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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我是嫌这密林静时太静,却不曾想,原来这一路走来的每一颗巨木之后,草木繁盛之处,每一片阴影之下,竟都藏着那样一具扭曲怪诞的死尸,会行会动,会循着人的气味追踪而至。
也难怪,死人多了,活物自然就会少见。
不久后曦光初现,灰蒙微弱。
我本应觉得喜悦,因为这代表山林到了尽头,我终要看到黎明,然而失去林木作为掩护,我与江无缺一路的发足狂奔,又能奔到哪去。
山林之外,不代表是生路。
但是半途陷进沼泽,才真正是穷途末路。
当我一脚踏入柔软腐叶,脚踝深陷之际,本能已先于理智,抽出腰上束带抛缠向周边树干,另一端死攥在手里,勉强维持身体下陷的趋势。
而前方,根本未被泥沼绊住的江无缺,停下脚步,回过头来。
这就是武林前辈与无为小徒的最大区别,即便他没有经过思考,多年的经验却已是最好的保障,踏叶踩水的轻身功夫,看来我输江无缺,实在太多太多。
身后,尸人转眼追至,如出笼猛兽,积极而接连有来。若我是他们,此刻也当感动得热泪盈眶,多寂寞的林子啊,今日终于来了活人。
围成圆圈,将我与江无缺团团围起。
圈子的范围步步缩小,我早已急得冒汗,偏偏江无缺不闻不动,仍在原地等我指令。
我却更倾向于他来告诉我如何去做,我相信,如果是江无缺,此刻一定有办法带我逃离这里——相反,我从来没有那个才能救人与自救。
关键之时,远处出现笛音。
细若游丝的一线音调,伴随草叶间窸窣游动的声响……
忽而,一只花纹金蟒从天而降。
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周遭气流因其波动,隔空一个长蛇摆尾,便将争先恐后的尸人打散击飞,江无缺身边,危机已经解除,而我却听到身后传来“噗”的一声——猛回头,一滩黑臭液体,当即直溅面门。
我被尸人支离飞溅的液体喷了满脸,也不知是血还是什么奇怪的粘液,总之糊住了眼口鼻,腥臭恶心。却在这时觉出几丝怪异,急忙擦去粘液看自己面前,不知何时,眼前竟爬来只半人高、通体紫黑的巨钳蝎子,我惊惧地屏息,剧毒的尾后针便在半空高高翘起,寒芒一闪,眼看就要向下刺来——却又是“噗”的一声,近前的尸人在蝎针之下肠穿肚烂,而我却再次被飙了满脸粘液,运势背到极点。
只不过,这毒物参与战局,我第一次见,而毒物大战尸人,我更是闻所未闻。
一时间呆呆地看得出神,直至感觉腰上一紧,不待反应,身体便已腾空飞起。
早就猜到有高人出手相救,因此不甚慌张。但若我知道自己此时正被一条肉红色的蟾蜍舌头缠住腰际,或可该放声一叫。
安全着陆,搭眼,惊魂甫定的我,向来得及时的救命之人大恩言谢。
却不曾想,对方是个小姑娘。个头都还不到我腰际,全身盛装,是那种过节时苗人才会穿的青蓝印花衣裙。然而裙子却不如饰品繁复,头戴与之不称的宽大银饰佩冠,有两个头那么大,面上则覆着脸谱,绘图似是苗家凶神,一时间也看不出个究竟。
“还不快多谢五仙教主救命之恩。”
身后一道极为相熟的嗓音响起,我回过头,便见到素衣宽袍的傀儡师,似笑非笑,正与江无缺比肩而站。
“有句什么话来着,”我同笑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此刻怕不是叙旧的时候。”傀儡师向我使了个眼色,示意我随他而去。
……
不久后,山中岩洞。
“她真是五仙教主?!”我指着面前盘腿而坐的小姑娘,不信发问。
教主瞪我一眼,随后闭目静息。
“小声些!”傀儡师无奈,“这位确是五仙教主,因修习独门内功而致身形变化,至于本来的年纪,两个你仍有足余。”
我半信半疑,又去瞧教主面上遮得严实的脸谱,似乎什么殿主教主都有这个毛病,不爱以本来面目示人,且面具总喜欢有多丑、便绘得多丑。
“但你们……”我指着周围环境,这实在不是什么舒适宜人的环境,算得宽敞的一个洞穴,壁顶不高,白日也不见光,中间一堆柴火照亮四周,余下则是黑暗压抑。没有坐卧寝具,什么都没有,傀儡师却说,他们已在此处躲避了五天四夜。
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窘境,逼得一教之主龟缩至此。
侧耳,石隙间水声“滴嗒”,洞深处、更有寒风生生不息,如若这个岩洞还有什么优点,那便是隐蔽。
“严格来讲,这位算是我的师叔。”傀儡师再次为五仙教主安了个身份,也将自己此次独赴苗疆的目的点明,“家师虽远在济州,却时时心系圣教,不久前得悉左长老发难叛教,第一时间便派了弟子入苗相助,虽人单力薄,却也是一份绵力。”
骗小孩呢!我心里附和,并未说出口。该是多么薄的绵力,千里迢迢跑来一个人,为的是送死是速死?或者他真以为,只凭一己之力,便能够帮人家扭转乾坤、绝地反扑?!
