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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目不转睛地看着我的表情。他说:“总而言之,你们两个的好日子,这就到头了。现在,你感觉到痛苦了吧?我早就劝过你,不要胡思乱想。他是家里的嫡子,他对于家族是有责任的。他要光耀门楣,要承袭爵位,要建功立业,要尽忠尽孝。不可能一直这样在家里陪着你玩。他是属于国家的,是属于汉王的,属于爵位的。他早晚要走这条路。他不属于你。这是他命中注定的。这也是你的命。你觉得,他会为了要和你在一起,而拒绝去峒城,放弃入朝为官吗?他会肯为你做出这种牺牲吗?他会因为你而拒绝上战场吗?”
他摇头道:“告诉你,他都不会。他什么都不会牺牲,不会放弃,不会拒绝,他只会牺牲你,放弃你,拒绝留下来和你在一起。不信,你等着看。”
大哥说:“只有我,只有我,能够踏踏实实地始终在这儿陪着你,只有我,哪儿都不用去,可以天天、时时照顾你。就像小时候,就像他回来以前那样,我们可以很快乐地在一起。”
看着我怔在那里。大哥的嘴角浮起一线冷笑。
他说:“这个人,他不合适你。你们是不会有结果的。这只不过是他第一次让你伤心,第一次抛弃你。如果你执迷不悟,他以后还会。他会不断地带给你伤心和痛苦,不断地丢弃你。这条道路是清清楚楚的。只是你被蒙蔽了眼睛,自己看不见而已。”
他落井下石地说:“好了,我现在还有事情要忙。你自己慢慢地伤心吧。你这么伤心,肯定也不愿意听我在这儿唠叨。不过,伤心之后,希望你想清楚一点,什么才是真正对你合适的,谁才真正对你好。不要再痴心妄想犯糊涂了。”
说完,他袍袖一抖,带着一股冷风,昂头而去,留下我一个人,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
就在那一天,在景云的种种打击和刺痛之下,我第一次明白了一个道理。
不管我多么爱一个人,他都是同时和世界上的很多事物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的,我远远不是他的全部,也无法独占他的全部生命。我和他的关系,只是他与万物的众多关系之中的一种而已。他对太多的事情负有责任,不可能只满足我一个人的想法,他的生命不可能以我的欲求为中心。
如果他要关照万物,就不可能只爱我。而,如果要他只爱我,就是要他放弃对万物的照顾和责任心。而一个人,如果他放弃了对万物的关照和责任之心,那么,他还是那个值得我敬爱的人吗?
有很多道理,人不可能生来就自动明白,而是,要被痛苦逐渐教会的。
痛苦就是这样一种礼物。当你每次从里面经过的时候,你必定会学到点什么。你不可能是一无所获的。
第二十五章 彼此心诺
你走回自己的院子,进了卧室的房门。你和衣仰面倒在床上,闭着眼睛,一动也不动。
吴顺跟在你后面走了进来。
“少主人,怎么了?”
你闭目不语。
吴顺猜测道:“在老爷那儿挨训了?”
你继续闭目不语。
他想了想,又猜:“难道挨揍了?”
你忍不住睁开眼睛,瞪了他一眼。
吴顺吐吐舌头,不说了。
你闭上眼睛,说:“去收拾我们俩的东西。后天我们跟父亲去一起去峒城。”
“峒城?!”吴顺整个人就像一盏灯一样地从头到尾都给点亮了。他站在那里,兴奋得熠熠放光。
“你要带我去峒城了!”他差不多要欢呼起来了,“哈,我们可以去吃峒城的羊肉面、绵水鱼、白斩鸡、福元饼、炸面圈、焦脆干、鲜花酱…。。”他咕咚一声,使劲咽了一口吐沫,继续充满憧憬地说:“还可以去逛牛马市、皮革市、兵器坊、鞍辔房、清河的西贝乐坊……”
你再次忍不住睁开眼睛,瞪了他一眼。
吴顺刹住无尽的遐想。他奇怪地看着你。他不解地说:“难道这不是天大的好事吗?干嘛这样无精打采的?”
