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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母慰贴地笑起来,自豪又疼惜:“你去做功课吧,哦,先陪小宝他们打游戏,囡囡也要你陪她搭积木。”徐朔头痛地扒着门,很想装作没听到。
因为路弥和路凯的深厚关系,他羡慕之余也很想要有“弟弟妹妹”来疼,可惜堂表手足都比他大,两个小外甥皮得要死,把他的东西弄坏无数。唯一的外甥女是个病歪歪的任性鬼,长得也着实……寒碜,使他一腔妹控弟控的情怀无处酝酿。
被三个小鬼蹂。躏了半天,徐朔才解脱,一脸严厉的父亲下班回家,他是一名警员,也是徐朔从小立志的原因。不过母亲强烈反对,认为儿子的学业能上更好的大学。
“爸。”徐朔接过父亲的衣服和公文包,徐母拿过领带。
“功课做了吗?”徐父扫了一眼就知道家里来过客人,和蔼地问。
“做好了。”为了省出约会时间,徐朔和女友都在学校拼命做好。好在高一作业还没多得离谱,他和路弥的成绩也用不着补课。
“洗澡,一身的酒臭。”徐母嗔道。做父亲的在外有应酬,已经吃过晚饭。
当打理好自己的父亲坐在桌边喝茶,徐朔知道,每天的训诫来了。
“今天和小陈谈话,他有个出国留学的机会,本来要等你高三保送,现在正好是个机会。”
徐母喜不自禁,徐朔皱起眉头:“爸,我绝对不去。”
开玩笑,他要是出了国,路凯还不欢欣鼓舞,立刻在路弥面前说他坏话,把妹妹捂得牢牢的,再也没有继续发展下去的可能。
他也从来没想混洋人圈,自学日语只是因为喜欢日漫。路弥倒是为了阅读哥哥推荐的原版读物,学了德语、俄语和西班牙语。
和女朋友相处,他常常有种要迎头追上的感觉。可是这种压力,完全不能和路弥在一起的快乐相比。
「徐朔要当警察?太棒了,我将来当服装设计师,把你们的制服设计好看点。」
「我也要拿警证,去威胁坏蛋。嘿嘿,还要牵一条警犬,太威风了。」
路弥是那么可爱,他再也找不到那样直率又热情,充满冲劲和梦想的女孩子了。
徐父恼怒地一拍桌子,不自觉地用上审问犯人的语气:“又是为你的女朋友?上次不是要你们分手了吗!小孩子家家的,谈什么恋爱。”
“是啊,她家人有本事,为什么不把她送出国?”徐母只觉谁家千金都比不上自己的宝贝儿子,“我在家长会听别的家长说,她还是单亲家庭,这种家庭里出生的孩子,多数有心理问题。”
“妈妈,路弥的爸爸妈妈是出意外,飞机失事,别这样说她。她还有个哥哥,人家是中科院博士!”徐朔气恼,强忍着不说重话,“爸,妈,路弥很好,比我聪明,比我有本事,只有我追她的份。”
听闻条件,徐父有点心动,徐母还是不乐意:“我觉得你爸说的对,博士又怎么样,出来照样找不到工作,海归就不一样了。在国外,工资也高,还可以把我和你爸接过去。要是你真的舍不得,回来再谈也是可以的。”她就不信,儿子在外面见了世面,还稀罕这样一个姑娘。
徐朔无奈地道:“我不会同意,我要当警察,一定会娶路弥。”
徐母当场发作,不过发作的对象换成了丈夫,怪他的“破职业”带坏了儿子。
徐朔趁机溜到浴室,然后偷偷窜回自己的卧室,开心地拨打恋人的电话。
“徐朔~”路弥的声音甜甜的,让少年心里像涨开棉花糖。
“路弥,睡了么?”徐朔躺进自己的被窝,随手翻开一本《堂吉诃德》,他的理化学得不错,最好的却是文科,所以父亲私下认为他适合当警察。
虽然母亲有些爱炫耀,又喜欢为他规划前途,但他知道,他们都是爱他的,两个老人家也从没对他红过脸。
“没睡,在玩哥哥改良的‘仓鼠球’游戏。”路弥从来不涂面膜,天生丽质,修长的双腿自然地伸展在床上,明艳的脸庞细嫩白净,拿着PSP玩得不亦乐乎,“要不要跟我对战?”
