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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的儿子,自己却不知道心疼。”这无意中又打断了李亦杰的话。
李亦杰听他们各说各的,完全不给自己辩解机会,简直欲哭无泪。又见玄霜微偏过头,挂着满脸泪花,对他做了个鬼脸。心里便是一痛,想到玄霜还是个小孩,即已诡计多端,就怕他再沾染了宫中尔虞我诈的风气,更易走上歧途。太后搀起玄霜,道:“这个伤口还得找太医处理一下,咱们走。”
玄霜装着站立不稳,那条跌伤的腿就如同断了一般垂着,吃力地对李亦杰行个大礼,道:“师父,弟子告退。”说完又装作弱不禁风,轻轻摇晃一下,做足了贤徒姿态。太后不耐道:“这样的师父,不认也罢。他没什么真本事,能在宫里谋得职位,还不是还不是靠了”最后一句并没说出,已是给了李亦杰面子。
李亦杰木立在原地,看着几人离开,心里阵阵悲苦,感到自己寄人篱下,活得着实窝囊,自语道:“士生于世,便当尽忠报国,以全大业。怎可萎顿于田间,曳尾于涂中?或因权欲乱性,因富贵忘本,因美色失形?”
可一想到沈世韵,就像有股磁力一般,怎么也不忍离开,甚至觉得能够看到她,再受些冤枉气也值了。唯有玄霜性情诡诈,真想替她管教好了儿子,减少她的负担。脑中一番激烈争辩,最后还是主留占了上风。这也难怪,不然他又如何能在宫中耽得六年之久?
那边厢太医给玄霜的伤口涂了些消炎药膏,包扎几块纱布,道:“贝勒爷的腿只是擦破点皮,没什么大碍,只要休养几日,便可恢复如常。”沈世韵谢过太医,几人作陪太后,随着在宫中散步。玄霜扯了扯沈世韵衣袖,低声道:“额娘,您怎么知道我在那边?”心想:“难道小璇也和师父一样,做了叛徒?”
沈世韵余光看到他恶狠狠的盯着程嘉璇,对他心思如何不明,淡淡一笑,道:“你别胡乱猜疑,小璇对本宫礼数周到,神情自若,没露过半分破绽。只是听说吐蕃刚进贡了几匹上等马,知子莫若母,以你性格,哪还会安心待在桌前做功课?至于那个替身是谁,本宫也不想追究了,不过”
玄霜正在奇怪,她今天怎么突然好说话起来,反而惴惴不安,直听到语欲转折,心里一宽,暗想:“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尽管放马过来,怕的便是故布疑阵。”假装恭敬聆听。沈世韵道:“那人半天一动不动,四肢看来又甚为僵硬,不是假装得出的。你跟谁学的这打穴功夫?手法倒还有模有样。”玄霜干笑道:“自然是师父教的,还会有谁?”
沈世韵冷冷道:“少来花言巧语。别的本宫还不敢保证,那李卿家很听我的命令,没有本宫允许,便借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轻易教你。”玄霜心道:“他为什么很听你的命令?”但眼前再提这个,无异于火上浇油,他也没那么不识时务,闭口不答。
沈世韵道:“本宫让你习武,就望你按照正规路道,踏踏实实的学成技艺。你若是贪杂不精,一再接触些旁门左道的邪门功夫,那也不必练了。”语气极是严厉。太后看不过去,道:“他年纪还小,你管得他这么严格做什么?”
沈世韵道:“生于帝王家,安能奢求美满童年?若是一律以年纪小为借口推搪,还指望他将来成什么大业?一国之君行止间均涉及百姓切身利益,一步踏错,千百万人陪着他遭殃,绝不可姑息纵容。”太后道:“等他继位,那还早得很,慢慢教不行么?哀家看玄霜这孩子很懂事,倒是你这做母亲的有些不明事理。”
沈世韵道:“事关我朝社稷,臣妾只想教他做个合格的君主,赏罚自有分寸,还请您不要多加阻挠。倘若一味娇宠,徒然宠坏了他。”太后沉下脸,道:“你说哀家育人不当?皇上”沈世韵道:“别提皇上。他幼年时就是生活太过优越,以致登基后匮于治国。徒仗臣下辅佐,怕会使大权旁落,再难亲政。”
第二十一章(5)()
太后怒道:“大胆!”听她出言狂妄,还敢指摘到了皇帝头上,言下之意却还是讥刺她这母后失职,脸色更加阴沉,本欲厉斥,看到眼前已到了吟雪宫,想起前来目的,只得暂时将怒气压下,道:“韵贵妃,哀家此来,一是看看玄霜,另外嘛,还想跟你聊几句家常话。”
沈世韵会意,道:“小璇,你带玄霜到别处去玩。”程嘉璇应道:“是,娘娘。”扶着玄霜道:“贝勒爷,咱们别打扰娘娘谈话,奴婢带您去赏花,好不好?”玄霜用稚龄童音叫道:“好哦,去赏花喽,去赏花喽!”假借一瘸一拐之机,放慢速度。听到背后两扇大门关闭,“砰”的一声,又跟着走了几步,忽然站立不动,扯了程嘉璇一把,没好气的道:“哎,你还真的走啊?”