你在床上翻了个身,面向内墙。
吴顺站在那里,脑子里转得飞快。片刻之后,他的眼睛骨碌一转,脸上放出光来。
他恍然大悟地“喔”了一声,笑着说:“喔,我知道了,原来是为了舍不得和……”
你断然喝止他:“不准说。去收拾!”
吴顺忍住眼角眉梢的笑意,正准备退下,外面有个小厮进来了。小厮回禀说:“少公子,小姐过来了。要不要请小姐进来?”
你呼地一下就从床上坐了起来。
吴顺忍不住噗嗤笑了一声。你严厉地瞪他,他马上捂住嘴,把笑容硬是收了回去。
你对吴顺和小厮说:“你,老实出去收拾,你,速去请小姐进来。”
我们在案几两边相对而坐。
你说:“你,都听说了?”
我点头。我说:“后天就要走吗?”
你说:“是的。”
我说:“一下子就这么急。”
你说:“我也没想到。”
我说:“去了,会发生什么事情?”
你摇头说:“我不知道。”
“你会被委任官职,派去别的地方吗?”
“有可能。”
“会去很远的地方做官吗?要去很多年吗?”
你不答。
我又问:“汉王,会派你上战场吗?”我听到自己声音里细微的颤抖。
你看着我,没有回答。
我们沉默着。
过了一会儿,你说:“琴儿,你不愿意我去峒城吗?”
我低头不语。
你温存道:“但是,这一次,是必须要去的。我不能违抗诏令。不论去了会怎样,我都没有别的选择。”
我说:“我知道。”
你说:“去了之后的事情还没有发生呢。我们,不用为还没有发生的事情先发愁,是吧?”
我说:“是的。”
我看着地面,感觉到你的目光落在我眼皮上。你在端详我。
我更深地低下了头。我听着你的呼吸声。
我们谁都不说话了,房间里一片寂静。
我听见血液在自己血管里流动的声音,还有你规则而有力的心跳。
又过了一会儿,你说:“琴儿,我心里,都明白。”
你说:“我全都明白。”你说:“相信我。”
我抬头看着你。我们对视良久。然后,我说:“好。”我说:“我相信。”
那一天的那次谈话,也许就是我们之间第一次隐晦的彼此表白吧。
虽然你没有说出你明白了什么,我也没有问你要相信什么,但我们就这样,在什么都没有说出来的情况下,彼此做了承诺。
分别的时刻,很快就来临了。
出发前的晚上,你再次过来和我告别。
“都收拾好了?”
“收拾好了,明天一早就出发了。”
“我会跟姨娘、大哥来送你们。希望哥哥此去心想事成,能够把对天下的种种想法,都付诸实施。”
“嗯。惟愿天下早日太平。希望我能有机会促成这一天早日到来。”你说,“琴儿,我不在家的时候,你要自己小心,离大哥远点,日夜多和姨娘在一起。不过,我来这儿之前,又和他谈了一次,我相信,他不敢了。”
“我会小心。你放心去。一路多保重。照料好父亲。”
我们彼此对视着,默默无语。
人生就是这样。若有相聚,就必会别离。长相厮守,谈何容易。
跟在姨娘的身后,我送你们到了二堂的门口。我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父亲和你的背影消失在院子门口,感觉到内部巨大的空洞。我久久地看着影壁上的镂空图案,忘记了晨昏晴雨,忘记了春夏秋冬。
“琴儿?听不见我叫你吗?”我惊醒过来。姨娘看着我的眼睛。她说:“瞧你这眼神。魂不守舍的。我们回去吧。”
第二十六章 孤独
我在走廊里再次遇到景云。我低头让在旁边。
他径直走到我身边。他盯住我看。他的嘴角跳荡起一个暧昧的笑容。
他朝我靠近了一点。我感到全身的皮肤一阵紧绷,有密密麻麻的电流从所有的皮肤上穿过。我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他看着我的后退。他说:“你害怕了?”他说:“他走了。现在,家里又只有我们了。”
景云说:“有些人,注定只是你生命里的过客。人各有命。你难过,舍不得,也没有用。”
就在我以为他还会进一步靠近过来的时候,他朝后退了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