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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回却有了声气,反问我:“你既非幻象亦非是我,如何料定我所见是谁?”
“……”
静了片刻。
“其实,你是如何活下来的?”他显然犹豫几次,才把问题问出。
而他既然把话问到这份上,再多掩饰也是无谓。我索性一次把前因后果讲出,自己是如何撞见殿主,如何到达域穴,如何在域穴之中巧遇铁心兰,如何见铁心兰受尸毒所害,又是如何被江无缺误会,受他一剑启发,闭气假死,金蝉脱壳……
一口气说完故事,问他如何,他良久“哦”出一声,竟将这几月以来千辛万苦、生死骤变、急流汹涌……一个“哦”字给哦了过去。
“你不高兴,我还活着?”
“高兴。”他道。
“你不生气,我愚弄你?”
“……”
“你气我?”我挑眉看他。
他苦笑一下,“我何来资格?”说着收紧手臂,“只要你活着……”便是这样一句不着头尾的轻叹。
“那么江无缺,你今后作何打算?既然知道我没死,这锦瑟和谐的戏怕是也演不下去了。”
我想从他怀里挣脱,却又忌惮他病中,不敢使力,挣了两下也不曾成功。
“你既然假死时能听外界声息,就该听到我对他人所说:孙盈余是江无缺的妻子,终此一生都是。”
我心口颤了一颤,“不要开我玩笑。这样说……铁心兰怎么办,那江云怎么办?”
“……”
“江无缺——”
“能否叫我无缺?”他打断。
我心中略略挣扎,回道:“不习惯。”
他笑了一下,没说什么。
那日过后,我所担心之事起了天翻地覆质的变化。
我原本担心江无缺清醒,见我活着便要撵我。那时我怕自己心小,受不了三番四次揉来碾去,一疼之下不着边际,便唯有从这仙云栈上跳下去一途。
可如今他知我活着,反倒比从前更将我看得紧迫,一眼不见也要四处寻找。
我心中藏事,知道一日两日尚未显怀,十天半月也瞒他不住。
殿主那人,亦不知上辈子与我何等冤孽,怎么结个珠胎,如此□□。
而等江无缺大方起来,我却不想下山见人,宁愿旁人当我死了也就一了百了。
这样便又起争执。江无缺要带我下山,我知那后果,是他已下定决心要与我一生一世。
可是我不知他想法,他从来也没说过爱我。
他当初娶了铁心兰,铁心兰人走茶凉,他便要娶我。
若来日我有个万一,又来第三个人与他爱恋痴缠,就当十年不够,那么二十年好了,对方施恩照料,他一样要感恩迎娶?
我有时甚至会想,哪怕江无缺亲口说爱我,也未尝能证明他真心。那爱字之中多少怜悯多少偿情,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所以谈什么长相厮守根本就不是本质,我欠他一句实言。
而他却欠我一个交代。
只不曾想,这交代,到来时出其不意。
“想什么?”是日,我在窗前看雪,江无缺不知何时进房,出声打断我发愣。
“想……你如何才能把心交给我。”
“掏出来如何?”他含笑,衣袖一抖,却是不知何时握了柄匕首在手,慢慢举到我面前。
我也懒得多问,抓起那匕首便一举抵在他心间,抬头看他,见他面沉如水,眉头不动。
“你心里不舒服,”他道,“若是讨还两剑能令你释怀,我今日听你处置,千刀万剐,至你满意。”
“你……”举着短匕,“这还是准备好的?”