当然,他教之事,我无权置喙,正如这满山潜伏的尸人,我有一肚子疑问,却又不好多问。
“我来找你……”现在轮到我点明来意,“是为了他。”
手指指出,火光另一端,坐着身姿端正的江无缺。他的侧脸被火烤着,光晕中,有一种柔和而不真实的疏离感,他很苍白,从我的角度看去,似乎我没有将他照料好,无论肤色还是唇色,都苍白得像是虚假。
闭目打坐的五仙教主,竟也因我的话,一并睁眼向江无缺望去。
“你是要我解开他的傀儡术?”傀儡师一点便透,却皱眉,“为何会选在此时?”
“怎么?”我反问,“治病还要看时辰?”说完将殿主的信物拿出,道:“我可不是空手而来,你做得好,自然也有好处。”
“问题不在于此。”傀儡师举手要我打住,“解了江无缺的傀儡术……你爹可知此事?”
“知道如何,不知又如何?”在我眼里,本就看不出傀儡师对我爹的忠诚。有时我甚至怀疑,傀儡师早就被殿主收买,毕竟那二人才是气味相投,胃口大到惊人,身受桎梏时俯首听令,然而一旦给了他们机会发展壮大,便就是第一时间的倒戈相向。
“若你爹知悉此事,一定不会同意。”
我当然不会以为,傀儡师是真的在意我爹的意见,他必定有自己的考量,说来说去,都只是利益问题。
幸好这个问题没有纠缠太久,因为不远处,五仙教主已经不声不响站起,火光中玲珑细致的苗女身形,走至江无缺近处,忽然伸手,捏住江无缺下巴,一用力,便将男子的脸拉至自己眼前。
“你做什么?!”我跟着站起,却被傀儡师扯住衣袖。
“你真想解江无缺傀儡之术?”傀儡师道,“那么教主,便是个中高手。”
我反应过来,济州偃术,说到底,不过是苗疆蛊术的一个分支,我有什么道理,放着将帅不用,偏偏去求小卒?
“你若医得好他,”我冲不远处的五仙教主道,“什么条件我都可以答应你。”
对方没有回应,仍在仔细看江无缺的眼睛,看得投入。
火堆烧到旺盛,转为颓势,光晕跳动间的男女二人,却都各自沉静。
“他这样多久了?”忽然一道妩媚女声提问,算是五仙教主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八年。”我答。
对方笑,“八年?还想要清醒?”
“不可以吗?”
“也不是不可以……我只是在想,若是治好了他,他又可否救得下我们三人?”
☆、第六十二章
五仙教主并没有开出什么苛刻的条件,在如此特殊时期,每个人心中所想,也不过是脱难与自顾。
就在我们四人被困的这片山林,有一条密道,连着五仙教禁地。教主的要求很简单,至禁地取一样宝贝,那是五仙教最至高无上的圣物,得到它,等于重掌教主之位,什么活尸长老,都再不够斤两。
问题在于,历任教主在真正继位以前,都会立一道誓言,一生只有一次机会进入教中禁地,那便是在他们临死之际,否则便会遭蛊神厌弃,万蛊加身而死。
当然,确切方位只有教主一人知晓,若她不愿告诉傀儡师,那么即便傀儡师想帮忙,都无从下手。
“我不明白的是,为何非得江无缺去取,别人不可以吗?我就不可以吗?”
言下之意,教主并没有必要如此积极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