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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为父为何替你起名为复?”
他不由凛然,昂首望向巨岩上父亲高大的身影,“孩儿叫慕容复,是因为父亲教我时刻不忘列祖列宗的遗训,须当兴复大燕,夺还江山。”
“那好,我问你,你刚刚的懈怠,可担得起为父给你起的名字?”
他心中羞愧万分,低下头哽咽道:“不……孩儿不是……”
“如此懦夫!不配为我慕容博的儿子!”
慕容复猛得抬起头,看向那巨岩上的高大身影。从小,父亲是他心目中最崇敬最敬畏的人,得到父亲的肯定就是他没日没夜奋斗的目标。然而,刚刚父亲却说自己不配做他的儿子!他顿觉心中一片迷茫和痛苦,突然一股强力从他手扯走长刀,他本就失魂落魄,脚下不稳便踉跄着跌进了浅池中。
“蠢儿!看好了!”那把不过普通的长刀却在父亲的手中却仿佛成了一柄神物,刀光闪闪,缠、滑、绞、擦、抽、截,霎时如千军万马奔涌而来。刀锋截过飞瀑,水花如柱,向他扑面而来,此时正是深秋,姑苏的天气已是阴冷,水浪浇头,将他的心淋得更冷。
他挣扎着从浅池中站起来,握紧了拳头,正要向父亲走去,突然觉得背后一阵剧烈的疼痛,霎时场景虚幻,他仿佛又回到了更加年幼的时候,母亲手持一卷书册,要他从头到尾背下整整六卷《太公兵法》。他太过年幼,懵懵懂懂,根本不明白什么是“夫存者非存,在于虑亡;乐者非乐,在于虑殃”,更不懂什么是“势因敌之动,变生于两阵之间,奇正发于无穷之源。”母亲教他背诵,他便强自记忆,因此背得磕磕绊绊,背了上句便忘了下句,母亲气得取了鞭子狠狠的抽打他的脊背。他才九岁,疼得一边哭一边哀求一边背诵,门外邓大哥和公冶二哥也在苦劝,可是母亲的鞭子却一下比一下更重,密密麻麻将他罩得无处可躲。
“竖子顽愚不堪!姑苏慕容哪有这等不争气的孩儿!你们哪个再劝,我便抽得更狠!只叫他知道,他若是不够用功,便不配‘姑苏慕容’这四个字!”
邓大哥与公冶二哥都不再出声,他自己亦是不敢哭求,等到他背完了六卷五十九篇《太公兵法》,已是从日暮背到了天明。母亲红着双眼看着他,“娘陪你一夜未睡,不是为了抽你的鞭子,而是教你明白,你是姑苏慕容家的孩子,就不可有一日松懈。你的父亲殚精竭虑,早生华发,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让你成为这天下的人上之人,你若顽劣不堪,如何对得起他,又如何对的起娘?”
年幼的他抱着母亲的腿哀声抽噎,背后的伤口痛得鲜血淋漓,母亲却将腿从他怀中抽开,“姑苏慕容家的子孙,只能流血不能流泪!你这个不成器的样子,真是不配‘姑苏慕容’这四个字!”说着便离去,只留下他一人跪在地上。
从此以后,他不停的读书,不停的练武,在阿朱阿碧和表妹心里他是公子爷,文武双全,无所不能;在邓大哥他们心里,他是明主,一言一行,从不违背。他们对他尊敬而又周到,除了父母没人对他比他们更好。可父亲去世后,他仍觉得茫茫天地,孤寂无依。直到有一日,隔着那薄薄的竹门,曾有人轻声问过他一句,“你……愿意吗?”
这么多年,从未有人问过一句,这些承担,你愿意吗?只为这一句,他竟夜不成寐,从此一念多年。
他在黑暗中恍惚,仿佛又回到了夏日里的燕子坞,他展开燕脂寄来的书信,字里行间都是那个“北乔峰”如何如何,他向来自傲,又岂是甘心,母亲却突然夺过信纸,看了片刻叹息道:“复官,你可曾记得你父亲的临终遗言?”
他向来侍母至孝,母亲所问,不敢不答:“父亲临终对孩儿嘱咐,除了中兴大燕,天下再无别般大事。为了兴复大燕,父兄可弑,子弟可杀,至亲好友更可割舍,至于男女情爱……更加不必放在心上。”说完这话,他才蓦然明白的母亲的意思。
“你姑苏慕容家的男人,可堪天下大任,却做不好一个女人的丈夫。你父亲已经对不起宛如,我绝不允许你对不起她的女儿。复官,将来你娶谁都好,为了你的大业,不论是王国公主也可、富家千金也罢,就是你表妹,也手握琅嬛福地的万千秘籍,我却不允许你为了薛神医的名声与人脉去招惹燕脂!”
