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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正前方的老者颓然的坐在太师椅中，面色灰白。
面对脚边这个脊背挺得笔直的孙子，也是最自豪的孙子，想到这个看着长大的小子刚才听完他的坦白之后说的话，心中羞怒交加。
这个混不吝的居然让他俯首认罪！
大逆不道！
“你给我滚！我没你这不肖子孙——咳咳！”
剧烈的咳嗽因为大怒而起。
地上跪的直挺挺的男子猛然抬头，冷肃的脸上毫不退让，漆黑凌厉的眼中全是刚硬，“身为司法长，我有义务匡正每条被权势侵蚀的法律，今天将厉家族长绳之于法，我没错，身为厉家子孙，我冒犯长辈，不尊族长，我有错。在伦理和法律面前，厉家祖训在上，我只能站在法律这边，请厉族长和我走一趟司法局。”
“混账！咳咳——你滚！”
狠狠丢出手边的茶杯，“砰——”茶杯击中男子线条冷硬的额头，鲜血蜿蜒而下，瞬间遮住了他垂着的眼睛。
厉盛天一进来，就看到自家弟弟沉默的跪在地上，额头见血，而老爷子则是被气的面色发白，眼中恼怒异常。
他不是不知道这些所谓的长辈在背后的动作……只是，站在政府领袖的位置上，这盘棋下的太大，太久，已经不能草草收场……只能任其发展，慢慢腐朽，慢慢湮灭。
“小北，起来。”
和地上男子长相七分像的厉盛天更加成熟，更加年长，许是久居上位，身上的气势更加迫人，他眼中情绪掩得滴水不漏。
“大哥，都知道是不是。”
一声大哥，可见眼下这个性子硬到骨子里的小弟还在讲情面，厉盛天心思百转千回之下，只能选择回答一部分，“不全是。”
“厉主席，是否参与。”
一句“厉主席”令厉盛天心头一紧，小北这是想动真格……
“小北，厉家的百年荣辱难道你是想葬送在你手上？！”
责问之下，气势全开。
地上的厉南北依旧不动分毫，挺直的脊背犹如一把出鞘的利剑，煌煌光芒，与厉盛天气势竟不相上下。
他抬起的双眸中，一只眼底已被额头之血充满，犹如一头觉醒的狴犴，铁面无私。
“在执法者眼中，没有厉家。”
“哈——好，好，好！”厉盛天寒声连说三个好字，指着上座的老者，疾声斥道：“厉南北，你忘记了你如今的身份地位，荣耀权势是谁给的了吗？是厉家，是我们的世世代代的传承下下来的百年基业，其中就包括现在你要‘请’去司法部的厉族长！”
“身份地位，荣耀权势，厉主席不要忘了，在这一切的基础上，是什么维持着！——是法律，是它束缚了所有对这些特权发起挑战的行为，是它保障了你们高高在上的地位！也是它——维持着这个国家，你所谓的百年基业的运行！不然，所有的罪恶邪佞，难道要靠这个所谓的世家颜面，百年基业来铲除吗！”
同样的疾言厉色，厉南北刚正不阿的话语硬气的仿佛一块烙铁，烫的厉盛天和老者面上一热。
“多说无益……来人，把这个脑子不清醒的人带下去，什么时候清醒了，什么时候准许他离开。不然，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能放他走！”
厉盛天面沉似水的一甩手，几个黑衣大汉便带着厉南北离开。
一路上，厉南北黑沉的眼睛，最后看了一遍厉家大宅，没有弯曲分毫的背脊，透着宁折不弯的强硬。
……
踏出区的一瞬，冷硬的男子最后遥遥望了一眼这个传闻中的世间净土。
……哪里是什么净土，不过是滋生阴暗和肮脏的腐土。
jj休息室。
从昏沉中醒来的严言，鼻端飘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木台树香味，睁开眼，等到视野中的迷蒙消失，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双灼灼的桃花眼。
头脑骤然清明，她急急问：
“阿语怎么样了？！我睡多久了——”
