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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我点头,“你是一个好人,你口中那背叛你之人,必是十恶不赦、坏到极致、天地不容之人……”
“你也如此以为?”他笑着反问,嘴唇已经苍白不已,苍白得不似活人,苍白得好像无法再活……就要到了,他看不到自己的唇色,必然也不知道自己此时,样貌惨淡得有多吓人。
此刻他像鬼,多过像人。
因他的一只脚,已经踩在了鬼门关里。
不能怪我,要怪只能怪他自己,我下在酒水里的毒,一大坛酒,他却转瞬喝光,也不怪毒发得会如此之快。
而这个人死前还在骗人,我笑了笑,更不愧是江南大侠的儿子江玉郎。
他不知自己快死了,我却彻底醒了,不再痛了。
“你不知我底细,为何昆仑山上,独独放过我?”我问他。
殿主摇头,“你还是没有听懂。”此刻他全身酒气,将死之人,还有浓浓的恹气,他转头看我,忽然抬手取下面具,苍白到透明的脸,鼻梁依旧中正挺立,眉紧蹙,像几乎融入黑夜的淡色眼瞳……“你果然没有听懂。”他的声调中有股遗憾,那种遗憾,深重苍凉……“孙盈余,”他问,“你为何要杀我?”
说话间忽然抓上我的手,无力又不顾一切,一抓一扣,比起质问,定定看我的神色,更像是一种指控。
“为何想杀我?”他死抓着我不放,“我真的罪该至死?”
从前一刻震惊,到此刻回神,我用力推开他,“你不是罪该至死,是死有余辜,万死难辞其罪!”
“我……”他闭嘴,嘴中溢出血水。
“我死……你便满意了?”再张口,他让我看到满口的血腥,牙上,舌上,全被染红,说话间,更多血水涌出,将他整个下唇全部染红。
我却只觉得手腕剧痛,“不,你死不去,我又怎能满意?”
他闭眼笑了笑,夜色下,脸惨白得像鬼魅,血却是刺目殷红,他笑,笑得很平淡,笑声则令人毛骨悚然,这样的人,真的不再像一个人。
我承认,我又输了。
“江玉郎,你从何时看出我是孙盈余,从何时知道我要杀你,从何时……”
“孙盈余……”他忽然靠前用力抱住我,血擦过我的脸,草原的风又一瞬将之吹干,他的血便粘在我的脸上,干裂,又烫又痒……他用力地抱住我,月色,仇皇殿主……他抱紧,手臂收紧,更紧……“我原谅你,”他道,“你拿出解药,我饶你不死。”
……
如今的殿主,在我眼中,很可怕。
他一开始知道我是孙盈余,却不拆穿我,所以收纳大夫是假,他又有心利用我,只是这一次,我还看不到他的目的。
或许是我出奇不意治好他的毒,他再次看到了我的价值。只是那些毒,从最开始的时候,我便已经为他送上了解药,是他自己不要而已。即使那时有忌惮,即使他忌惮的是傀儡师或是暗处的那个神秘人,此刻,他不该如此笃定,我要杀他。
当最开始,我坐在马上,当他还抱着酒埕微微低头,从那时起,他已经对我百般戒备。
然后说将马的穴道制住,以明玉功注入我体内,我竟还傻傻地以为有机可乘,但从那刻起,结局便注定了,或许他还没死,我便死了。
当他问我“你满意了”这几个字,我觉得右手手腕处向全身扩散寒气,那股寒气足以将我的心脉冰封,足以令我瞬间致死,若不是他抱住我,若不是他故意在我体外运功相抗,我便已经死去多时。
此刻,我们像真心相印的两个人,我们用尽全力抱住彼此,我听到他的心跳,他维持我的心脉,草原的风,吹低了草,吹得我忍不住,将头埋在他的颈边。他只穿了单衣,他的身子也很冷,月亮升起,满身的寒光……我看不到自己的脸,看不到自己的嘴唇,当我以为他必死之时,是否他也在看着我,看我像死人一般发紫的唇色,与我产生同一种想法?
