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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着我说:“心心,我们的身体正在遭受如此损害时,还要让自己的心也遭受同样的损害吗?”
你说:“不要用损害自己心力的方式来陪伴我。不要用眼泪来陪伴我。你可以做到用更有力的方式来陪伴我。请,让我的生病,变成让你心力更稳定更强大的促进因素,用你的内心强大,给予我更多忍耐的力量。”
你说:“我不要你过来用胳膊帮我上台阶。我要你用心的力量帮我。”
你说:“如果我们让难过占据了上风,我们就会孤立无援。就会坐以待毙。我们就会什么力量都没有。不管那有多困难,我们都要努力向上走。我们都要坚持向上走。我会做到。我誓愿做到。你呢?你会陪我吗?”
(三)
我说:“我一点也不想这样脆弱。可是,看到你这样,我还是会情不自禁。”
我说:“道理上我虽然明白,但是,行为上却为什么总是做不到呢?”
你说:“知道目的地,和实际上走到那里,这之间,是有距离的。”
你说:“你现在做不到,是因为训练还不充足的缘故。假以时日,矢志不移,每天都去训练自己,每天都坚持努力,总有一天,你能够做到的。”
你说:“那时,你就能把已经明白的见解,变成切实的行动。”
(四)
你说:“有时候,负面情绪看起来很强大,我们似乎无法摆脱它的控制。但实际上并非如此的。”
你说:“难过是什么?它有身体吗?它有手脚吗?它有肌肉吗?它有武器吗?它有枪吗?如果它什么都没有,没有身体,没有手脚,没有肌肉,也没有武器。再看看你,你有身体,你有手脚,你头脑中有意志,手里有枪,为何要被它打败?为何要被它击垮?它怎么可能把你击倒?”
你说:“你能找到那个压住你心脏的难过吗?它存在于你的心脏吗?神经吗?血液吗?皮肤吗?四肢吗?脑细胞里的哪一个部分吗?”
我仔细思维你的话,我在身心之内寻找着那种叫做“难过”的东西。但是,我无法在身心的任何一个具体部分找出它的存在。于是,我看着你,摇摇头。我说:“找不到。它好像哪里都没有存在。”
你说:“对啊,它本来就不是实际存在的。它是没有根系的浮萍,是天空中漂浮的白云。它原本是没有力量的。它拥有的力量,都是你以为它有的。”
你说:“就像是那时你为了拉我上来,站在悬崖边上,放下你的恐惧一样,你也同样能放下此刻的难过,再一次地拉住我。”
你握住我的手。
你说:“心心,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就像成年人不会害怕打针一样,我不会怕身体的疼痛。你也不要害怕它。”
第六百八十五章 相册
(一)
“给你看一件东西。”你说着,打开办公室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本厚厚的册子。
我好奇地接了过来,说:“是什么?”
你说:“相册。我的相片。从小时候到不久前。”
我翻看着相册。
我看到幼时的你带着围兜站在围栏车里。看着你幼儿园春游时的合影。你站在最前面一排的最边上,整个一排当中,就只有你扭头朝另一边看。
我一页页地翻过去。我看着你一点点长大,慢慢地变成了我们相遇时的模样。
你说:“心心,我现在病容憔悴的样子,让你心里很难过,是吧?”
我说:“嗯,是。”
你说:“你感到难过,是因为我现在的样子和在集训时的样子,和我们刚见面时的样子相比,改变很大,对吧?”
我点头。
你说:“可是,你看这相册。从出生以来,我的样子都一直在变,是吧?事实上,它每分每秒都在改变,每隔一段时间,变化就累积得很明显了,就在我们说话的这一刻,它就已经改变了。如果观察入微,我现在也已经不是你打开相册之前的样子了。它从来都没有固定过。每一个样子,其实都是正常的样子。”
你说:“我站在围栏里的样子,入学时戴着红领巾的样子,高中毕业时穿着校服的样子,遇见你时的样子,还有你现在看到的样子,所有的这些样子,它们都是正常的。它们都是当时的各种条件聚合起来形成的显现。面对同样正常的样子,我们为何要有不同的对待呢。”
“我们不能喜欢一些正常,又拒绝一些正常,不能接受一些正常,又无法接受另一种正常。不能喜欢我长大,又不喜欢我衰老,不能喜欢我结束感冒,又不喜欢我开始其他的疾病,在自然规律来讲,长大和衰老是同一变化,疾病的开始与结束也是同一变化。我们不能一会儿喜欢它,又一会儿不喜欢它。”
你说:“我们不必被同一种正常的变化,弄得忽喜忽悲,对吧?”
