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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要求实在不高。所以,他很顺利就得到了雇佣。尤其是他的英语流利,而且法语说得很漂亮。他带过的游客都对他评价很高。
他说,他第一次不带团自费来旅游的地方就是摩纳哥。当时他没有钱,所以选择的都是那种最便宜的航班。这些航班不仅起飞时间不好,而且需要到处转机。他在各种飞机上辗转了45小时才终于抵达。
他抵达时,预订的旅馆早就关门了。他按了很久的门铃,才有一个打扫卫生的老太太出来给他开了门。
老太太一边抱怨他迟到太多,一边找了房间的钥匙给他。
他在昏暗的光线中摸索到了自己狭小的房间。
当他终于疲倦地倒在床上时,他听到了地中海的波涛。月光穿过玻璃投映在他的心上。
他说,那夜他开始实现环游世界的梦想,但那夜他也觉得非常孤单。
就在那夜,他明白了一个道理,人不像天上的月亮,人不能总是环绕地球不停止地飞行,人更像是一种植物,人最后总是需要在某处降落和住下,需要在这个星球上扎下自己的根。
他说,那夜,他心里想着的只有一件事:成家。
(二)
我们和拜占庭式房子的主人交谈过,告辞出来之后,周问我,想不想吃味道正宗的法国大餐?我说:好啊。然后我们就一起去了一个人气很旺的饭店。
我喜欢饭店的一切。美味的食物,让人欲罢不能的面包,暧昧的音乐,若明若暗的灯光,拥挤的座位和满满的人,好听的法语发音充满周围,人们不停地起身寒暄和彼此亲吻脸颊。
在吃饭的时候,周给我说了他的浪漫史。
他说别看我混得不好,我却有个很好的老婆。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女人的照片。在上面我看到一个亚洲的空姐。
周说:“没错,我的老婆就是空姐。我经常带欧洲的团,经常坐某个航线的航班。我老婆当时就在那条航线上做空姐。”
“她一次又一次地经过我的座位,一次又一次温柔地问我:咖啡还是茶?鸡肉还是面条?”她这样一次又一次地问着我,问得我的心都柔软了。”
“于是,有一次我开始问她的名字。她告诉我了。第二次,我就开始问她的电话号码。她没有告诉我,但却对着我笑。”
“后来,我终于约到她吃饭了。我们像现在和你一起这样,在一个味道很好,人气很旺,有音乐和美酒的地方,吃了一顿终身难忘的晚餐。我们在飞机上不断地遇到,不断地互相微笑,然后不断地和对方一起吃饭。我们在各个欧洲城市的大街小巷里一起散步。”
“然后,有一次,我们在一条树荫广布的道路上走的时候,她说:这样下去成本太高了。周,你就不想节省一点吗?我说:怎么才能节省呢?她说:送我一个戒指吧。你送我一个戒指,我给你一个家。”
周说,当时他听到这句话,听到这个“家”,他的眼泪差一点就流下来了。
(三)
从那以后,周就不再孤单了。
不管他在世界的哪个角落,他都知道澳门的家里,会有一个女人在等着他。
他拿出另外一张照片给我看。他说:“这是我们的结婚照。”
他说:“我觉得那是我一生中最英俊的一天。”
照片上的他,穿着白色的西装,抱着穿着婚纱的新娘。他的容光焕发,幸福漫溢,那种光彩,那种神情,令人过目难忘。
我凝视着照片,我表示同意。我说:“那天你的确很帅。帅极了。”
周的老婆比他小11岁。就像我比你小11岁。
他们的结局,美满多了。
就是在看着周的结婚照的时候,我发现我少年时没有一张你的单人照片。我们相处那么久,你都没有给我送过一张照片。而我,竟然也从来没有想到过要问你要一张留作纪念。
我们的交往在很大程度上是精神上的心有灵犀。其中****的成分,是很少的。虽然我也曾期待过你的亲吻。
关于你,我其实什么都不拥有。除了记忆中的那些感觉。
