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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体猛地一颤,像是濒死过后骤然回魂,脱力地喘息,人险些要跌坐于地。我怕得发抖,一手还度着真气不敢离开他身体。
他眼中焦点由有变无、又由无到有,短短时间,已是生死轮回。
“盈余说什么?”江无缺额间冷汗淋漓,但稍有恢复的第一时间却是问我此话。
“你疯了不成!”我霎时便要气疯,“你拿自己威胁我不成?!”
他应也没了力气与我争辩,抬手将我传功的手握住,沉道:“我凭何对你威胁……”
☆、第一零八章
我说了不走,其后几日,自然言出必行。
而江无缺的道理也没错,谁知外面形势,没道理冒头往我爹的刀口上撞。
起先我还担心与江无缺相处,但江无缺是何等样的人,那日言语冲撞脱口而出疑似告白的话,他此生说一次也就够了,哪里还会有第二次。
倒是我揣着满腹疑问,不知他何时平静,能让我把话问清楚。
这日他外出打点,归来时带了一纸包的甜食。他总觉得我在非常时期,怕我嘴馋。
我其实很别扭江无缺对我体贴,他有时望着我肚子问:听不听话?好像孩子便是他的,好像连这个孩子的亲生父亲都没有正眼看过它——“江无缺你别对我这么好,”我说,“你对我太好我不知怎么办才好。”
他笑得平静,根本也不能放开怀抱。我却心血来潮问他:“为你将脸上疤痕除去如何?”
他稍怔后微微一笑,到底有了几分模样,回道:“若如此,有劳。”
我去端他的脸,将他散落脸庞的长发挑开,他抬眼看我,我只当不见,拿匕首划开他经已愈合的伤疤,咬破手指看自己的血水溢出。
江无缺阖下眼帘,面色淡漠苍白,我把血涂在他二次破损的伤口上,红白映衬,鲜美刺目。
“一次不够,”我道,“要有耐心,不出三次定能回复如初。”
他答:“好。”
“待疤痕祛除那日,我与你各走各路,别再相见。”
“……”
“我知你怎么想,江无缺,你不是不能让我出去,你只是不想让我回去再见殿主。你觉得我在那人身边有危险,你认定了他终归不会对我心慈手软,可是你不是我也不是他,你怎么知道我于他而言有多重要?同样的,我的命如果不是殿主早就已经没了,江无缺,这是我欠他的,你帮不了我。”
这人闻言,慢慢张开眼。仰首看我,笑了笑,蓦地抬手将那伤痕上的血迹重重擦去。
“你做什么?!”我惊。
他却一把攥住我的手,问:“你欠他的难道一只眼还不清?死过一次也还不清?既然知道我为何不让你见他,为何急着送死?域穴里他给了我一具死尸——不,他连尸体都不愿给我,我怎么能把活生生的你再送到他手里,我也欠他么,我什么都要给他么?!”
我挣开手,虽然很想反驳在域穴里害死我的不是殿主,其实是你江无缺才对。但又一见这人脸旁霍霍地流血,便忙不迭要给他止血,哪知他却扭过头,摘下松松缠在发上的细绳,发丝披落,将那伤口掩住。
我明白,或者说我不停说服自己去明白,江无缺如此做法并非出自私心,更多的,该是他为了我好。正是知道此点我才一次次把话憋回肚子里,不问他魁星子到底是怎么个死法,吸了内力又被吸回来,这不是给人做嫁衣裳么?江无缺所得内力是魁星子两倍都不止,他其实是设好了套让人去钻吧?而且他以丧神诀的轻功法门,就算身受重伤也其实能够进到殿主内院,那一晚我对江云说的话他其实全在门外听到了吧?却还能装作一概不知,他好演技啊。说江云与我是他最重要之人,那如今我在他身边,当初他眼睁睁看着江云追随殿主把路走偏又怎么不去阻拦?他是江云生父啊,小鱼儿做不到的事他也必须要做到——可是直到今日,我一个字也没有听他提过江云,他忘了吧,江云杀了武林各派那么多人,武当覆灭,迟早都要出事,他真的不在乎,一点也不害怕?