程嘉璇奇道:“不然怎样?你想坐轿子?”玄霜骂道:“真蠢!笨蛋小璇!”玩弄着手指,道:“我问你,我的计划天衣无缝,额娘是怎会发现我不在吟雪宫的?”程嘉璇道:“方才娘娘不是亲口说过了,她是自己分析出来的么?”玄霜冷笑道:“她说是,就当真便是了?这是朝自己脸上贴金,首先是炫耀她聪明,并警告我,不管我瞒着她做了什么,她都会有办法知道,让我懂得收敛。哼,我才没有那么乖。”
程嘉璇气道:“谁说不能分析?刚才你分明是存心诬陷李师父,还不惜弄伤自己,骗取太后娘娘的同情,害得他百口莫辩,别以为我没看出来。说老实话,这手段可不大光彩,还有点无耻,李师父待你也算不错了,你就这么回报他?”玄霜道:“要你管?那不如你去做他徒弟好了。”
程嘉璇道:“笨,我在提醒你,连我都能看得这般明显,难道娘娘还看不出来?她只是当着太后娘娘的面,不想让你太过难堪,这才没有点破。”
玄霜冷笑道:“那又怎样?额娘只关心我能否成才,对于我讲不讲江湖道义,她才不在乎呢。再说姓李的来路不明,甘舍武林盟主的位子,潜伏在宫中,只做得个小小总兵,倒似乐意得很,也不知搞什么鬼。他和额娘更难说有多少秘密。他们瞒了我这么多事,凭什么要我坦诚相待?”
程嘉璇咬了咬嘴唇,委屈的快哭了出来。玄霜心一软,这是自己与李亦杰斗气,没必要拿她发泄。温言道:“小璇,你就不想知道皇祖母跟我额娘在房间里边,鬼鬼祟祟的谈些什么?”程嘉璇眼眶还含着泪,先给他逗得笑了出来,道:“你要气死汤少师了,他怎么有你这样的徒弟?这哪能用‘鬼鬼祟祟’来形容?”玄霜正色道:“门窗紧闭,还不叫鬼鬼祟祟?汤师父也得夸我学以致用,用词贴切。”
程嘉璇道:“说了是聊家常话,有什么好听的?你费尽心思才逃出来,现在好不容易娘娘不管了,我陪你去看马,不也有趣得多了?”
玄霜一撇嘴,道:“笨蛋小璇,你懂什么?刚刚教了你不要偏听偏信,你又忘了。如果没什么好听,何以特地避开我们?”
又见几名奉茶的宫女也被逐出,更验证了自己所言,得意地道:“‘家常话’、‘家常话’,不过是讲的隐晦,说白了就是见不得人的私事!皇家中一桩小状况,就关系到几百人的身家性命,特别是那些有权有势的头面人物,跺一跺脚,立马要你身首异处,你道是闹着玩的?想在宫中立足,必得耳聪目明,身边万事尽在掌握,表面还得装着清心寡欲,与人无争,以求自保。”
程嘉璇听了他一番大道理,头脑晕乎乎的,玄霜已经走到窗边,附耳过去,又冲着程嘉璇招了招手。程嘉璇稍一迟疑,也快步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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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抿了一口茶,细看还能见手臂微微颤抖,随后将茶盏置于桌面,道:“韵贵妃,你也不要得意太早。哀家若不是无计可施,也绝对不会来找你帮忙。”沈世韵微笑道:“这是自然,否则臣妾这小小吟雪宫,怎能请得动太后娘娘迂尊光驾?玄霜虽然受您疼爱,但他的面子也没有这么大。您老人家身处困境,能够及时想到臣妾,自是我的无上荣幸。”
太后哼了一声,道:“哀家来找你,绝不是就此承认了你,只是这件事,除了你,找不出更加适合的人选。接下来跟你所说的,不管你答不答应帮忙,都不可透露给第三个人知道,听到没有?”沈世韵道:“太后娘娘如此信任臣妾,为您分忧,臣妾在公固然遵命,在私也是义不容辞。”
太后叹了口气,沉默许久,道:“最近皇上在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