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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主半跪在我面前,用那带血的手指抚我的脸,像是刻意一般糊的我满脸是血,腥气逼得我只想作呕。
他却淡淡笑了起来,脸上烧坏的皮肉变得扭曲而狰狞,他边笑边道:“所谓血浓于水骨肉相连,看来亦不过如此。利用你时,什么都是真的,若稍作悖逆,便全部都是假的。”
“江玉郎你个疯子!”
我骂他,他却笑得愈发开怀,笑声低哑,不绝于耳。
“这样便觉痛了?”他附在我耳侧,嗓音喁喁,“你可知道,我这一生害人无数,从来也不觉愧疚,唯有一人。孙盈余,我宁肯负尽天下人也不会负你孙盈余,到头来换得什么——催眠术!”
我心中猛跳,蓦地抬头:“殿主?!”
他想起来了。
只看他的眼睛,那其中积压不下的憎恨,一丝一毫都不愿放过我的恶毒,这个人,自然是仇皇殿主。
“我真的舍不得向你下手,”他揪住我的头发,“那样会叫你死得太快,又怎能时时刻刻陪在我身边,永堕地狱!”
我只觉好笑,“你还能拿我怎样,不过是当初对待江无缺的手段。”
“错!”他猛地挥手将我打得匍匐吐血,眼中红光大盛,狰狞望着我道:“是像当初你对待我一样。”
☆、第九十一章
殿主难得做了回言出必行之人,一路将我带着,二人自是半步不离左右。
飞雁山庄发出追缉,昔日仇皇殿主江玉郎,凡得见者,格杀勿论。
殿主不嗜招摇,该走的大城小镇,热闹之处,却也不避讳,至多换套衣装,就成了普通人。
江湖太大,认得他的太少。
隔三差五露宿郊野,他夜间守着火堆,心血来潮必会将我折腾起来。尽说些不放过我爹不放过小鱼儿江无缺的毒咒,我听着也能倒背如流,旧伤内伤,困倦之际就愈发懒得理他。他见我全不将他放在眼里,每每要为我添几处新患,拉脱下巴,踩伤肺叶,这些最不新鲜,脱臼多了连我自己都能自行脱一脱。
“你何必呢?”我有时就不明白,进了城还得为我找大夫,“殿主你就不能赏我个痛快?”
自然,我痛快了,他如何能痛快。
有时我不行了,他还会抱着我就着火,施舍一般为我灌送点真气。事毕还爱描摹我颈间的形状,他几次三番险些将我掐死,找位也找得极准,早前安庆拜堂自残的伤疤,现已愈合得痕迹清浅,我只隐约记得哪里有汨汨流血的烫感,他却能次次戳中那个位置。手在边缘摩挲几圈,一个不注意便狠狠抠进去,一根手指陷入半根,有时我与他面对面,便见他眼中狠得都能冒出血来,脸也僵得像不能动作。
到我快死了,他却又松了手。如此这般翻来覆去,我咽喉受伤,就再也没有能说话的时候,他也是伤我一次就愈发暴戾地发泄在下一次,有时泄愤过后自己反倒比我更为郁燥,抓着我手脚,像不知哪里还有能落手的地方。可不多久后,当他发现我尸蛊之血自愈的本事,就再也不曾顾忌。
说是江湖广阔,但冤家路窄这事总有一日能遇上。殿主无处可去,左右不过域穴一处安身地,我爹猜个大概,便找人半路伏击他。
域穴并不算归属,我听仇心柳提过,不过东海之滨的一座荒山□□,殿主却真的打算回到那里。
我想他真是可怜,这该说是无处可去,想当年仇皇殿势力广布,便是深入蜀地都有教众设立分舵,如今却连左右随从都不见半个。再一想,除了我这个死也要死上好久的尸血之人,谁还敢追随这种狂躁雇主,不怕他一个兴起,便将人开膛破腹。
他当真狂躁许多,人都是要变的,他往日仇皇殿中虽说阴沉,但不过阴沉而已,如今……
是日,必经之路上被几个道人拦住,言语间得悉是武当中人,更得悉那武当掌门魁星子已连同整个门派归附飞雁山庄,我当时是说不出话来,心里却嗤他们没点骨气。
殿主不嗜招摇,这话当我没说,他杀几个低阶弟子手段,简直鬼哭狼嚎,不乏路人的出城大道上,险些引来官府围剿。
