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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地上的投影上,他伸向侯风的手忽然在空中转了个弯,向另个方向指去。
他的手一松,油灯跌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火苗闪动几下,灭了。黑暗扑面而来,吴仲达发出一声惊叫,而侯风则发出一声怒喝:“曾通,你他妈想干什么?”
曾通的手在空中胡乱抓舞,但很快抓到一只手。只听侯风骂道:“我日你老娘的,好好的油灯都抓不住,抓老子的手抓那么紧打什么屁用?”他一只手抓着一个人,这样大大的限制了他的行动自由,让他非常不安,“你能看见路么?”他问前面的吴仲达。
“看不见,不过不远了,就一条路,不用转弯。”
“那好,咱们接着走。”
侯风不知道的是,前面的吴仲达对他的敌意超过了他的想象。由于长时间和乌鸦等人接触,使他疏忽了一个真正看守对暴动并杀害自己弟兄的仇恨超过逃脱这个地方所带来恐惧的希望。
他还不知道的是,他身边的曾通已经偏离到了另一个方向,他以为他独自培养的曾通的怀里,有狱长生前给予的一个极大的秘密。
与此同时,吴仲达的脸上露出一丝谁也看不见的诡异笑容。
与此同时,打翻油灯的内疚心情根本就没有出现在曾通的心里,他脑袋里唯一想着的事情就是在油灯落地熄灭的一瞬间,那个再次出现的影子。
他们继续在黑暗中摸索着往前走去。除开三人的脚步声,呼吸声,以及每人耳鼓膜边上自己心脏的锤打声,没有一丝的声音。在这一时刻三人的沉默,似乎意味着事情的尾声正逐渐走近。
那是他们各自早已被编排的命运。
……(本卷结束) ……
终章
曾通II
前面的侯风忽然加速了,曾通下意识地抓紧侯风的手,也加快了脚步。侯风的手冰凉得几乎没有一丝温度。侯风的手什么时候会这样?是不是侯风也看见了刚才地上出现的影子?侯风也会恐惧吗?那影子意味着什么?是指示着回去的方向?自己不能走出去?为什么侯风突然加速?是前面的吴仲达在加速吗?在周围一点光亮都没有的黑暗中,在这个真正意义上的伸手不见五指的甬道里,吴仲达怎么会忽然辨识到了方向?曾通的脑海里翻腾着无数的问题,这个问题尚未有任何可能被解答的迹象,马上就被另一个问题所取代。想到前面的侯风,他的心里并没有太多的强烈的恐惧。毕竟,侯风是个强有力的人,有他在前面,自己并不感到那种孤立无援的恐惧。
但是越往前走,曾通的心里翻滚的一种不祥的感觉就越来越强烈。似乎已经走了很长的时间,但是甬道里仍然没有一丝光线。吴仲达是什么时候开始不加灯油的?就在刚才,吴仲达手里还提着一只油桶。可是这甬道似乎从来就没有过有油灯存在一样黑暗,没有一盏哪怕一盏油灯是亮的。曾通心里想到另一种可能,会不会吴仲达在骗自己?会不会他引领他们走向那些黑暗的、从来没有人到过的监狱深处?曾通忽然警觉,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前面的侯风以及侯风前面的吴仲达没有发出一声脚步声。走得这么快,甬道里这么安静,怎么会只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呢?既然自己想得到,侯风也应该想得到才对,可是侯风为什么一声不吭?
曾通想到了狱长的方法,于是他伸出另一只手象前抓去,想如法炮制在侯风的背上写字。他的手沿着自己抓着侯风的那只手,向着自己想象中侯风的后背抓去。
他抓了个空!
“侯风?”他下意识地拉住那只抓着他的手拖着他前进的手,另一只手向应该存在的手臂的地方抓去。
他什么都没有抓到!
鬼!
“啊——”他大叫一声,丢开那冰凉的手。在那一瞬间狱长的话忽然响起在他耳边:“没有人能够出去!这个监狱里有鬼!一旦有心思离开,那鬼就会出现!”
那是鬼的手!
他拼命地向后退去,他语无伦次地大声叫嚷着:“侯风!侯风——”
那是鬼的手,一直都是那鬼的手牵引着自己!就在刚才那油灯熄灭的一瞬间,那只手从冥冥中伸了过来!他一直以为自己抓的侯风的手,其实从那时候起侯风就已经不在自己前面了!
