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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悠悠看了看自己风尘仆仆的一身衣着,好不容易拉紧的裤腰带还散了半截,脏兮兮的样子,还是悄悄溜出把他的手卸掉,去睡沙发了。
第二天早上宗介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他睡在床的内侧,被子把他盖得严严实实,连脖子附近都被人专门压好防风。而旁边的床铺有个圆形的凹槽,上面的人却不见踪影。
门外传来隐隐约约的脚步声,噼啪噼啪地一听就是霍夜辰。这么早他到底在进进出出地忙活些什么?
他勉强睁开眼睛,觉得阳光刺得眼眶生疼,然后摸索着下床去。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香气,和馥郁的花香不同,那香气带着碎肉的味道,还有慢炖而成的米香,能把人拉回每一个得胃病的下午。
还是起床吧。宗介穿戴整齐,在卫生间洗漱完毕,开始往客厅走,无法言喻的期待在心中暗搓搓地升起。
在公寓的小厨房里,有一个忙碌的身影。顾悠悠不知从哪里弄来条格子碎花围腰,长卷发在背后束成马尾,正在随着身体的动作而调皮地左右摇晃。然后她察觉到后面的动静,转过身来轻轻道:“你醒啦。”
日光下澈,灶台上的砂锅在咕噜咕噜,锅盖在蒸汽的冲击下扑腾,泄露出食物特有的诱人滋味。刚好她盛了满满一碗粥,从柜子里又拿出精致的瓷勺子放到碗里,要端过来给他。
宗介岂是平常人,上一秒还好端端地站在过门口,下一秒已经双手往肚子一捂栽倒在沙发上。米色的布艺沙发边缘露出半张脸,眉眼深邃,似乎有什么难以言喻的痛楚。
顾悠悠慌了,赶紧放下粥奔过去,生怕他有个三长两短。却见宗介横躺在沙发上,目光忧伤地看着她,和旁边二七渴望喝粥的表情一模一样。一人一狗都可怜兮兮都看着她。
“你没事吧?要不要紧?”她立刻蹲下来要把他放平。
“有事。”宗介委屈地拍拍肚子,完全不害臊地说,“要你喂我喝粥才能好。”
一群乌鸦从顾悠悠脑门儿上飞过去,她的嘴角抽了两下,被莫名其妙的卖萌搞得不知所措。本来想毒舌地回一句“那你还是痛死吧”,可是话到嘴边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最后竟然不自觉地妥协了。
她戳了戳宗介的腰,让他给自己让出行动空间,片刻之后,两人坐在沙发上相对而望,中间的小桌板上摆着一碗热腾腾的粥,还在徐徐冒气。二七的小脑袋就放在沙发边缘,第一次对顾悠悠这么殷勤,又是拼命摇尾巴又是挤眉弄眼,鼻子拱来拱去,在空气中抓捕食物的味道。
“它可能是想检测你有没有给我下毒。”宗介哑然失笑。
“下了啊,新鲜出炉的鹤顶红,毒中之王无药可解,这可是我下血本买的哦。”顾悠悠神秘地使了个眼神,从黏糊糊的粥靠边儿处舀了一勺,放到嘴边吹气降温。风撩起她额前的碎发,宗介看在眼里,痒在心上。
你别说,这粥熬得还真是恰到好处,色香俱全。顾悠悠一边吹,一边寻思着温度差不多可以吃了。她的手并不太稳,勺子总是摇摇晃晃,似乎一不小心就会触到嘴唇。
“你试一下,应该不太烫了。”她聚精会神想要把勺子平安送到宗介嘴边。
然后,在青花瓷小勺子的另一端,出现了不属于自己的嘴。嘴唇薄却不失饱满,颜色从昨天死气沉沉的乌红摇身一变成了淡淡的粉,又有点儿靠近殷红,一看就神采飞扬。
顾悠悠就目瞪口呆地看着宗介俯身前倾,凑到还未离开她附近的勺子面前,满意地吸了吸气,伸出一小节舌头,飞快地卷了点儿粥缩回去。软绵绵的小米在沿着食道一路暖到胃里,他舔唇,回味无穷地咂咂嘴。而对面的人已经呆若木鸡,睁着一双眼睛不敢置信地瞪着他。要知道以两人近在咫尺的距离,刚才他只要再往前半厘米,甚至都不用费力,就会不偏不倚和她的嘴巴来个亲密接触,让她一度产生了“他要亲我”的错觉。
对于亲吻的失之交臂,既让顾悠悠感到劫后余生的庆幸,又难免一丝夙愿未了的遗憾。而宗介贼兮兮的笑容,像偷到蜜糖的采花大盗,果然不安好心。
第二勺粥,不能就这么便宜了他。
