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匪首“哈哈”笑了一声,笑得很假。
然后我问:“如今你的大计已定,小鱼儿,那江无缺要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他反问。
我怒目,“你不是没看见方才邀月如何对江无缺,如今江玉郎又给邀月吃了那种药,你不担心――你真的一点点也不担心?”
“担心什么?”匪首照旧不慌不忙,“这自古人伦之事,从来只有男人压倒女人,女人压倒一个毫无反应的男人,你说会有什么事?”话毕,他似故意,挑着眉毛看我,那过脸的一道长疤,刺目异常。
“小鱼儿!”每次同他说话,我不是憋得难受,就是气得难受,“你是有意是不是,明知我没有——”
话头猛地顿住,匪首则笑眯眯问我:“没有什么?”
“没有经过那人常之事!”我真正怒了,反倒不觉得害羞了,“你还……你还特意拿出话头与我讨论——你故意的是不是?!”
……
再冲入移花宫正厅,江无缺不出所料,裸身,睁眼平躺在地,邀月则衣衫完好地昏倒在高立的寒冰之测,这令我很是诧异。
匪首向我看来一眼,那意思相当明确,他早知不会有任何事发生,是我小题大做、关心则乱。至于殿主的那粒药,小鱼儿预测,那根本不是□□,却也不会是什么好药,而殿主之所以故作姿态,匪首说,是因为要看我的反应。
因此方才的半个时辰,我没有理性全失跑去救江无缺,是对的。
此刻殿主缓缓由我二人身后走过,走至江无缺跟前,“铁面,”他道,“起来将衣服穿上。”
江无缺便动了动,殿主的命令不可违抗,然而我眼中,那个人的手软脚软、唇色发紫、面色灰败,早已是一身病骨,破败不堪——若他站得起来,我今后便可立牌扔针、再不为人行医。
果然,江无缺只是将手支在地上,想坐起来,已难如登天。
“孙盈余!”殿主忽然重重叫了我的名字。
我在仇皇殿多年,做他下属,到底还是怕他的,这时冷不丁听他一叫,竟不由自主就低下头,快步走了上去。
“去看他如何了。”殿主很不耐,我到跟前,他沉声吩咐。
他,指的是江无缺。
我走近,蹲下身,江无缺脸蜡白得像纸,气息短促,又不断尝试以手支地,起身,失败,瘫倒,再尝试——我勉强去拉他的手,数年如一日的失温。
脉象细弱,他急着想从我手中脱手,但这挣扎太微弱,我几乎可以无视。
“江无缺,把这个吃了……”我脸上的□□已除,恐怕此刻再叫他“铁面”,也不能令他听令于我。
将六合玉露丸递到他嘴边,他并不理会,眼神迷散地看向前方,眼下便是我手中之药,他偏偏视而不见。
“江无缺……”我本可以回头求助殿主,但是我不想,江无缺的事,我再也不想依靠于他。
微微向前,皱眉,伸一只手出来将江无缺的身子拖起,他有些气喘,再无力一般靠在我身上,我才发现,他全身体温极低,四肢更是湿冷得一塌糊涂,像他这样,能活着,殿主真该谢天谢地。
我用另一只手抠开他的嘴,大概他真的已经虚弱到神智昏乱,也不反抗,任由我将药丸塞进他嘴中,抬他下巴,又拍他后颈令他咽下。他的眼神已经灰暗,眼半张,随时都可能昏死过去,但他没有,我知道他不会如此软弱。
江无缺,在我的印象中,无论身子残破到何种程度,无论酷刑施加到他身上有多么难以忍受,他不会选择昏迷而逃避,即使再痛,他会忍到底,忍到他死。
其实我很清楚,此刻我最应该做的,是为他裹上厚厚的衣裳、或是上前用力抱紧他的身子——但是衣裳,我不能当着人前脱了自己的——上前,我更不能在殿主与小鱼儿面前搂住江无缺不放。
我摩擦他的手足,更靠近,令他汲取我的热量,直到殿主等不下去,冷冷问一声:“好了没有?”