你说:“要记得,用你看松果的那种眼力,用你在黑暗中看标靶的那种能力,来看待万事万物,来看待我,看待我现在发生的变化。不要用混同大家的眼睛。当你用那种眼力在看待事情时,你就不会被难过笼罩了。”
你说:“太阳从东边升起,从西边落下,你会觉得烦恼忧愁吗?不会。因为你认为这是正常的,本来就应该这样。太阳从西边升起,从东边落下呢?就会引起烦恼忧愁了。因为你认为这是不正常的。当你认为这是不正常的时候,烦恼忧愁就会油然而生。”
你说:“人们认为年轻时身强力壮是正常的,认为年轻时就重病将死是异常的,所以接受不了。但是,我要告诉你的是,不要被这种大家都有的错觉蒙蔽。年轻时就重病将死,它也是正常的。它是无以数计的生命的正常死因、正常死状。它是正常的。你要学会用看待正常事物的眼光和态度,来对待它。”
你说:“心心,我知道你现在感觉很孤单。可是,孤单只是一种暂时的情绪,就像疼痛只是一种暂时的感觉一样,我们咬牙忍一忍,它们就都过去了。”
我低头。我说:“我会忍耐。”
(二)
你从外面进来,看到汪指导正坐在办公桌旁边,愁眉苦脸地看着一双跑鞋。
你说:“怎么了?这种表情?”
原来,汪指导有双耐克品牌的定制球鞋,是周老师托人从美国的专卖店里定做回来的,穿着特别舒服合脚,是汪指导最爱穿的一双鞋。在那个年代,它的价格也可算是非常昂贵。
周老师是送给汪指导作为他们夫妇结婚纪念日礼物的。汪指导对它相当的钟爱。每次我们外出集训或者去打比赛时,汪指导都穿着它。
从博桑回来之后,不知道是气候差异过大的原因呢,还是在那边场地状况的原因,这双鞋新学期一开始就坏掉了。汪指导拿去鞋店修了一次,结果没穿多久,又坏掉了。这一次,损坏的状况,看上去像是无法再修复的样子了。
汪指导灰熘熘地从鞋店把它们拿了回来,把这双鞋放在桌上,愁眉不展地端详着它们,无论如何都舍不得把它们扔掉。
你听汪指导说了前因后果,又看了一下汪指导的表情,忍不住笑了一下。
汪指导瞪眼看着你,说:“笑得这么暧昧。有什么可笑的?。”
你说:“以前在书上读到过,古代的先贤弃天下如弃蔽履,今天却看见汪兄你弃蔽履如弃天下。”
汪指导闻言一怔,随即放声大笑了起来。
笑罢,他站起身来,说:“你这小子。”
他拎起桌上的那双鞋子,走到门口,叹息一声,一松手,扔进垃圾桶里去了。
你看着汪指导从门口返回来,你一边整理着桌面上的纸张,一边说:“这就对了。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是丢不了的。”
汪指导看了看你。他低声地说:“算你强,一天到晚都能寻开心。”
你说:“如果愁眉苦脸也不能阻止事情的变化,为什么不开开心心呢?”
(三)
刘雯丽进来的时候,你正在炉子上煮东西。
刘雯丽打开锅盖看了一眼。她说:“怎么?又是白粥?”
她说:“天天都是白粥怎么行?你需要吃些有营养的东西补一下。”
你说:“白粥就挺好啊,挺养人的。”
你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你过来得正好,帮我个忙吧。”
“什么忙?”刘雯丽问。
你说:“帮个忙,把这碗排骨汤喝了吧。”
“啊?喝汤?”刘雯丽看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