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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丈青嘴里泛苦,有口难言,只得打定主意,以后不能再让秦少正进庄子里来了。
一丈青在一旁伺候着官哥儿用了茶点,官哥儿玩够吃饱,便打起了哈欠。
绣春赶紧将官哥儿抱到李瓶儿的床上放着,轻轻拍哄他睡觉。
一丈青给李瓶儿换了一盏热茶,试探着问道:“六娘,看这天气,后面的雪还大着呢!要不,让杨娘子回家歇着,等开春了再来?”
“嗯?”李瓶儿不明白她怎么忽然说到这上面了。
一丈青笑笑:“这么冷的天,难为她天天来洗衣服。我想着,不如让她三天来一次,庄子上人少,也没那么多脏衣服,省得冻着她。”
“这倒是,”李瓶儿道,“你们记得烧点热水,不要图省事就让她用冷水洗衣服。那就三天来一次吧,你去跟她说,工钱还是照算,因为活儿也没变少。”
一丈青:“六娘心善。”
一丈青退出去,在厨房外面的院子里找到杨素梅,对她说了。
杨素梅一听工钱还是照算,喜上心头,又不好意思起来:“这是六娘待我的恩情,我就更不好偷懒了。要不,我还是每天过来吧。”
一丈青正在想办法杜绝秦少正来庄子里呢,只要杨素梅不在这,他怎么好意思冒失上门?一丈青道:“六娘发了话,你就听着吧。三天过来一趟就够了。”
杨素梅笑道:“我晓得了,谢谢六娘。”
“啊,对了,”一丈青转身欲走,忽然想起来,又回头道,“不要让大宝再来了。天气冷,大宝倒是结实,在雪地里玩没什么,官哥儿身子弱呢。”
杨素梅一听,正要请罪,却又听一丈青道:“反正你家小叔子现在也没事,让他在家看好大宝就行了。等开了春,再让两个孩子一起玩耍。”
杨素梅连连点头:“我知道了。”
“别让大宝乱跑,省得冻着了。”一丈青说完这句,才转身走了。
杨素梅没听出她的话外之音,还以为她是单纯地关心自己儿子的身体健康,不禁在心里又将六娘感谢了一番。
西门庆顶风冒雪,晓行夜宿,终于和夏提刑在限定的日期前赶到了京城。
朱太尉门前车水马龙,等着候见的各地官员差点挤满了几条街。
西门庆平日眼里的高官,在朱太尉府前温顺恭敬得如同他家的小厮玳安似的。他忽然感受到了权势的可怕,平素自己做为清河一霸,到了京城,也只有躲在一旁的份。
等了好半天,才等到视察祭祀情况的朱太尉回府,排军喝道,金吾卫士威严,街道一片安静。
朱太尉坐着轿子,锦衣华盖,数人跟随,所过之处,跪了一地的官员。
西门庆心中震动不已。
西门庆不在府里的这些日子,府里一众女人也没闲着。
潘金莲寻着机会就和陈经济打情骂俏。奶娘如意儿和春梅为着一个洗衣棒大吵一通,吴月娘装做看不见,每日只躺在床上养肚子。
府里闹哄哄的,乱七八糟,幸亏李瓶儿离得远,倒没受到影响。
十一月底,西门庆回到清河县。
他先将新上任的何千户送到衙门,帮着安排了住处,这才回府去。
一众妻妾迎接着,喜得像从天上掉下来的一般。
吴月娘见了西门庆,胸口不闷了,肚子也不疼了,整个人都精神起来。她笑道:“老爷,不知您今日就回来了。要不,我让人去接六娘和官哥儿回来?怎么也该给老爷接接风,洗洗尘。”
西门庆由小玉伺候着洗了澡,换了衣,道:“罢了,你让玳安去,再从衙门里叫几个差役一起跟着,路上不太平呢!”
吴月娘正要扭头吩咐,西门庆又道:“派两顶暖轿过去,让跟着的人小心伺候,别冻着颠着了。”
吴月娘没搭话,指使小玉出去找玳安。
西门庆坐着喝茶,吴月娘凑上来道:“老爷饿了没?六娘回来还得一两个时辰呢,不如安排几样饭菜,您先填填肚子?”
“不用了,”西门庆挥手道,看着坐在他身旁的吴月娘,又看看围在四周的其他小妾,他长叹了一口气,唏嘘道,“你们不知道,我这是捡了一条命呢!”
众人露出吃惊的神色。
西门庆又道:“刚过黄河不久,忽然遇见一阵妖风,似龙吟虎啸,刮得大树刷刷响,砂石打地,尘土遮天,连屋顶上的瓦片都吹走了!我们连眼睛都睁不开,暖轿也差点被刮跑。要不是撞见路边的一座小庙,躲了一夜,现在哪里还有命在?”
