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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死于君国之事,原是人臣本分。”
你看着我的眼泪如断线的珍珠一样往下掉落。
你说:“我不会在路上出事,我会,会活着,见到,汉王。”
你躺在那里,困难地喘着气。你喘得难以再说话,你的整个肺部都在因为呼吸困难而着火燃烧。
(二)
吴顺扭过头来。他看着我。他恳求地看着我。
我不能再反对你了。于是,我把刘申的信还给了吴顺。
我说:“好吧。你再好好休息一夜,明天,如果你好一点了,我们就回运京。向太淑妃辞行后,你们就去见汉王吧。”
我不能再留你了。必须要和你分开了。若我再留着你,你就真的再也没有机会去中止战争了。刘申在南线攻克坚城用了这么长的时间,他如果失去你,战争速度会迅速放慢的。如果战局打成这样时,你突然在后方去世,刘申便会如在疆场生死关头,顿失一臂,后面的变数。谁能预料?
正如汉王不是属于我的一样,你也同样不是属于我的。
我必须把你最后的时间,留给刘申,留给军事,留给国家。
在你生命的最后时刻,无论我多想留在你的身旁,我都必须让开了。
我不仅没有可能和你共度今生,没有可能和你破镜重圆。没有可能和你白头到老,我就连陪你走最后一段路。看着你的最后一次呼吸,握住你的手,送你离开这个世界的机会,都不可能有。
我必须松开你的手,看着你的背影,走向最后的战争。
就在我说”好吧“的那一刻。我突然想起了自己的父母亲。当年,我父亲匆匆回来向她告别,说马上就要率兵出城,去消灭战争时,我母亲的心情。就和我此刻的心情一模一样的吧。
那种看着深爱的亲人,就此从世界上消失的心情,那种必须放手的心情,是一模一样的。
所有在战争中的母亲,所有的妻子,所有的女儿,所有的孩子,那种心情,就都是这样的吧,那种疼痛,就都是这种程度的吧。而你此去,就正是要去平息这样的痛苦,让它不用再一代又一代人地绵延下去了。如大喇嘛所预言的,让它至少能暂时平息200余年吧。
的确,用杀戮是不能中止杀戮的。但是,要中止痛苦,却往往是必须用痛苦,去换取的。
是的。这一生当中,我是经过考虑后,自愿嫁给刘申的。虽然决定之前没有人征得过我的同意,但是最后我还是自愿的。我也是经过考虑之后,自愿和你永别的,虽然我心里一万个不舍,亿万个不舍,浩瀚如星空一般地不忍,但是,我最后还是自愿的,自愿的,把最后的相守,供养了天下苍生。
明白应该怎样去做,是容易的。但是,真的去践行其事,却常常是很艰难的。
(三)
在寺院的第二个晚上。
你因为摆脱了疼痛且疲倦已极而沉沉地睡着,而我,因为迫在眉睫的永别,而彻夜都醒着。
外面的雪地把夜晚的天空映得比平时都亮。
我听着寺院里的僧人们很早就起来了,他们在大殿里做着早课。
我听着他们的唱诵和鼓声,深觉生死疲劳,尘世无有一物,不是痛苦。
(四)
第二天早上。我早早就起来了。
我对着镜子梳妆打扮。我用脂粉点掉大大的黑眼圈。我想把自己打扮得光彩照人,展露出最美的容貌。
之前,我从来没有想到过要在你面前精心修饰容颜,这是我第一次为你这样做。
我想让你看到那一生最美丽的我,美丽到,配得上你的如海深情。
我对着妆盒上的镜子插好头上的花簪。我看到你出现在镜子里。我停了下来,看着镜子里的你。
一天一夜的休息之后,你看上去好了一些,嘴唇有了点血色。但是你的眼窝仍旧是深陷下去的,就连两颊也都陷落下去了。
我看着你。心里痛得就像是踩在无数刀尖上一样。
你在镜子里对我说:“琴儿。”
你说:“这簪子,很衬你,很漂亮。”