我得了机会必定要逃的,这回还是逃得最远的一次,因为殿主也不知哪来的兴致,武当道人杀了几个,便顺手杀起路人。正巧我奔逃途中见了一伙不算高手的高手,便指点比划着叫他们去为江湖除害。
我已经尽量往山林里钻了,可大概跛着脚脚印明显,不消片刻就被那人赶了来。
我正回头往身后去瞧,一扭头,便见殿主背对着站在前方。
他暗色衣袖上血都未干,我泄了气对他“啊、啊”叫着,大意就是殿主你好功夫啊,这么多人这么片刻就被你杀光了。
他哈哈大笑:“蝼蚁之辈,不自量力!”笑罢便走到我面前,把我手腕抓着,提了人便走。
这也不是我第一次跑了,他连计较我偷跑的责罚都省了,因他的脾气,想责罚我随时都可以,还需什么理由。
果然好端端出了山林,这便翻脸了。一脚将我踹在地上,我还没喘上口气,他随手拔了根枝条便往我身上抽。
自然,依他的功夫,打我无需这般费力,一个隔山打牛也能凭气劲将我打飞老远,可他大概爱上了这种手抽脚踹的打击感,总是自己多鞭上几藤条才能顺心。
然后这一日他真的格外起劲,先前屠杀无辜路人不说,此刻将我打上了瘾,工具便也不用了,赤手空拳便扑了上来。
简直将我当成沙包。还用了内力,我觉得我是真不行了,他笑我也是笑得对极,吸尽他功力又如何,没本事施展,空得财富,却是个假把式。
他打我那时还一边问我:“再敢不敢跑?再敢不敢跑?”明知我气管被他掐伤声也发不出来,他听不到答案却气愤异常,一边打一边叫:“再跑不跑?”旁人看去,像个疯子。
我昏倒转醒那时,依然躺在野外,连地方都没变过,只是白天变作深夜,殿主起了火,没过问我,自己坐在火边。
我见他微微弓了背,头半垂着,人难得安静地守着火堆,半面脸膛被照得清晰,双眼出了神一般,直勾勾盯着一处瞧。
这夜里他再红的瞳孔也暗了下去,倒像是回到往日一般。
不知多久之前,我见他这模样还会心疼,如今我闭着眼都能猜到他在想什么,如何折磨我如何叫我爹小鱼儿生不如死,他事实上的确是每天都在琢磨这些事。
他即便琢磨得都有些疯魔了,可到底不是一个轻举妄动之人,我知他定要计划周详,且决不会善罢甘休。
“你后不后悔?”他眼望着火,突然开口,眼光都未收回。我心一跳,左右环顾一圈,才确定他要说话的人的确是我。
其实我如果非要开口,音调哑得难听,却还是能出声的,不过低音像风箱、高音发不出而已。
我瞪着他,问题是,我根本不想同他说话。
他起身走过来,手中拿着个水囊,“喝水。”便捏着我下颚,硬把水灌进我嘴里。
我呛了几口,留了一些直接喷在他脸上。
他获得力量后无论多么返老还童玉树临风,但不重仪表披头散发,也难看得不入眼。
我喷得他满脸是水,他随手抹了一把,发丝都黏在脸上,却又拿了半块干粮给我:“吃下去。”
我在绝食这件事上永远都在与他抗争,因此冷哼一声别过头去。
他撬开我的嘴,食指拇指直接伸了进来将我嘴的口径撑大,干粮塞进来,轻车熟路。
吃喝完毕,便是一耳光,他笑了起来,问道:“孙盈余,你后不后悔当初那般对我?”
我当真不想理他,他抓过我,眼神光亮,笑着又道:“你即便是后悔,此刻也来不及了。”
我看他的脸,他笑得不是多么妥帖,正常时也该不会这般问我。我突然有些怀念仇皇殿里他不言不笑的模样,那时他戴着面具,唇角几乎从来没有抬起的时候,像所有人都欠了他几万两黄金。那时候我就是傻啊,老在背地里瞎猜度,这人怎么不笑呢,那把嘴角扬一扬是花得了他多少力气,他却死也做不到。
结果现在,我真宁愿他冷鼻子冷眼,他笑起来也不是心情好也不是不好,我自认了解他,所以觉得他有些管不住自己的表情。
“殿主我困了。”我对他比着口型。
他便神色狰狞,“谁准你睡?起来赶路!”
……
域穴。
荒山作障,进得其中,需要先破一层禁咒。
禁咒为胡夫人所施,当年殿主失掉仇皇殿,被飞雁山庄为首的正道人士赶狗入穷巷,若不是此地偏僻又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