顾悠悠作势要喂他喝粥,还配合着跟他讲:“你凑过来一点,我怕滴到沙发上。”宗介闻言,天真而配合地往前坐了些,一副乖乖等粥的神态,两颗小虎牙若隐若现,好不可爱。
可爱?不存在的。顾悠悠在快要喂到他嘴里的时候,以她在嵩山单身狗寺修炼多年的道行,电光石火间就把勺子整个撤回来放进了自己嘴里。没错,是整个勺子一起包进了嘴里,然后里里外外把粥洗礼了个干干净净,才拿出来。至于粥,则留在嘴里细嚼慢咽。
勺子上果真一颗米都没有了,还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这回轮到宗介不敢置信了,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百般心爱的女朋友,把原本要喂给自己的粥,三下五除全喂进了她自个儿的嘴里,还得意洋洋地用眼神挑衅他。
“顾……悠……悠!”完了完了,他喊全名了,而且是这种笑里藏刀的口气。哦漏……GG……不祥的预感在顾悠悠心中冉冉升起,然而为时已晚。
敌进我退——敌一直在进,我一直在退。长梭梭的沙发突然就不够用了,顾悠悠已经别逼上了沙发边缘,下一步就要跳发跑路了,然而宗介还在步步紧逼,并且越靠越近。殊不知她的逃跑计划早就被明察秋毫的某人洞悉得彻彻底底,就在她兔子一样要从沙发扶手上发射出去的同时,被一股不太大但无法挣脱的力量摁了回去,老老实实钉在沙发上。
准确地说,是被结结实实压在了沙发上。一男一女大清早地重在沙发上,这个姿势就很耐人寻味了。好吧,宗介的肘子撑在沙发上,标准的平板支撑动作,倒是不至于让顾悠悠承力,只是她觉得自己镶嵌在沙发和宗介之间空隙,然后和他四目相对的动作有点儿不太对劲。
哇,这可是光天化日之下啊!
“吃吃吃……吃粥……”顾悠悠结结巴巴地说,她惊恐地睁大了眼睛,伸手去摸碗和勺子,余光却看到宗介把小桌板单手放到了茶几上,唯一的救命稻草不翼而飞。意味不明的战力顺着腿上的汗毛一路攀爬向上,头发丝之间似乎都有电流流淌。
凉凉。
不过宗介是个欲擒故纵的高手,他让开一步,恢复成坐姿。小白兔顾悠悠果然上当,以为自己虎口脱险,也跟着坐起来,却不知又入狼穴。
他双手捧住她的下巴,强迫她看向她,那双黑曜石般的眸子仿佛有夺人魂魄的魔力,让她所有的心思都无处遁逃。她在倒影里看到了自己,头发乱蓬蓬的少女,正在心虚地笑。
宗介的口气竟然有点儿懊恼:“我不想吃粥,只想吃你。”
“那那那我喝酒!”顾悠悠又结巴起来。
话音未落,她就被拽到他怀里去了。根据两人的身高,宗介的下巴正好搁在她的脑袋顶上。扭着身子实在不舒服,索性她就坐到他身上去了。人肉坐垫的质感美妙绝伦。两个人像俄罗斯套娃,动作一致,只是大小不一地包裹在一起。
“无所谓,我甘之如饴。”宗介打了个呵欠,忽然听见一声细声细气的“其实也不是不能吃啦,我又不会真的喝酒。”,他怀疑自己幻听了。但是怀里的物体像在核裂变似的,温度一路飙升,到最后自己像是抱了一块刚从熔炉里铸模的铁块。顾悠悠有点儿害怕他言出必行,霍夜辰还在房间里待着呢,就算看不见,声音也能听个八九不离十,要真的亲了说到莫婉然那里去,还不得被调侃得羞愤致死。
宗介笑得十分开怀,他揉了揉她的头发,摇了摇头道:“等我好一点了吃吧,现在我打嗝都还有那股令人作呕的酒味。”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若有所思片刻,正儿八经地跟顾悠悠说:“悠悠,你注意和你们宿舍长保持距离,我不是说她是个坏人,只是关乎自己利益的问题,她不会把你放在第一位。还有,但凡是李学长在场,我一定要在场,不然你不要去。”提到李学长的时候,有阴霾从他的眼底闪过,他还专门嘱咐:“我不是在开玩笑。”
顾悠悠又不是白痴,当然知道他是在认真地告诫她,刘悦怕是被爱情迷幻的假象蒙蔽了双眼,昨晚对话中的端倪已经足够明显了。她还是敬而远之,明哲保身比较好。
上午余下的时光悠扬而漫长,霍夜辰实在受不了腻歪的气氛,牵着二七出去锻炼身体。这一锻炼,就不小心受神秘力量指引去了莫婉然打工的奶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