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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就在她的手掌触上他肌肤的刹那,南久卿的瞳眸微微收紧,而后深深地沉了下去,暗芒潜伏在他的虹膜之上,又将所有的情绪沉浮在他的眼眸最深处。
等到迟墨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咬住舌尖,唇边的鲜血和咳出的鲜血混杂在一起,顺着唇角和下颌隐入颈部的衣领中。
“你有病啊!”
迟墨气的想打人。
她将自己空着的那只手抬起,手指费力地拨开他的唇齿,让他咬着自己的尺侧。
“咬舌自尽是能随意做出来的事吗!”
现在又不是上演逼|良|为|娼的戏码!
南久卿没说话,只是将下颚收紧,咬得更加用力一点。
喉咙中时不时的挤出几声破碎的咳嗽,鲜血依旧顺着他的唇角不断地往下淌着。只是这一次的鲜血不再来自于他自己,而是源于被他咬破的迟墨的手侧。
迟墨定定地看着他一会儿。
南久卿面无表情地回视,以往挂在他脸上的笑意像是春去的浮冰,须臾间便荡然无存。
他的眼眸沉如浓墨,因冷漠而显得无机质的眸光静静地,将所有的情绪都葬送在暗沉的眸底。
被那样的眼神看着,半晌,迟墨仿佛妥协似的低低的叹了口气,“算了……”
她敛下眼睫,维持着这个姿势,伸出另一只手探上了他的手腕。
南久卿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咬着她的手的力道松了松,随即又紧了起来。
鲜血顺着她的尺侧向里划入掌心,又从掌心中央淌落。口腔里满满的都是鲜血的味道。
迟墨神色不变,将指尖按上他跳动的脉搏,接着皱起了眉。
南九卿的脉象不可谓不糟糕。
他的脉象乍看只是虚浮,细看之下却又紊乱无章,脉搏跳动的速度也是时快时缓。
——他到底是做了什么才能把自己折腾成这个样子?
她这么想着,却突然感觉到南久卿咬着自己的力道松懈了下去。
她偏过头,就见他松开她的手,涣散的目光中带着几分无机制的茫然,整个人无力地向前倒。
不等她反应过来,他便整个地倒进了她的怀里。
迟墨迟疑了好一会儿,才将手绕过他的肩颈从后按在他的肩膀上将他架了起来。
现在的情形倒是令她有些进退两难。
她的医术明显不到家,不仅无法医治南久卿,甚至连他怎么了都无法看出来。
她知道自己应该回神医谷。即便唐淮墨今早已经出谷了,但是谷中仍有其他医术高明的大夫坐镇。
只是想归想,她现在和七溯他们失联了,又崴了脚,也不知道回神医谷的准确方位完全无计可施。
迟墨轻轻地叹了口气,先是拨开他的唇齿检查了一下的舌头,发现只是好在只是咬破了舌尖,便瞬间松了口气。
她托了托架在自己肩膀上的南久卿,拣起方才被自己扔在地上的树枝,撑着树枝勉强的站了起来。
现在看来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地图上七溯他们的位置看起来离他们不远,可是迟墨却知道他们中间隔着一道山壁。
她也没想到要怎么过去,只是拄着手上的树枝背着南久卿顺着溪水的方向一路下走。
都说,有水的地方必定会有人家。
她现在也只能期盼这荒郊野外的真的能找到人家。
昏睡过去的南久卿倒是比醒着的时候要乖巧许多,只一动不动的靠在她的肩头。除了重了点,背着他走的时候艰难了点。
毕竟她现在可是行动不便,手中支着树枝不说,还要腾出一只手来防止南久卿摔下去,这对于本就在鹿吴山走得有些筋疲力尽的迟墨而言实在实在是有些吃不消。
才只走了一段路她便觉得有些撑不住了,只得停在溪边稍作休息。
她先是借着手上的树枝坐了下来,而后再是松开手中的支撑物将靠在她肩头的南久卿扶起枕在她的膝上。
这期间南久卿便一直死死地皱着眉,眉间紧锁,下唇被咬的几近泛白。
迟墨看了他许久,还是伸手撬开了他的齿关,将自己的手指抵在他的唇齿间,让他咬着自己的指尖。
只是,就在她的指尖刚抵在他的唇齿间,南久卿便极为含糊地喊了一声,“娘亲……”
迟墨顿了顿。