“早点睡吧,睡眠不足是美容大敌。”
“难道我变成黄脸婆,你就不要我了?”路弥生气。
“我都想带你去非洲,晒成两个黑炭回来,我妈就不会嫌弃你了——其实她是嫌弃所有跟我好的女孩子。”徐朔叹息。
“唉。”路弥也叹气,“我哥说了,就算将来他放我嫁人,也只招上门女婿。”
徐朔有如晴天霹雳。
“……我妈会疯的。”
“是啊,家人真是大难题。”路弥郁闷地藏起兄长更过分的话:最好一年里就净身出户,留下个可爱的BABY(女)~
这不是把人家当生产机器,精子提供者嘛!
“那我们只能努力,努力,再努力了。”徐朔低笑,“我爱你,路弥。”
这句话被许多人嘲笑为烂俗,被很多肥皂剧滥用失之原味,可是对满腔执着掏心窝子恋爱的年轻人来说,这三个字,他们忍不住不说。
少女脸红,把脸埋进枕头。
“我也爱你……徐朔。”
徐朔发觉路弥渐渐疏远他,不是感情上,而是行动上。路凯每天来接她,虽然这是妹控的不可抗力,可是他总觉得,路弥对他的态度若即若离。
另一方面,他也不由自主地投入学校和家庭生活,沉迷不可自拔,同时一股恐惧随着日子的流逝逐渐加深。
他不知道自己在忧惧什么,只是看着日历上越来越近的周末日期惶恐。
周末……他们都会想方设法和对方约会,看电影、逛公园、泡图书馆……路弥和他都期盼着这个日子,然而最近,路弥一连几次拒绝了他的邀约。
不能拖了!徐朔咬着手指,盯着墙上的日历,他不知道这股紧迫感是怎么回事,就像他每天盯在路弥后面问她有没有捡东西一样怪异。
“徐朔,就算我捡东西也跟你没关系吧!”一次路弥忍不住发火,随即抿了抿唇,这是个隐藏软弱的弧度,“你自己还不是每天打球。”
他说不出话。
……他甚至怀疑自己中邪了,居然在路弥拒绝他后,心底隐约浮起顺水推舟的庆幸。
我为什么会这样?
路弥转身离去,背影不若往日精神,忽然转过头:“这个星期天哥哥会带我去自然博物馆,没关系的……我们两个……就好了。徐朔,下次再约。”
他目送她的身影,没法说出挽留的话。
我在做什么?
走在回家的路上,他焦躁不已,只觉好像遗失了灵魂的方向,他每天都过得充实,也刻意让自己沉浸在这种状态中,却在失去路弥……
不,我失去的,到底是路弥还是别的什么?
徐朔顿足。
秋风吹起他短短的黑发,落叶打着旋从他面前经过,和路弥相识,拥有她的一个盛夏,只是他短促人生中一段更短促的时间,可是为什么,路弥对他那么重要?
因为……放不下。
他想起少女明媚的容色笼上的寂寞,欲言又止的神情,蓦然明白了路弥的心情:既不想把他卷进来,又不想他随破灭的故乡一起灭亡。
他的心在陷落,他的情绪被她牵引,这让他害怕,恐惧,他隐隐意识到那样的抉择会通向怎样的境地,但是他慢慢闭上了眼睛,找到了出路,那是一个比他身处的日常生活更吞噬人心的漩涡,他就要坠入万劫不复的炼狱了。
可怕,真可怕,那样的神,那样的命运,那样的毁灭。
恐怖的宇宙,艰辛的路途,强大的敌人,看不到头的战胜希望……
可是——他的记忆最深处清晰地浮现出一个景象:他和路弥手牵手走过的荒莽雪原,和那片晴暖暮春,从信天翁背上落下的空岛商人……
丢下书包,奔跑中,他解开扣子,脱掉校服,本能地,也热切地跑向那个方向。
远远的,路凯和路弥惊讶地站在当地,路弥手上拿着那个刺痛他双目的破灭钟,一如诅咒的噩梦,然而他跑了过去,义无反顾——
“艾娜!塞亚!”
他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他明白了自己要做什么——
不能抛下他们两个!如果这是不能逃避的罪责,就让他们共同承担!
伊恩伸出手,紧紧抓住那个破灭钟。
时间和空间的潮汐从宇宙奇点涌来。
灿烂夺目,刺痛心扉。
他闭上眼,又睁开,清楚地感到一只手传来的温润触感。
玲清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是悔恨的结界,他一遍遍在内心拷问自己,想要重回到他没有成为死亡君主的时期,故乡和亲人没有毁灭的时间——你们没事吧?”
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