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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件大事,仇皇殿里无人不知。
所谓少主,并不是殿主的亲生儿子,殿主倒是有一个亲生女儿,听人说娇纵任性,不像温婉娴淑的胡夫人,胡夫人是殿主夫人,殿主女儿的娘亲。
只是我一直不明白,既然是殿主夫人,为什么还要自称为胡夫人。
不过我没有荣幸得见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位,除了殿主,我的活动范围很小,每日只是在住房与囚室之间来往,而住房,离囚室也只有不过百步的距离。
至于我所有消息的来源,是囚室外每日轮班的守卫大哥,以及帮江无缺打点生活起居的两名小婢,连仇皇殿里秘密训练孩子之事,也是无意间听他们提起的。
殿主给仇皇殿每一人都列下了无比严苛的条例,偏偏唯独我,还不算仇皇殿的人,所以其实我很自由,只是我的小心翼翼,让自己变得不自由。
这一日,我在囚室待了一夜,江无缺的新伤稳定,我终于能够放心离开。
出了囚室,走过长长的甬道,出门,还是长夜未尽的黑暗。
夹着凉意的风,很新鲜,有晨露的味道,我忍不住瑟缩,却突然不想就此径直地走回卧房。
我在长廊里前行,来回的守卫看到我也没有刻意留难,囚室靠近仇皇殿西北角,再往前走,出了院落的门,一条小径,通往人迹荒凉的后山。
仍然在仇皇殿的势力范围之内,所以后山是仇皇殿的后山。
后山上有一片我很喜欢的竹林,我只去过一次,是为江无缺收集晨露煎药、不经意间路过时发现的。
不过我对方向的辨识感很差,所以不确定是否还能再回到那个地方。
走在不算崎岖的山路,天已经开始微微发亮。
白雾在树林间萦绕,如烟的雾气,等我好不容易站到一大片的竹林之前,稀薄的晨光将竹林笼罩。
我往前走,听到竹子落叶的声音,风声,还有——我站定脚步,那不是风声,是有人在竹林中练剑。
就在不远处,晨晕与竹影的错立间,寒光频闪。
我不敢走近,站在远处静看。
太阳还未算升起,山林间,只有微光和沉积的墨色。
我抬脚一步步移动,竹影交错,随着那个人舞剑的身影,我望着他然后慢慢迈出脚步,苍竹在身边一根根掠过,每走一步,他的剑刺出、划出虚影。
一个孩子,身形很小,最大不过十岁。
还是个男孩,却有着凌厉的剑式。
每一招之间连贯,挥洒自如,剑气游走,竹叶在剑端落下。
晨光透过竹影,厚重的雾气渐渐转为稀薄,最终一个人的身影,初晨竹子的气息,以及一大片寂静的山林。
精妙的剑法。
还有我,路过旁观的人。
而我之所以旁观,是因为我看出了不同。这个孩子与其他人不同,其他人不可以经由仇皇殿出入后山,其他人也不包括如此年纪的孩子,殿主将所有孩子统一训练,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在这里、让我遇见他。
当然一眼就能看出他不是普通人,即使离得很远,他身上有股特质,不同于常人,就像我也有一种特质,再怎么看都只是一个普通人,身为平凡人的特质。
竹林在这时处于微亮的黎明,雾气尚未散尽,频频的落叶,被一个孩子划出的剑光穿透。
我忽然有一个念头,这个人是少主,一个甚至根本不需要验证就能下定论的念头,就像我笃定他不同寻常的身份,我也想到其他的可能,想到他或许就是江无缺要我打听的人。
他收剑,停下来,默默站立。
我不想被他发现,因此转身离去,回头却看到他突然以剑支地,想要起步向前,未走出一步,却只是身形微微晃动。
以医者的眼光来看,他的左脚有伤,伤得不轻,在这种情况下不应当练剑,会令伤势加速恶化。
我不希望自己显得太过唐突,却还是忍不住转向走回去。
他握剑,此刻半跪于地。
我知道这是一个机会,仇皇殿里唯一一个不同寻常的孩子,七八岁的身形,男孩,像江无缺一样周身冷淡的气质,多了些暴戾之气,即使还没有真正地靠近。
他很警觉,我走了几步便被他发现,他转头向我这里看,我便索性加快脚步,“你脚受伤了?”我走到他身边,看着他的左脚。
他抬起头,即使是孩子,这一刻的眼神却出乎意料的阴冷与深沉。
“你是谁?”他问,童声,语气却是全然的防备。
“我是大夫,想帮你看一下脚。”
“大夫?”他反问,神态依然冰冷抗拒,“这里怎么会有大夫,你到底是谁?”