在一生当中,你只有数次说过我很漂亮:我初入军营之前试穿骑马装的时候,我们在花海当中并肩飞驰的时候,我出嫁回门,你看到我头发上簪着的小花朵的时候,还有,就是此刻。
但是,你见过我无数不堪的时刻,你是在我那许许多多的狼狈不堪的时刻里爱上我的。
你看着我因为心痛而不能动弹。你看着那花簪在我耳边轻轻地摇晃着。
你在我身后说:“见过真正的我吗?琴儿。”
你和我一起看着镜子里的影像。
你说:“镜子里面那个疲惫的我,让你很伤心,是吗?但是,你在那里面,是看不到真正的我的。”
你说:“真正的我,并不在那个疲惫的我里面。”
你说:“若要见到真正的我,你必须知道,那镜子里的影像,它其实不是真的。你必须能够知道,它其实并不是我。”
你说:“当你肯离开那镜子里的影像,肯回过头,你就会看到真正的我。”
你说:“这只是一面小的镜子。而窗外那一个世界,它才是一面大的镜子。真实,并不在镜子里,但也,就在镜子里。你不要太注意那镜子,而深陷其中,无法回头。不然,就会错失,真实,就悄悄地站在你的身后。”
我回过头。我看着你。我说:“那么,现在,我面对着的这个疲惫的你,是真的吗?”
我说:“我现在,是面对着镜子呢?还是背对着镜子呢?”
你疲倦地笑了一下。你伸手把妆盒盖上了。
你说:“你知道眼前的,只是镜子而已,就是背对着它了,就是回过头了。”
我站了起来。我面对着你。
我们相对而立,互相看着对方。我的嘴唇开始颤抖。
我颤抖着说:“再抱一次我吧。”
你看着我的颤抖,你说:“好。”
于是,我扑进了你的怀里。你紧紧地拥抱着我。我们紧紧地拥抱着。
我说:“我爱你。”
你说:“好好活着。”
我们紧紧地拥抱着,就这样,把彼此融入了对方的生命。(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八章 割舍恩爱
(一)
我说:“你走前还会进宫来见我吗?”
你说:“我明天出发前,还会再来向你辞行。”
我说:“好。我在暖阁等你吧。”
你说:“我走之后,你要给汉王写信,说我们去为国家和子嗣供养祈福过了。”
我说:“好。我明白。我会向汉王复旨,把一路上的过程都如实告诉他。”
你赞许点头说:“在宫里这些年,你长大了。”
我说:“岂止长大了。我觉得现在自己很老很老了,连路都快要走不动了。”
你说:“琴儿。”
(二)
我说:“其实,这些都不是我想要说的。”
我说:“我其实,只是想说,我现在很害怕。我很恐惧。我很恐惧看着你回到北边去。很恐惧看着你的背影在我面前消失。”
我说:“我只是想说,我从来都没有这样害怕过。”
我说:“就算是在那些最不堪的时刻,我也没有这样恐惧过。在那些时刻,虽然世界面貌狰狞,四肢上都压着恶意和暴戾,但是,我心里还有希望。这希望就是你还在这个世界上。虽然不能接近你,但是你还是存在于同一片天地间。想着这世界上还有温暖和亲切的东西,心里虽然害怕,也不会漆黑一片,彻底绝望。”
我说:“可是,现在。我觉得世界的支柱,快要没有了。那是一种天塌地陷的绝望。我心里非常害怕。”
我说:“我知道不应该说这些话。我知道说了也没有什么用处。我知道无论怎样你都不可能留下来。你一定会在我眼前消失。你一定会让我看着你的背影从此消失,永不出现。我一定会重复我母亲的命运。看着所爱的男人就此转身离去,永不再见。”
我说:“我知道我们没有时间了。我知道所有的这些都会发生。它会从我的心上碾过,就像我是地上的一片落叶一样。”
我说:“每个人早晚都会被生活这样碾压。到头来,没有人能够侥幸逃脱的。”
我说:“我说这些话并不是想要把你留下来。只是因为。今天说过之后,这一生,直到鸡皮鹤发,老态龙钟,就再也没有机会说这样的话了。”
我说:“从此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