吴月娘念了一声佛,双手合什朝四下拜了拜。
潘金莲戏笑道:“真的有这么厉害?比戏本子里还厉害?”
西门庆:“戏本子算什么,你要是见了,保管你也害怕。”
潘金莲和他斗嘴:“我才不怕,有本事就把我刮上天,不然不算好汉。”
西门庆笑了:“你呀,你真是……”
“好了,好了,”吴月娘道,“老爷连日赶路,必定辛苦得很,去床上躺着养养神?”
西门庆动了一下腰,顿时龇牙咧嘴:“也好,总觉得身子乏得很。”
吴月娘把孙雪娥喊过来,道:“你领老爷去你屋里,好好给他捏捏。晚上的饭食不用你准备,我在外面叫两桌席面就是了。”
孙雪娥欢天喜地应了,扶着西门庆去了她的房间。
吴月娘忙着安排茶水点心给西门庆,转身去了侧间,留着其他三个小妾在原地坐着。
潘金莲心里不爽,暗恨大娘竟然安排老爷去孙雪娥那个歪瓜的房里,想起李瓶儿和官哥儿要回来了,便没话找话地对其他二人道:“我们多久没见六姐了?也不知她养胖了没。”
孟玉楼道:“左右晚上就能见着,到时你仔细看看不就知道了?”
李娇儿没搭话,起身告辞回了房。
吴月娘安排好一切,这才回到上房,三人又说了一会儿话,这才各自散了。
潘金莲回了房,让秋菊去提水,她要洗澡,重新打扮一番。
玳安刚跟着西门庆回来,一听又要使他往庄子上跑一趟,心里就有些不乐意。可他到底不敢不去,抓紧时间换了一身衣服,领着几个下人小厮并六个衙门里的差役,抬着两顶暖轿往庄子上飞奔。
庄子里,官哥儿越来越活泼机灵,李瓶儿每日领着他在屋里玩耍,或去院里放放风。
院子中央,有一个丫鬟们堆起来的雪人,堆得活灵活现,官哥儿每日都要去看好几回。
自那日见面后,李瓶儿再也没见过秦少正,就连杨素梅也没来过上房。
她散步的时候,特意走到后门那边,后门紧闭,再走到厨房边的院子里,要么杨素梅没来,要么她正在抓紧时间洗囤积了三天的衣物。
见她如此忙碌,李瓶儿也不好打搅她,更不好开口问你家小叔子在干嘛之类的话。
憋着憋着,憋得她心情郁闷起来。
☆、第 55 章
这一日午后; 李瓶儿坐在窗前的榻上; 神色恹恹; 有一眼没一眼地盯着在院里玩耍的官哥儿。
绣春捧着一盏热茶进来; 见六娘神思不属; 只盯着窗外看,便也跟着瞧了一眼; 笑道:“六娘放心吧; 绣夏她们看着呢; 官哥儿不会有事的。”
“哦。”李瓶儿接过茶盏; 捧着暖手,并不喝。
绣春:“六娘可是闷了?外面雪大呢,冻得厉害,这时节没人出门的。等开了春,奴婢再陪您出去走走。”
李瓶儿见屋里没外人; 便问她:“大宝怎么连日没来?”
绣春笑道:“六娘忘记了吧?大宝不来了,等开了春再来。”
“哦; ”李瓶儿点点头,心情又闷起来。这么冷的天; 谁舍得让孩子来来去去的呢?
“六娘不如出去陪官哥儿玩一会儿?”绣春见她实在太闷; 不禁提议道。
“不用了; 你去叫官哥儿进来。外面冷,不许玩太久。”
这时,忽然来宝从外面风风火火地跑进来,气喘吁吁; 嘴里呼出一阵阵白气。
李瓶儿见他这副模样,精神倒好了些,坐正身子,问他:“怎么了?”
“六娘,老爷回来了!”
“啊?”李瓶儿惊得将手里的茶盏掉到了桌子上,溅出几滴茶水。
绣春忙着给六娘擦拭,不敢置信地问来宝:“不是说老爷去了京城吗?怎么这么快?”又对李瓶儿说,“六娘,我们快出去迎一迎,省得迟了老爷又会怪罪。”
李瓶儿正要起身,来宝道:“老爷没来,派了玳安和几个差役,带着两顶暖轿,说要接六娘和官哥儿回府给他接风洗尘呢!”
李瓶儿一听这话,坐回到榻上,懒洋洋道:“我在养病呢,接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