她还以为南久卿和自己的人设一样,是个不知双亲的孤儿。
正这么想着,她却觉得指尖一痛。
低头一看,才发现是她抵在他唇缝间的手指代替了他的下唇被他死死地咬住了。
许是他咬的太过用力,指腹被咬开了一个口子,渗出了几滴鲜血。
迟墨微微叹气。
只是出门找个人,也能把自己折腾的遍体鳞伤。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神医谷……
她又叹了口气,垂下眼睑看了一眼南久卿。
鲜血从指尖破开的口子中涌出,凝结,又被重新咬开。
好在迟墨已经将痛觉下调了60%,否则她还真不敢贸然让南久卿咬着自己的手。
也不知他咬了有多久,下齿终于松开了她的手指。
不待迟墨松口气,他便又蹙起了眉蜷起身来向着她的腹部缩进。
迟墨见他脸上的表情不对,忙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
冰冷的手掌才一触及他的颊侧就被烫了一下。
她抽回手,打算用帕子浸了水给他擦拭一下,却不想才将手撤回,就被南久卿死死地抓住了手腕。
“娘亲……”
他的嘴里还是不停地念着这个。
被脸上的灰尘浑浊的泪水顺着凌乱的额发划入鬓间。
“娘亲,快跑……”
迟墨想要将手抽出来,可是他却握得死紧。
她替他擦去脸上的眼泪,可是不到片刻却又有更多的眼泪顺着他的眼角缓缓淌落。
“娘亲……”
如同垂死挣扎的小兽一般凄厉无助的呜咽声。
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梦到了什么,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迟墨稍稍迟疑了一会儿,只好将手掌覆上他的发顶,“莫怕,娘亲就在这儿。”
“娘亲……”
仿佛是从梦境之外听到了迟墨的声音,南久卿伸手,只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一点。
他更加用力地蜷在了一起,整个人都缩在她的膝头,像个毫无安全感的孩子,“娘亲,卿儿好冷——”
冷……?
迟墨试探着摸了摸他的额头,依然是烫到不行。
只是南久卿好像真的是冷得不行一般,紧紧地将她的手抱在怀里,整个人向着她的方向瑟瑟发抖。
迟墨伸手将他抱住,“卿儿可还觉得冷?”
南久卿没有说话。
滚烫的几乎能将一切都融化的身体藏入迟墨的怀中,他的整个人都因为寒冷而不断地颤抖着。
迟墨只好摸摸他的额头,将他耳边杂乱的额发整好勾到耳后,安抚道:“卿儿莫怕。”
第四十九章
这样下去不行——
迟墨看了一眼明明身上很烫,却被自己冻的瑟瑟发抖的南久卿一眼,手环着他的腰身将他撑了起来。
她拣起自己的树枝,只能继续向前走着,祈祷能在下一刻就看到村落。
溪边长得各色的草药,迟墨却无能为力。
她尚不能分辨南久卿究竟是怎么了,自然也就不能贸然用药。
胡乱用药毕竟是医之大忌。
这样又走了半个时辰,迟墨已经是精疲力竭了,扭伤的右脚每走一步就是刺骨的疼。
她当然也看过自己的脚做了简单的处理,也知道自己现在更应该休息,只是南久卿生死未仆,无力地垂在她肩头,让她只能不得已而为之。
突然地,眼前投在脚下和水面上的阳光渐渐沉了下去,天色开始冷却黯淡。
迟墨拄着手中握着的一根树枝抬起头,却只看到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低沉景面。
她心里正想着,莫不是要下雨了,耳边便至远及近传来阵阵轰鸣声。继而雨水倾盆,像是河流倒泄,从天上到地下,几乎能淹没她的整个视野。
身上的衣服顷刻间便已湿透,索性她的左边靠着南久卿,幸免于难。
迟墨低低地叹了口气。
她原本只是想慢慢地走,能走多远、能否看到人家皆看命,大不了也就席地而眠。
只是现在——
她看了看自己的右脚,又看了眼手上握着的树枝,最后眉间一锁便就捏紧了手上的东西,撑着一条扭伤的腿咬牙向前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