我瞪着江无缺出神,却忽听他道:“我原以为这世上并无可恨之人,也以为江玉郎除去可怜可悲,无任何幸甚之处,因此我不特别恨他。但原来是我不懂,那恨只分刻不刻骨,原来我如此恨他。所以你若回去,我便去杀了他。”
“……”
他省了半句,便是:若杀不了他,便是被殿主所杀——始终都是威胁。偏偏那话他是平平静静说的,没什么咬牙切齿,但即便江无缺咬牙切齿起来,也该是静深如水,他不是外露之人,他昔日也不说此类的话。
“你别这样,”我道,“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根本不像你。”
他抬起眼,伤口还在流血,沉声道:“哪里有人是永远不变,何况我也不知什么样的才是我自己。”
那时,我不断对自己重复:江无缺是难以接受我与殿主一起才会如此。他只是主观上将我当作一种责任,便是自死而复生之后,他用尽了心力对我,用尽了心力去偿还那一剑之失。
然而相较于此,我更对另一条道理烂熟于心:既然天涯陌路终成定局,若往事是出于责任而非他爱我,那么于他于我,放手都会变得轻易、轻松。
……
又过几日。
江无缺内力稍作恢复,便除每日出外采买,另加一项打探风声。
那日江无缺杀了几个飞雁山庄眼线,未套出我爹的动向,却平白得了一条消息。
那消息是,殿主已于几日前死于孤苍雁剑下,仇皇殿一夕溃散。
我那时因江无缺小心,怕一人两命的身子有任何闪失、被锁了宅门留在家中静候,却侯来了这般讯息。
那时机在江无缺面前,哭都不敢哭。
这种事却怎样都不会信,我要回旧宅,要亲眼见一见那人身死魂散,却被江无缺拦着。他以为我质疑他的话,他神情也不是多么好看,全没有大仇得报、幸灾乐祸又或欢欣雀跃,拦着抱着,面上比我还要凄楚几分。
但我哪里是不信他,我不信的是这一整个事实。当殿主身受重伤,我却在为江无缺驱毒保命,我想着如何与江无缺共度难关,全没想,那样便错过了相见的最后一次时机。
那人第一次死,我错过了全部经过;第二次,也并无改进。
甚至还……
江无缺不欲我拗着一根筋发疯,制住我,买了辆马车一路出宜昌。
我初始还与他闹,渐渐消沉起来,不吃不喝。他以为我是绝食抗议,捏住我的嘴灌,可惜向来不是一个暴戾之人,被我吐回一身。
江无缺是真的苦闷,我不必看也猜得出。他被那样的恶人害得那样得惨,一辈子最好的人最好的时光交付,他也没去报复。等了这么久难得等对方自掘坟墓,结果最该普天同庆的时候,对着我,笑都成了哭。
可我也不想这样,仅仅是为江无缺,我也未落过一滴眼泪。
只是心里憋得难受。
以致腹中痛了几次,血水渗出,终不得不接受现实。
那一连几日,我梦中乱象,辗转不实,便觉一双手臂将自己紧紧抱住。
是日醒来,见自己正躺在行进的马车里。沿路颠簸,被江无缺铺了几层高高松软的棉垫缓解。
他其实对我无不尽心,百般仔细,无索无求。
再过不久,听到人声,虽不知何方地界,却知来到了人来客往之处,车辇停住,一只手挑开了车厢的布帘。
阳光射入,那人双目与我对上,显然不知我已醒来,微微地、显露几分惊讶。
他随即笑了出来,虽然那笑不知是怎样挤出的,人在光中,衣上发上都落着光芒,却只有脸庞有许多憔悴,还有自脸侧延展颇长的伤痕,愈重愈深,不知何时结了新痂。
那样的伤,一眼看去,像是诡异的怪笑。也不戴面具,也不怕被人一眼认出。
江无缺翻身上车,我忽然有一场大梦、今日才得以醒觉之感。只是那多日前的记忆都成了混沌,冲他勉力一笑,顿时便收获江无缺受宠若惊的回应。
我突然觉得惭愧。
他弯身靠近,按了按我脉相,询问:“可还想死?”音色嘶哑。
我摇头,他便扶我起来,过了些真气给我。
我未敢多看他,却又忍不住看他脸侧的伤。未几,车外传来吵嚷,原是马车停在了旅店前,江无缺将缰绳交到伙计手里,本要上车来带我投栈,未想到我先行醒来,这才耽搁了功夫给我输送真气。
店门口的生意受阻,江无缺下车,安排二人住店。
他要回头扶我,见我自己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