“无论你信与不信,那时我并非故意伤你。”他握住我的手,“除此之外,我已想不出更好的方法补偿与你。”
“放手!”我甩开锐器,转过身背对于他。
“你若是想听我解释,为何狠心绝情,动辄拔剑……”声音自后传来,沙哑之余,便是叙事一般平淡。“我解释不出。”他道,“我想不出一个真正的理由来为自己分辨,那些应当能让你满意的理由我一句也说不出口。所以甘心被你追回两剑,不是为你,是为了让我自己好过,否则只是日日设想如何会对你狠心至此的原因,便已足够将自己逼疯。”
“……”
“盈余,”他挨着我身后,“无论出于什么样的理由,伤你是真,若不是你体质异于常人,莫说今次,恐怕早在当年苗疆,你已死在我一剑之下。”
“那你就发誓再也不会伤我啊!”我猛地回身,却不察两人竟靠得如此之近,呼吸相对,我怔怔看着眼前之人,“你只要发誓,再不会对我出手,若是孙盈余第三次伤在你剑刃之下,你必当五雷轰顶,死无葬身之地。”
他静静看我,却好一阵没有回应,少顷才道:“我控制不住自己。我若是告诉你自己每一次都并非想取你性命,更非要置你死地,你是否会觉不可思议。”
我一阵沉默,令他微微苦笑。
“你想听实话么?”他问,“域穴那时,我本是要去救你。可我还不曾救到你,就已在心中悔恨懊恼。恼的是,自己如何走了这条救你之路。心兰一样被困,我乃人夫,如何放着妻子身陷险境,自己却悖道而行?盈余,我那时一路祈求,祈求心兰平安无事、化险为夷。可是在我见到你之际,却发现她满身血泊,倒在你噬咬之下。我那时想起前事,想起自己初闻你被江玉郎所擒,方寸大乱,我竟然猜想你在我不知之处受尽酷刑,甚至生出幻象,幻觉你被那人冷酷折磨,是以被心兰察觉端倪,留书出走,代我先行……”
“害死她的不是别人,是我。”江无缺话音嘶哑至极,也镇定至极,“是我受一时幻象所迷,连累心兰。”
我本想伸手对他轻抚安慰,却左看右看都觉毫无必要。他声色沉静,补道:“那刻我已不知自己在做什么,只是看见你满手是血、满身是血,便不能控制去向你拔剑,甚至不知如何记起了多年前被自己抛诸脑后的告诫——昔日苗疆初次清醒,我脑中就已有一道声音对自己无日无夜警醒,那声音叫我辨识好歹、分清对错,决不轻信他人,尤其是……”他望着我,视线仿佛能穿透皮肉,刺人心尖,“尤其是一个人……那人甜言蜜语,不过□□,虚情假意,才是其本貌。”
我胸口窒闷起来,愣愣地瞪住江无缺。而江无缺口中的虚情假意,不用问,一定就是我了。
“我从来没有对你说过,你一开始在我心目中,就是这样一人。”
“好了,别说了!”我叫停。
他却也好似受我感染,声音不由得抬高起来,“我也并不想这样看你。由傀儡术醒来第一次见你,我就感觉与你熟识。那种感觉,就好像一梦醒来,梦中的人来到眼前……可是真相却远不似梦境,当我发现你身份,当我得知你因何前去苗疆,又因何与我共处,我忽然间发觉天地倒转,所有对的都变成错的,所有我相信的,全都变成虚伪机心。自那时开始,我便不能控制自己对你猜疑,看你面前言笑,便忍不住猜想你背后用意,猜你究竟又要来骗我什么……我不能不去想,因为我不知自己哪一日醒来,就可能忘了面对的是谁、面前所站又是一个怎样的人。我不能允许自己为了一个虚伪做戏之人背叛至亲,甚至去寻一条永无止尽、万劫不复之路……”
“我叫你别再说了!”
“你此刻终于听到我真心之言,是否更加恨我?”他低笑两声,“这便是你一直问我理由、我却一直解释不出的原因。对你拔剑,是心意使然,是连我自己都不能控制自己的必然,所以连我都不能担保会不会还有第三次、第四次……我只能说,你不如杀了我为好。”他唇间笑意加深,“反正云儿亦不需我去陪伴,只会觉得我碍眼。”
“那我呢?”我问,“我好不容易挤走铁心兰,坐上江无缺正室的位子,名分还未暖热,你就这样对我?”
“你不必再骗我。”他道,“此次相见,在你意料之外。你从未打算露面,更没有打算久留,是也不是?”
“……”我回答不出。
他敛眉讪笑,回身走向床边,不多时取出我藏在床板之下的一本书册。我一见那无名书封,顿时想起今趟上仙云栈的目的。即刻想向他解释,那本书名为丧神诀,我是为传他丧神诀而来,但我如今也终于明白自己的心意,丧神诀是谎,舍不得他是真。
谁知那书册被江无缺拿在手上,看似随意地翻动几页,脱口便问:“这一本,就是江湖间鼎鼎大名、无人不倾力而夺的丧神诀?”
我不想他粗粗几眼便能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