人相伴终生,我曹继武也不枉此生!”
金月生哈哈大笑,调侃教训:“大丈夫做事,要豪气干云才对。你这么唉声叹气,一脸的瘪茄子,人家怎会看上你呢?”
金日乐攥起拳头,照屁股就是一下:“是啊大师兄,男人气短,就如阳春病柳,哪能获得美人的芳心?”
“是啊,师兄,即使做贼,也得有贼胆才行啊!”
“不错不错,抓紧时间,盗人盗心,先下手为强。要不然,万一人家被猪拱了,你就要喝西北风了!”
两个捣蛋鬼虽然也被红杏美貌惊呆,但他们玩心颇重,更愿意打趣曹继武取乐。而曹继武见一眼,就爱入骨髓深处,神魂颠倒。
二金不住地打趣调侃,痴迷的曹继武,被搞得晕头转向,顿时陷入了套路中:我曹继武怎能如此窝囊?万一真如乐乐所说,我不真成了空欢喜
不管他,我要对天发誓!
曹继武打定主意,信心瞬间爆棚,冲窗中美人,大声喊道:“我曹继武,今生不娶红杏做老婆,誓不为人!”
声音夹着内劲,响彻云霄,贯通整个莫愁湖,传出了金陵城外。如雷贯耳的声音,一众游人,耳朵嗡嗡作响。莫愁湖上的所有人,大吃一惊,纷纷回头看来。
没想到曹继武胆敢这么大声喊叫,所有的人,全愣住了。
见所有人的注意力,全在他们这里,金日乐玩心顿起,于是造势雀跃大呼:“好好好!大家竖起耳朵听着,大师兄曹继武,要娶红杏做老婆了!”
金月生也跟着跳脚大叫:“太好了,师兄要娶红杏当老婆了!”
“快给我打!”
红杏早已愠色充腮,气得浑身发颤。
众丫鬟听令,纷纷拿起碟碗杯盘,奋力轮砸。乌篷船周围,顿时飞起无数碎瓷,毫不客气地包围三兄弟。
诚所谓艺高人胆大,行家里手不慌不忙,曹继武持篙,二金抄了船桨。三兄弟站立犄角,摆成三才阵,将篙桨舞得风车儿转,砸来之物,纷纷被拨到水里去了。
见众丫鬟不济事,翠莲从后舱调出十几个船工来。
主人被欺负,最着急的,自然是奴才。只见众人纷纷持长棍,隔着船舷,向三兄弟轮戳而来。
动手必有伤,对方可是情人的家奴,打狗还要看主人,曹继武于是急忙大喊:“君子动口不动手!”
凡是天仙美人,谁心里没有点想法?况且还是主人,又被欺负了。三兄弟的疯语调戏,无疑惹了众人不敢表露的深层心迹。情绪的瞬间爆棚,一众奴才,全都急红了眼,根本没人搭理曹继武。
金月生也不想伤人,一边拨挡,一边大喊:“师兄,大嫂不够意思,是他们先动的手,要不要还击?”
“这不废话嘛?哪个犊子,乐意白挨打?”
调皮鬼金日乐,才不管三七二十一,抄起船桨,动起了真格。
“下手留情!”
曹继武大叫一声,也抄起长篙还击。
金月生闻言,不忘打趣:“是啊,伤了大嫂的家人,以后不好走亲戚了!”
金日乐也调皮:“什么好不好的?只要把大嫂弄到手,就是一家人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也得让她们知道,婆家也不是好惹的!”
红杏等人几乎气疯了,歇斯底里地吆喝众人狠揍。
画舫甲板上,顿时戳来十几条一丈多长的长棍。而三兄弟只有两把短桨,一根竹篙。武器处于劣势,时间一久,三兄弟必会吃亏。
曹继武于是给二金递了个眼色。二金会意,立即丢了船桨,躲在曹继武的篙影之下。紧接着二金顺势抓了来棍,一拉一放,夺了两根长棍,紧接着两挑三拨,将四个船工放倒。
船工人数虽多,但甲板面积小,二金借助巧劲,首先放倒四个支点,紧接着三下五除二,将众船工全部拨倒。
想发泄情绪,那是要有实力支撑的。二金这次不客气了,棍头如影随形,众人的脑袋上,顿时起了大包。奴才嘛,刚开始凶狠恶煞的,一旦挨了揍,原形就毕露了。
船工们被二金一顿猛揍,钻进舱中,再也不敢出来。红杏气得抓狂,翠莲气得直跺脚。奶娘指挥一众丫鬟,把船上所有能搬得动的,全扔了个干净。然而对面三个土老帽,依旧满脸傻傻的灿烂。
红杏气得花容乱颤,却毫无办法。既然打不过,还能躲不过吗?三十六计,走为上。于是奶娘吩咐开船。
众船工一起使力,画舫像天鹅一样,游得飞快。
三兄弟见大船跑了,于是曹继武持篙,二金划桨。乌篷船像野鸭子一样,紧紧地咬住天鹅的屁股。
此时莫愁湖上船舫无数,都来围观看热闹,众说纷纭:
“这是谁家的小姐,怎么这么霸道!”
“不是不是,是那个叫什么武的小子,高喊娶人家为妻,人家能不生气吗?”
“曹继武这野小子,哪里冒出来的?这胆子也太大了!”
十里秦淮河,游船如梭。九华山中近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