他茫然的看着母亲,他何曾动过这样的心思,可只有她那么懂他,他又如何甘心错过。他想要如从前一般听从的道一句“孩儿明白。”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耳边却有一个温柔的声音怜惜道:“你为何不为自己而活……”
他要如何为自己而活,他的父亲为他而死,他的母亲为他而活。他这一生都将要四方奔走,以中兴复国为念,实在不该将儿女之情看得极重,他也从不打算让她知道他的绮念,是以从未想过取下面具教她认出自己。可是,仿佛在这场迷离而又混乱的幻梦里,她姣美的面容就浮现在眼前,他仿佛曾握住过她的手,唤她阿脂,他这场梦一定是做的太久了,梦境越美,现实便会显得越发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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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复睁开眼,入目的却是一张黄皮麻面,赫然就是自己曾经在西夏戴着的那张面具。见慕容复怔然的样子,燕脂心中觉得好笑,却不取下面具,反而故意粗声粗气的恶狠狠道:“你醒来了!还愣着干什么!喝药!”
慕容复低下看着眼前捧着碗的那双手,指甲粉嫩,纤细如玉,比那白瓷的碗还要显得温润清美。慕容复顿时胸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暖意却又霎时念起那场迷离的幻梦,语气之中顿时有了几分疏离之意道:“薛姑娘……”
燕脂本是极害羞听他唤自己阿脂的,如今听他叫得这般客气疏离,却不由心中冒起火来,腾地站起身,冷然道:“慕容公子认错人了,在下李延宗,既不姓薛,也不叫什么姑娘!”说罢,便推开房门怒气冲冲的离开。她此时一副男装打扮,只不过是为了方便罢了,而戴上这面具也不过是为了出去给慕容复买药的时候省得再碰上宵小无赖,如今她不比从前,实在不愿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出了房门,她叹了口气,便到楼下去寻了张桌子坐下,又叫小二上两笼包子来。心里又盘算着现在住店、买药和吃包子的钱都是她从慕容复那里翻掏出来的,也不知还能撑几日,所幸慕容复已经醒来了。只是一想起他刚刚客气疏离的样子,燕脂便觉得心里冒火,便又狠狠咬了一口肉包子。
她正十分豪迈的咬着包子,突然耳畔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店家,请给小僧上几盘素菜。”话音刚落,燕脂手中的包子立刻滚落在地。
作者有话要说:存稿君已死,我正在做人工呼吸,下次更新在周一。
17别时留解赠佳人
燕脂一见到鸠摩智,第一个念头就是自己上辈子一定欠他很多钱……在大理的时候,走在路上会被他抓走,在姑苏的时候,在太湖划船也会被他抓走,现在她在无锡吃包子竟然也会碰上这个大和尚,她到底和鸠摩智是有多深的孽缘啊!!
见到鸠摩智转过身来,燕脂惊慌的低下头举起茶杯,看到杯中的倒影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带着李延宗的面具,鸠摩智根本认不出她来,暗骂自己杯弓蛇影。
然而鸠摩智又岂是一般人,他内力深厚,五感灵敏,一入客栈便发现坐在窗边的黄面男子呼吸一滞。他在吐蕃修行闭关十余年,多年未曾踏入中土。这些日子也并不记得与此人有所谋面。不过,自从上次在琴韵小筑被阿朱捉弄过后,他便知中原的易容之术十分高明。鸠摩智向来心思警惕,便故意从那男子桌前走过,面上犹待端庄的笑意,显得温和无害,眼角却瞥到那握着茶杯的黄面男子却手指不由一紧,手指纤细,再看男装下的腰身显然单薄纤柔,且此人呼吸却绵长,定是修习了正统内功心法。
鸠摩智脚步霍得一顿,随即手中念珠一甩,向她弹去,燕脂本以为能够逃过一劫,却不防鸠摩智突然发难,手中的茶杯甩脱飞去,茶水却被鸠摩智旋起的袈裟尽数抵挡。此时客栈内桌椅繁杂,她躲避不及,便随手拿起桌上的肉包子向鸠摩智掷去。鸠摩智平生对敌无数,在吐蕃更是地位尊崇的国师,何曾见识过肉包子这样的暗器,又不敢让自己的佛家圣物碰到这些腌臜之物,虽是恼羞成怒,右手却仍是收回念珠,左掌便迅疾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