他嘶哑着嗓子拼命地往后退去,他拼命地瞪大眼睛直到眼角有被撕裂的痛楚,但是他什么也看不见!他不知道该从哪个方向才能逃避开那只诡异的手,他甚至不知道那只手还在不在自己前面,或者是在自己身边的任何一个方向。他只能拼命地大喊,拼命地无意识地挥舞着双手挡在自己前面。
“噗!”什么东西绊住了他后退的脚,他一交跌倒在地。他明白喊叫是徒劳的,那从腿上传来的感觉,似乎那东西很硬。颤抖着双手,他硬着头皮摸上去,那是个硬硬圆圆的东西,一碰,里面似乎就有什么东西在摇晃。伴随着那股摇晃,一股他熟悉的味道窜进他的鼻子。
那是灯油,这是刚才吴仲达抛下灯油为他们引领出路的地方,这是他们出发的地方!这是他第一次被侯风殴打的地方,这是他第一次迷路并看到可怕的影子的地方,这是他第一次知道鹘山监狱有鬼的地方!他又回到了起点,他是被那只在空中牵引着他的手带回到原来的地方!
曾通打了个哆嗦,他的心跳狂乱起来,他的肺在抽搐,仿佛被电击过一样,他感到自己全身每一根神经都在隐隐作痛。他大口大口的呼吸着,这浑浊黑暗的空气已经不能满足他对氧气的超量需要。他拼命地挣扎着站起来,背上一靠,靠上了甬壁。那只手还会来找上自己吗?不,不要!甬壁抵着什么硬东西硌着他的腰,枪!不错,他还有枪!侯风把枪交给了自己的!
他拔出了枪,他无意识地扣动扳机,手臂朝着面前包围并准备时刻吞噬掉他的黑暗无意识地左右晃动,丝毫不考虑在这么窄小的甬道里子弹被甬壁反弹回来伤及自己的可能性是多么的大。巨大的响声贯穿着他的耳膜,连续开枪的后坐力让他的虎口发麻,肩膀被一股大力抵在甬壁上硌得生痛。借着短暂的,开枪时那一瞬间跳动的火花,他看见了四周的景象。
这确实是刚才和侯风遇见吴仲达的甬道。地上的那盏油灯还在,那油桶还在,只是现在,只剩下自己一人,以及无止境的黑暗。曾通记得很清楚,当自己和侯风来到这里的时候,后面的甬道一路的油灯都是亮的。现在,他明白了第一次他不明白的问题:是谁将那些油灯弄灭的。
曾通无力地垂下手臂,他手里的枪仿佛有千斤之重,让他根本就没有办法在举起射击。对于人,枪是一件非常有威慑力的东西;可是对于在黑暗中未知的恶魔,枪绝对没有办法对付——要是有用的话,乌鸦他们恐怕早就出去了。
狱长是对的,他出不去的,即使跟着侯风这样的强人,即使跟着吴仲达这样知道真相的人也一样。不可否认,刚才自己之所以没有再坚持狱长的预言,而是符合并跟着侯风朝自己以为的外面走去,是因为自己心里终究难免的侥幸。
自己会死到这里么?那只手会来再次找到自己的?它想干什么?还有办法么?狱长的预言?
曾通忽然想起了狱长,同样是在象这样的一片黑暗之中,狱长温暖的手握住他的手微笑地写道:「曾通,很荣幸认识你。」
等等,狱长温和的表情和坚定犀利的目光出现在曾通的脑海,让他镇定了不少。他忽然想到,狱长在他怀里塞的一张纸,那是西洞的地图!他瞬间记起了狱长还告诉过他的话:「别想着出去,你不可能出去的。但是你如果你想获救的话,想办法去西洞。」
西洞!小崔说过的,他们把那些本来的看守埋进了西洞,那个原来的监禁室!以前马宣说的什么关于西洞坍塌的了话是谎言,那是掩盖他们暴动的证据!
那里,一定埋着很多的死人。也许有很多的怨灵。那里也许就是事情的根源,是鹘山监狱黑暗和恐怖的根源吧。
西洞!狱长说过的,到了西洞就能得救!曾通心里忽然燃起一丝希望的火花,可是去了西洞怎么样?象那些死去看守的亡灵解释自己和这事无关?狱长并没有交代。但是狱长总是对的这个念头却一直潜伏在曾通的心里深处,即使是在侯风从疯狂中救了自己、和最亲近的时候,即使是狱长惨死之后,他也从来没有怀疑侯风或者别的什么人比狱长更能让自己依靠。狱长说这样,一定就是这样。他深信这一点,尽管他从来不去仔细想,但他心里早就深深烙下狱长不可战胜的印象。
但现在的问题是,一片黑暗,狱长绘制地去西洞的地图救在怀里,自己却偏偏无法看见。怎么办呢?曾通想扰扰脑袋,却发现自己手里却还拿着那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