或许我可以选择,与殿主同归于尽,但是却听到他在我耳边小声提醒:“别忘了还有江无缺……”
是啊,还有江无缺。
我再次妥协,这个人总是能找到把柄威胁我,他总是知道我的死穴,他总是比我先下手,比我更狠。
后来,他抱我,于星空下骑马夜驰,目标并不是桃花家的帐篷,目标也不知在哪,他只是握缰,不断策马加速,苍野广袤,我坐在他身前,我仰头看他,风吹得我满眼都是泪,他低头看到,似乎有些惊骇,却只有我知道,迎风流泪是我的老毛病,而泪流满面时看他,心却已经凉透。
☆、第三十二章
第二日一早,殿主根本未曾休息,他与我折腾一夜,但天色尚早之时,仍收了行李准备赶路,他似乎很急,急于做成某件事,就像他于昆仑之上取得红宝石耳坠,这一切的起因结果,不会无缘无故,但明细我却不得而知。
至今他也未曾与我把话挑明,他依然坚持我背叛他的言论,我依然看着他,满眼倾慕憧憬。
这是我留在他身边的唯一机会,装也好,扮也好,明知对方心思却故意无视也好,他有需要利用我的地方,我也一样需要从他手中抢下江无缺。
临出帐篷前,他问我:“你能摘下□□么,我想看孙盈余的脸。”
“若你从此不再戴面具,”我回他,“我自然也不会戴。”
他不再说什么,只移了视线,去看江无缺一眼。
这个场面,有些可笑,三个人,三张面具,却不知面具之后,各人皆存了怎样的心思。
帐外一阵躁动,殿主最先掀帘,我趁空回身问铁面:“你知不知道自己是谁?”
他怔怔站着,却因被吩咐听命于我,此刻慢慢转过目光,眼瞳温润如黑玉,依然漂亮,依然有很淡让人沉迷的微光,只是这黑,太过无神,铁面人有些呆滞地看我,声调毫无起伏,答:“铁面。”
我一窒气,谁问他是不是铁面,紧接着再问:“江无缺是谁?”
他不存一丝犹豫,即刻答:“该死之人。”
“那小鱼儿呢?”
同样的口吻:“已死之人。”
我已不知该如何将话题继续,但时间紧迫,唯有抓着他急问:“你可知小鱼儿是江无缺什么人?”
他的双眼无光,有问必答,然而不论是一个字还是两个字,那语调中没有感情,“兄弟。”
“既然是兄弟,江无缺会杀小鱼儿吗?”
这一次,铁面终于停顿,没有人教过他这些,也没有人问过他,这个问题与他的记忆有关。
“……不会。”他挣扎片刻,似已肯定,眼仍茫然直视,即使在方才极力思考之时,透着一丝死气的目光,没有变化,也没有困惑或是一点点聚焦,他从来只是,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该看的前方。
“既然江无缺不会杀小鱼儿,若是江无缺见到小鱼儿,能不能一眼认出他?”
铁面没有迟疑,“能。”他答。
“若是小鱼儿易了容,若是小鱼儿带了□□,江无缺还能不能一眼将他认出?”
“能。”简单又笃定。
我相信他能,因江无缺比常人更淡泊,不执于太多东西,因此也更能看得深入,当初小鱼儿认不出殿主,偏偏江无缺能,不是因为江无缺更聪明,而是因为他是一个太过简单又深沉的人,任何人在他眼前,最先被看到的,是除去掩饰的本质。
“江无缺若杀了小鱼儿,”我问最后一个问题,“江无缺会如何?”
“江无缺不会杀小鱼儿。”铁面平淡地开口,答案让人会心,语调却无丝毫起伏。
我追问:“若是错手杀了呢?”
他错过我的脸直视前方,出口的话刻板生硬,“……江无缺偿命。”他答。
“铁面,记住你的话,你是江无缺,你不能杀小鱼儿。”
当我最后一遍对江无缺叮嘱,时间已经过去,再不出帐篷,殿主必然会起疑。
帐外,桃花、驼背、与另一名健壮大汉,已经围着仇皇殿主闹成一团。
外族大汉是桃花的男人,驼背是桃花最近交好的姘头,大汗当然要举着板斧追姘夫,驼背东躲西藏,桃花急得跺脚,三人围着殿主乱转,当我与江无缺从帐篷中走出,正看到驼背脚快,闪身躲到殿主身后,一把扯过殿主衣袖,高叫:“杀他,杀他,要杀杀他!”
从我的角度,便看到殿主眼中咻忽转寒的视线,一用力夺过衣袖,沉声道:“我最恨有人站我身后。”
……
殿主没有出手,驼背索性绕过他,一抬头看到我与江无缺,便径直往江无缺身后躲来。
外族大汉追至,手举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