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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儿奇道:“叫他干啥?”
冯四跟着咕哝一句:“你叫他,也得他肯来啊。”
我没理他,回身又走到王胖子跟前,笑嘻嘻的看着他。
他给我看得有点发毛:“大师,你?”
“你这桩媒做的可不大光彩啊。”
他机灵一下子站起来,面色惨白:“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跟我走一趟吧,到了坟地你就知道了。”
“去坟地干啥?”他瞪着眼睛,神情十分紧张。
“去看看新郎新娘啊。”
“不去不去,我去干啥,反正人我已经送到了。”他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我也不跟他废话,凑到他耳边低声道:“昨夜我见到那轿子里边的尸体目光闪动,想来你也知道那是诈尸的征兆吧,再说,你还有一万块钱拿到呢吧,跟我们去坟地走一趟吧。”
一听我这话,我明显感觉到他忽然整个人放松下来,只听他赔笑道:“人都死了好几天了,怎么会诈尸,去就去贝,省得你们找借口扣我的钱啊。”
我心下十分狐疑,这王胖子分明是个胆小如鼠之人,先前听说去坟地,吓得什么似的,怎么一听说诈尸,反倒不怕了?这是什么道理?
一时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我领着他出门一看,凤儿不知道从哪开了辆拖拉机来,我们几个坐上去,凤儿一发动,突突突的朝村外驶去。
我还真没坐过这玩意,加上凤儿担心家人开得飞快,我给颠的晕头晕脑的,一看冯四和王胖子,倒是稳如泰山,心下十分佩服。
车行之中虽然十分颠簸,却是被风吹得很凉快,我思索着整件事,脑子渐渐清晰起来,忽然想起件事来,问道:“王老板,这天这么热,你怎么把尸体运过来的啊?”方才我就想问他了,这山高路远的,天气又这么热,他有什么办法把尸体运来还保存的那么完好,照冯四的描述,昨晚轿子中的女尸应该是保存的相当完整,否则尸体的腐烂就是先从五官开始,冯四怎么还能看得那么清楚。
他笑嘻嘻的答道:“自然是有我的办法啊。”
“我可不信你会雇的冷藏车来运,还不够成本么吧。”
他干笑着,没回答。我自顾道:“难道你有什么保尸之法么?只怕也未必吧。”
他还是干笑着,不回答我的问题。
冯四奇怪的看着我,不知道我这儿自问自答的在玩什么。
“你说新娘子死了三天,昨天你跟我们在一辆火车上?难道那时候尸体也在车上?”
冯四也有醒回过味来,道:“你也够可以的啊,能把尸体运到火上去,真是神通广大啊。”
王胖子嘿嘿笑道:“哪里哪里,都是朋友关照。”
“只怕未必吧。”我冷笑一声,忽然抽冷子问道:“北乡啊,顾名思义是在咱村北面么?”
冯四点点头:“北边一百多里吧。”
“王老板果然有好朋友关照啊,”我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道:“否则坐着南来的火车,怎么把北乡的尸体运过来!”
第五章 惊变
凤儿一直在前面专心致志的开车,不曾注意到后边的变故,否则只怕一失神,把车开沟里去。因为我话音刚落,王胖子就好像陡然间被抽去了所有的血液,脸色就白的跟纸一样,肥肉不住颤抖着,嘴唇也哆嗦着,显然被我击中要害。
要知道我们从H市往山西,是一路向北,到了隰县还要坐公共汽车再往北走几十里路才到冯四他们这个村,而北乡尤在这村子以北,王胖子怎么可能坐同一趟车把三天前死在北乡的新娘子运来?打从见了王胖子我就觉得有点不对头,只不过一直没想到关键所在,方才给风一吹,脑子也清醒了。
却见冯四大力一拍大腿,朝王胖子喊:“对啊,快说啊,怎么回事?”
我也不说话,就那么冷冷的盯着他。
半晌,他翻了翻跟死鱼一样的眼睛,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实在对不住二位大哥,啊不,二位大师,你们听我解释。”
“说吧。”冯四赫然拿出一派正义凛然的风范来。
他期期艾艾的半天,终于开口道:“这个,你昨晚看到的新娘子是我从宁水县带上车的。”
“宁水?”冯四一呆:“那是隰县前一站啊?”
“那你为什么说是北乡的?”我问道。
“大师,你没听明白我的意思,结阴婚的是北乡的。”
“靠,说什么啊,被你搞晕了。”我晕了。
“我说结阴婚的是北乡的,但昨晚轿子里的新娘子是我从宁水带上车的。”
我一把揪住他的脖领子:“会说人话不?”妈的我已经给颠得很晕了,居然他还跟我说这么不着边际的话。
他苦着脸:“我说的实话啊。”
冯四忽然道:“你是说轿子里坐的那个,不是北乡的那个死人?”