“还是那样，不过游戏仓测试有好消息……唔，估计用不了多久，第一批游戏仓能投入使用，小丫头，你是不是经常就只睡两小时啊——”秦夜畔眯着危险的桃花眸，这准时的生物钟，简直可以作计时了……可见这丫头平时睡眠有多少了。
第一百八十四章 喜欢你，没道理
严言不知道为何心头一虚，没有回答，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有人来过了？”
她视线停在放置在矮桌上的新鲜瓜果盘，是她不喜欢的梨子。
秦夜畔见她皱眉，嘴角一勾，笑得分外开心，“啊，是的。”
小姑娘看他表情，偏头想了想，“是江临川？”
“啧……无趣，这就猜到了。”
他嘴角弧度瞬间拉平，嘟囔了句严言也没听清，她只能顺毛捋，“对别人送错东西这么开心，除了你不喜欢的人外，我不作他想，”她收回放在果盘上的视线，“再说，能在研究所随意如此的，也就季白和江临川，季白如今全副心神都在游戏仓上，哪里有时间给我送梨，想来想去也就那个让你不喜欢的江临川了……”
“哼……”
见某人还在计较不知哪个犄角旮旯的干醋，她起身，在对方诧异的眼神中，走近懒散靠在墙壁上的某人，又在对方震惊的眼神下，伸出双手，抱住了对方劲瘦的腰身。
察觉到大无赖的僵硬，她扑在对方怀里闷闷笑出了声。
被巨大惊喜砸中的秦夜畔简直不敢相信发生的事情，他家小姑娘居然主动投到他怀里了？
“言言……你——”
“别说话，”小姑娘打断他，“听我说完……就像你之前听到的那样，我……我不是十八岁的严言，是二十八岁的严言，”她直直盯着他的眼睛，找寻他眼中的情绪，哪怕出现一丝不对经，她就掐掉任何可能……然而并没有，男子一双灿烂桃花眼中只有满满的心疼和深情。
“你……不觉得我……”
她兀自纠结中，秦夜畔手臂一抬，抱住她的脑袋，摁到胸口，低头凑近她耳边，低声说道：“觉得你什么，害怕，讨厌，还是不相信？笨姑娘，我从不在意你是谁，你是什么，你就是你，是我第一眼看到就刻入心底之人。当时，在传送阵边，我就在想，有那样一双眼，那样眼神的人，该是怎么样的？……在深渊中禹禹独行太久，总是不自觉下意识的想要寻找共同前行的人……抢你黄金宝箱的时候我就在想，地上凶残凶狠的小姑娘给她机会成长起来，肯定会来找我报仇，这样的纠葛，总该能令生活不太寂寥，你看，后来你不是对我‘印象深刻’……”
“啧……确实是‘印象深刻’”，想到当时在矿洞撂下他面巾第一次看到那张欠扁的，让人恨得牙痒痒却又姝色无双的面容的时候，还被它晃到过眼睛。
记忆飘远，似乎，前世也见过这张俊美得过分的脸……是哪里？
她眉头一蹙，发现这次昏睡醒来，记忆越发模糊了……
重生的代价么？
掩去眼底骤然浮现的暗色，她开口：“前世的经历，早就磨尽了我所有的感情，今生我仅有的感情都给了阿语，从我醒来的那一刻，只想好好守着她，从未想过还会有谁能入我眼，入我心。可是……”她抬手，冰凉的指腹缓缓拂过对方白皙精致的侧脸，“可是，你这个不讲道理的无赖……硬是强势插入我和阿语之间。你说，你心悦于我，我当时惊惶多于喜悦，一直在想，情感那种飘忽不定的东西……”想到前世玉桥耕读的劈腿，她释然一笑，“感情那种东西，还真不好说。平时我不太爱说话，只是觉得，很多事情没必要多说。今生有人会觉得我性子冷，觉得我暮暮犹如老者，死气沉沉……哪里又知道，我的热，我的生气，我的喜与悲早就在前世消磨殆尽，这里——”她点着自己的胸口，惨淡一笑，“这里不是一个鲜活的灵魂，而是一个从地狱爬出来的，只有复仇没有喜与悲的灵魂，这样的我，你还心悦？”
她每一步都走在尖刃上，偏差毫厘便是万劫不复。
从在周身饿狼虎视眈眈下送严语进jjs，到如今她能毫无后顾之忧的放心将人安排在这里，一路上，她不记得有多少次从梦中惊醒，也不记得被头上悬着的刀时刻逼着前行的惊惶不安……
她拼着一口气，撑到了现在，可是……那一口气现在因为阿语不知生死的躺在治疗仓中也撑不下去了。
他们说对了，严语就是她的心魔，是和她伴生的心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