“我的确是大夫。”眼神诚恳地与他对视,他的眼睛很漂亮,是上扬的,却更显得骄傲冷漠,我想了想,对他说:“我是仇皇殿新请来的大夫,上山来散步,顺便想帮你看看脚上的伤。”
“我没事。”他勉强站起身,我去扶他,却被他避过。
“你还是怀疑我的身份?”我觉得有些新奇,与一个小了自己许多的孩子对话,他明明还是孩子,神态举止却偏偏老成多疑。
像他的脸,小孩子皮肤的凝滑白晰,却有很多细小的伤痕,有些只留淡淡粉色的痕迹,有些却是新添的剑伤,当真是一个身经百战的孩子,眼底没有一丝迟疑,嘴抿起来,比殿主还要显得冷淡与不近人情。
只是小小的鼻子、薄薄的嘴唇、尖尖的下巴、还不到我肩膀的个头,他仍然只是个孩子。
“你坐下。”我以长辈的口吻,伸手想扶他坐下。
他看向我的手,又看向我,“你是仇皇殿的人,你不认识我?”
我笑笑,却还是用力拉他坐到了地上,“我刚来这里两个月,不认识的人有很多,你叫什么,我叫孙盈余。”
他皱起眉,不过皱眉的样子还算可爱,“解星恨。”他说。
“什么?”
“解星恨,我的名字。”
“解星恨么……”我蹲在他脚边,想帮他褪去鞋袜,他却忽然按住我的手。
“你干什么?”他问。
我转头看向他,他有着令人羡慕的朗眉星目,长大后不知该变成何等模样。
“我想要帮你看伤,”我耐心解释,“隔着鞋袜,我可没有透视眼。”
他松开手,我很流利地帮他褪去鞋袜、卷起裤脚,在仇皇殿待了两个月,不知何时起,帮别人宽衣解带已成了我的另一大强项。
自嘲地抬抬嘴角,我看到一只玲珑可爱的小脚,白皙,小巧,只是脚踝处一道外伤,缠了纱布,发黄的血水却从纱布中晕出,是几乎伤到骨头的刀伤,处理得不好,伤口四周已经化脓出水。
“怎么会这样?”我抬头问他,“你没有好好听大夫的话,这样下去,会跛的。”
他初听时睁大了眼睛,但很快便处之泰然。
“脚不会痛吗?”我仍是问,“怎么不再找大夫看看?”
“我没事。”他逞强,“我不想一点小伤都——”
“这不是小伤。”我打断他,觉得自己很有威严,像一位慈祥的长者。
他也不再诸多防备,我只是想帮他治伤,他根本没必要防备。
或者,是他觉得我不认识他,便放松下来。
他叫解星恨,仇皇殿里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的少主叫做解星恨,我比较无知,我也可以装成自己不曾听闻。
包扎伤口以前,必须要彻底清理伤口,这也是我的强项,迅速、并试图将痛感降低到最低,解星恨一直看着我的动作,到最后一步,我为他上金创药,将伤口重新包扎。
“你真的是大夫。”他忽然道。
我笑笑,“这种事是不能唬人的。”
“时辰尚早,你又怎么会在这个时间来这里散步?”他开始对我穷根究底。
“因为我刚刚结束工作。”
看他不满意,我干脆将所有事一次解释清楚:“我负责治疗囚室的犯人,昨晚开始那个犯人发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