我浑身一震,一松手,王胖子如获大赦,忙不迭的道:“就是这个意思。”
一场冥婚,搞出两个新娘子来?
一个在南一个在北,搞什么飞机?
王胖子苦着脸道:“大师您也知道,这个天气根本没法保存尸体的嘛,运到咱村早就不成样子了,那味就别说了,光是样子就不好放到花轿里。”
我大约隐隐把握到他的意思了。
只听他叹了口气接道:“干咱这行,又不能作广告,凭的就是口口相传,咱得靠信誉吃饭不是。”这几句话说的倒是没错,这跟我的处境也差不多,干这种行业的,不管怎么说,总是见不得光的,生意也就越发难做了,靠的其实多半是老主顾介绍的。
却听王胖子长吸一口气,道:“人家娃儿好容易结回婚,总得风风光光的吧,所以啊,我就……”
“你就找了个人化妆坐进轿子?!”我脱口大叫。
“是啊,尸体在后边抬着的棺材里呢,轿子就是作作样子,吹鼓手抬轿子的又都是我雇的,大家面子上都好看,等到了地方,再把棺材里的尸体放进轿子跟新郎合葬,谁也不吃亏。”
我恍然大悟,想来他们不是一拨走的,他一边叫人送棺材到这边,自己又去宁水找个肯作替身的女人,想来是这活没什么人肯干,所以在北乡找不到吧。这个关节一通,倒是解决了很多问题。难怪冯四昨晚会看见那个女的诈尸了,那本来就是个活人啊。
我道:“难怪你方才听到我说诈尸一点都不害怕,你知道那本来就是活人啊。”
“我这也是没办法,要是死了多少年的也就罢了,既是新死的,谁也不想自己家孩子娶的烂了一半的新娘子吧。”王胖子赧然一笑,一指前面开车的凤儿:“就不要告诉赵家人了吧?”
我也笑了,点点头,他这一手瞒天过海,固然是怕老赵家看了新娘子的样子不答应,另方面倒也算是做了点颇有人情之事,忽然之间觉得对他倒也没有那么大的恶感了。这也是无伤大雅之事,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嚼舌头呢。
说话之间,车已经停了。凤儿跳下拖拉机,往前方指着:“就是那边了。”
我从拖拉机的大斗上跳下了,只觉得脚一软,差点没摔哪,赶紧扶住冯四,他此刻知道昨晚所见并非诈尸,胆子也打了不少。
我向风儿问了他哥的生辰八字,然后嘱咐凤儿留在拖拉机旁,一拉王胖子,王胖子颇为不情愿,却拗不过我,我们根据凤儿的指点往坟地里走去。凤儿因为我的警告,不敢进入坟地,只得坐在拖拉机上等着。冯四踌躇了半天,忽然大踏步的跟上来,一把拉我的胳膊:“兄弟,你一声四哥不是白叫的,这是我们家的事,我得陪你去。”
凤儿在后边骂道:“呸,谁说是你们家的事了?”虽说话是这么说,可那口气却透着股子幸福劲,冯四傻兮兮的一笑,也不回答。
王胖子见状笑嘻嘻的说:“那您二位去吧。”说完就想溜。
哼,想的美,你拿了两万块,凭啥要老子给你擦屁股啊,我一把拉住他笑道:“生意还没作完呢,王老板别急着走啊。”他看看没办法,苦着脸硬着头皮跟我们往坟地走去。
我一边走,一边琢磨着,心下其实颇有些忐忑,因为诈尸的事情虽然搞清楚了,不过赵家几个男丁都没回来却也是事实,谁知道这坟地里边还有什么变故呢?
走了不一会,前边是一处林子,按照凤儿说的,穿过林子就是坟地了。没啥好说的,进去吧。这是一处荒林,长得十分阴霾茂密,里边乱草丛生,我们走了不一会,就发现前边有人行走过的痕迹,痕迹十分明显,估计就是送亲的那几位经过的路吧。我们循着痕迹一路走,大概走了十来分钟,就穿过了林子,刚一出树林,就觉得一阵凉风吹来,不由得激灵灵打个冷战,觉得有点不对头,抬头一看,乖乖,天不知道什么时候黑了,阴沉沉的罩在头上,说不出的诡异。
我掏出手机看看时间,才下午1点多啊,怎么就这么黑了?我嘟囔一句,却猛地发现,手机一点信号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