所以,我是没法像周那样地把你展示给别人看的。你对这个世界来说,总是隐形不见的。
那天,周没有问我要你的照片看。
后来我问他为什么不要。
周说:“我知道你没有。如果你有的话,你一定拿出来给我看了。”
(四)
本来那次旅行,我只是在摩纳哥需要一个导游帮助我找那栋画册上的房子的,但因为周这个朋友真的很好,所以后来我一再延长对他的雇用。
离开摩纳哥之后,我们一起去了附近的法国尼斯。我们在尼斯的海滩上看到了一个国际沙塑比赛。沙滩上满是各国选手的作品。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沙塑。
我站在濒死的雄狮与美人鱼,满地的骷髅骨骼之间,面色变得像脚下的那些沙土一样。
我感觉头晕目眩,我感觉恶心欲吐。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周看了看我的脸色。他拉着我的胳膊离开这些东西,走向沙滩的深处。他拉着我面向着蔚蓝无垠的地中海,他拉着我面向苦难深重的非洲。
当地中海的波浪浸没了我的凉鞋时,周说:“哭吧。我懂。”
然后他向我张开了怀抱。
于是,那天,我扑在周的怀里,在尼斯的沙滩上,无声地哭了很久。我的眼泪把他两边肩头的衣服都打湿了。
如果不是摩纳哥,我不会这样脆弱。
摩纳哥之行,成功地勾起了我潜伏在心底的丧偶之痛。
我在尼斯的海滩上,把它化作眼泪,倾泻了出来。
我看见了你说过的白色拜占庭建筑,也见过了房子里的女主人,但我依然不知道这房子和你有什么关系。
它从此就成为一个未解之谜。谜底,要很久很久以后,当我不再是我之后,才能揭晓,让诸位知道答案。
第八百五十二章 一个导游(下)
(一)
尼斯之后,我和周还去了马赛和巴黎。欧洲的这些城市之间,距离很近,既然已经大老远地飞过来了,就不妨多逛几个地方吧。
旅游旺季的巴黎,正在大堵车。我们在半途下来,穿越巴黎600年前的街道,步行游览。
我们在巴黎走了很长的路。
白天我们沿着塞纳河看那些老兵出售的旧照片和小品画作,然后经过皮尔卡丹的家和阿兰德隆住的顶楼,看到白色的窗帘和露台上的花。
我们在卖古董家具的地方逛了很久。和过去的东西呆在一起,我感觉比较舒服。
在巴黎圣母院旁边的小桥上,起了一阵风。我们站在风里看着城市的街道,那些数百年来面貌不改,昔人已故的街道。
周问:“喜欢巴黎吗?”
我说:“喜欢。非常喜欢。”
周说:“我老婆也喜欢。”
周说:“女人好像都喜欢。可是为什么?”
我说:“这里爱情的空气很浓。这里充满了几百年来爱情的味道。很多死亡的爱情。很多不死的爱情。”
暮色照在我们身上。
(二)
周说:“你在这里等等我。”
然后他就没入了前来参观圣母院的一车儿童当中。
过了一会儿,看到他跑了回来,他的手里拿着一束花。
他说:“唯心小姐,给你的。”
我说:“为什么?”
他说:“我突然很想送花给我老婆。但是她不在这里,因为我没有钱,所以不能常常带她来这里。”
他说:“你所爱的那个人,他也不在这里,因为他没有生命,所以他不能为你做这件事情。”
他说:“所以,现在我们来变通一下吧。我来代替他送花给你。你来代替我老婆接受这束花。”
他说:“这不是我送给你的花。”
他说:“这是世界上所有的男人送给所有的女人的花。这是一个人送给同在世界上行走的另外一个人的花。”
他说:“命运不可改变,但人类总有变通的办法。”
他说:“只要我们活着,我们就能想法幸福和满足。”
我笑了一下,接受了他的这束花。
(三)
那天晚上我们从住的地方一直徒步走到凯旋门。
在来回2个半小时的路程当中,我们一直都在谈论爱情和死亡。
第二天,我们决定从巴黎返程回香港。临行前,周问我要不要买点什么。我摇头表示无此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