我咬牙,正准备松开江无缺,“咳……”手边的人忽然咳了一声。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接下去便如开闸放水,一发不可收拾。
江无缺猛咳,手脚酥软,头因抖动,无力地偏向一侧,颈边的筋一拉扯,青紫色的血管便突了出来,盘曲鼓胀,于薄薄的一层皮下,让人看得心里极不舒服……咳到一定时候,他开始急喘,喉中发出“咯咯”一类惨烈的声响,脸憋得发红发紫,眼白则往上翻——
“江无缺!”我拉住他,已有些慌乱——“金针!”我大叫,却不知在冲谁叫。
金针本来一直都在我身上,后来殿主将包裹全部扔给匪首,我索性也把身上零零碎碎的药与医具一并仍给他,那时,殿主要教我剑术,教完我也没想起再将东西取回。
此时匪首走近,急忙将金针交到我手上,江无缺却已由咳、到喘、喘不上气、忽然开始抽筋——抽筋时,他蓦地张大眼,眼中便也闪过成为傀儡之后难得一见的微光,渐渐满身满脸被冷汗浸湿,身体僵直,复又蜷缩成一团。
我以金针刺他手足四肢穴道,匪首帮忙扶住他双肩,他头便顺势后仰,身体痉挛抽搐,眼中因疼痛而瞬间集聚的光亮早已不复,唯剩喉间怪异的声响、与眼中全无焦距的凝视。
“让他侧卧!”我与匪首合力,将江无缺身子放平再翻转,却忽然看到他口鼻中流出血污,继而更多污秽之物从他口中呕出,他不断抖动,我与匪首拉他,又不敢用力压他,更多胃液与污物从他口中溢出——会死的!脑中瞬时涌现的想法,叫我手脚猛地一僵。
顾不得殿主,也顾不得小鱼儿,我靠前,这一次,仿佛时光又退回到从前,那间狭小、阴暗的囚室,江无缺每一次脚踩在鬼门关,我都不会妥协松手,绝不会放手——他不放弃,我又怎能轻易放弃——口中更多秽物涌出,我知道,不能让那些东西倒流进气管,现如今的办法,还是只能靠我一张嘴。
伏在地上,我将江无缺的头扳正,微微抬起他的下巴,嘴凑到跟前,一股酸腐恶心的味道直冲脑门,这些常人看了便会觉得无比难过的秽物,原来不论是从哪个人的口中流出,都是同样的叫人无法忍受。其实我早就应该明白,无缺公子并不是完美无缺,他也只是一个人,生病时也会与任何人无异。
但当任何人都没发现之时,与我离得最近的,江无缺一直没有闭上的眼中——疼痛,我不能想象的巨大疼痛,令他的视线慢慢聚焦。
我有些错愕,江无缺的目光被我挡在眼前,我的神情却只有江无缺可以看见——这是一瞬,他的瞳孔急速收缩,他千真万确地,眼中露出惊骇——他看到了我,我确信,没有比哪一时更确信——无缺公子的目光,一向都是澄静而淡漠的目光,我绝不会认错,那种轻微凝结的隐忍与光彩,看了三年,太熟悉,我知道、也相信自己总有一日会再次看到。
但却只是刹那,刹那之前,我急于去分辨江无缺眼中的各种信息,但我只看到了我从来不想看到的:惊惧、惶恐、抗拒……这些,我并不想从江无缺眼中读到的信息,下一瞬,取而代之的,是他眼中逐渐涣散的光彩,视线慢慢变得呆滞,慢慢地,他从无缺公子变回到铁面,变回到眼前这个没有思想、没有喜怒、也不会对任何事物产生感知的人形傀儡。
痉挛过去……江无缺变得平静,只是这种平静,夹杂着的,是无从改变的死寂。
“他如何了?”殿主站在身后问我。
他如何了——我猛地回头瞪向那人,“想死是你自己的事!你自己用药提升功力、你自己用毒克制体内毒性,那些都是你自己的事——为何要拉着江无缺与你一同寻死,他是你的傀儡,你不是应该利用他吗,不是应该要好好待他吗——他死你有什么好处,他如今变成这副模样,你是开心了、还是满意了——你非要弄死他,他死了你就高兴了,是不是?!”
殿主垂目看着我,默默静立,唇色并不比江无缺好看了多少,事隔多年,我再次敢对他大吼大叫,不是为了他,不是为了我自己,是为了江无缺。
忽然觉得这一瞬心堵得难受,江无缺的眼神,他不想见到我、不想清醒的眼神,让我很害怕。
这种怕,前所未有。
而殿主,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我已不知该如何评断他。
☆、第三十六章
四川,唐门禁地。
到这时,我终于参悟了殿主留我在身侧的用途。
石门已经闭起,成灾的毒虫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