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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持续下沉，臃肿的外套像灌满泥浆的沙袋拖拽着他，往海底深处坠去……
……
布莱恩站在冰面上，漠然看了片刻，而后拔出铁杵。
在这样寒冷的气温下，碎裂的冰层会很快重新冻上，那个老头不可能活下来。
而他自己，是为了阻拦北极熊才使用道具，老头是自己掉下去的，与他无关，所以不算违规。
现在，他只要赶在北极熊追上来之前，逃进暴风雪圈里，这场游戏的胜负，想必没有悬念了。
布莱恩望了眼远处，隐隐的还能听见北极熊的吼叫，只是声音愈发弱了。
他背起绳索，拖拽物资，继续朝城堡方向行进。
……
一路顺畅。
除了暴风雪冻得人四肢僵硬、手脚麻木，路上再没遇到任何麻烦。
布莱恩推开城堡大门，将所有物资拖进来，目光扫过大厅，看见承蔚才的花苗仍安然无恙。
布莱恩轻蔑一笑。
他又猜对了：艾德那家伙真的没有动手。
幸好他刚才在路上处理了老头，否则等老头的花长大了，还真会酿成大麻烦。
艾德在火盆边烤着火，见他回来，伸着脖子望他身后，没有看见承蔚才的身影。
布莱恩毫不留情的将门关上。
“不用看了，那老头回不来了。”他浑身轻松走过来，“别坐着犯懒，和我一起把这些物资整理一下。”
断手原本守在花盆边，一听他这话，顿时朝门口方向窜去！
它紧贴门缝，又抠又挠，然而光凭它一只手的力气，根本打不开门。
布莱恩瞟它一眼，嘴角勾起冷笑，充满嘲讽。
“你疯了吗？”艾德瞠目看着布莱恩，“你真对老头下手了？我已经跟你说过了！咱们不能这么干！至少要等花苗再长大一点啊！”
布莱恩不悦的皱起眉：“再长大一点花都要开了！现在是最好的时机！你看看老头的花苗，叶子比我们的肥，茎也比我们的粗！一旦他的花比我们的先开，我们俩都会死！你到底明不明白？！”
艾德愤懑道：“人都被你弄死了！现在当然随便你怎么说！不然还能怎么办？！”
艾德窝着火起身，去收拾木柴，不再理会布莱恩。
布莱恩走到火盆边上，看了看三人的花苗。
他的花苗长势最差，叶片窄小，颜色也蔫蔫的，显然是缺水了，因为艾德只顾着照顾自己的花苗，没怎么管布莱恩的。
玫瑰花不会一起开放，总会有个先来后到，而落后者必然成为冰雪女王手中一尊冰雕。
布莱恩心里很清楚，他的敌人不光有承蔚才，还有自己的同队队友，艾德。
不过，暂时不用急着对付那小子……
布莱恩的目光落在另一盆花苗上。
那是承蔚才的花苗，植株强健，长势喜人。
游戏规则里，似乎并没有禁止调换花苗吧？
他嘴角勾起，伸手去拿那盆花——
眼前突然扑来黑影！
断手死死抓住他的面门，指甲抠进眼珠里！
“啊啊啊啊！！！”
第1002章 冰雪女王13
布莱恩痛到惨叫！立即伸手去扯那只手！然而断手紧紧抠着面皮，几乎要将他的脸撕下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惨叫连连，忍无可忍的在地上翻滚，鲜血喷涌而出！右眼珠被整个挖了出来！
艾德惊恐退到一边，眼看着布莱恩脸上犹如开了一个水龙头，血流如注！
断手摔到地上，试图爬起来再次攻击。
但布莱恩此刻如同一个疯子！他一只手捂住右眼，另一只手抓起铁杵，朝脚边狠狠砸下去！
嘭！！！
断手飞快避开，铁杵紧跟着又砸下来！像无头苍蝇般四处横扫！
布莱恩嘶吼：“混蛋！给我过来！我要弄死你！混蛋！！！”
艾德吓得尖叫：“布莱恩！你会打翻火盆的！”
布莱恩根本不理会他，发狂的攻击四周冰面，想要把断手彻底砸碎！
他的视野一片猩红，右眼彻底失明，左眼也满是污血，什么也看不清，只能通过温度分辨火盆的方位。
承蔚才的花苗，就放在火盆边上！
既然抢不到花，那就毁了它！
布莱恩举起铁杵，朝火盆方向一通乱砸！火星四溅！燃烧的木头顿时散开，花盆也被打翻！
断手飞扑过去！将花苗牢牢护在手心处！
“布莱恩！快停下！！！”艾德惊恐的大喊，“火如果灭了，我们都会冻死的！”
“那只手在哪？！老头的花苗在哪？！告诉我在哪！！！”布莱恩怒吼着，手里的铁杵一下又一下往地上砸！
砰、砰、砰！
砰、砰、砰！
砸在冰面上，砸在断手身上，砸在烧得通红的木头上——
木头渣带着火星溅起，烫到布莱恩的脸！他再度痛喊，踉跄着倒退数步，脚下落空，瞬间栽进圆形水池里！
扑通一声，人已经没了影。
浪花荡漾开来，水面渐渐平静……
艾德紧张的走到水池边，试着喊了几声：“布莱恩？……布莱恩？”
没人回应。
布莱恩沉下去了……
艾德捧着自己的花盆，环顾四周狼藉，低声骂：“这混蛋。”
木柴散落在冰面上，大部分灭了，只有一两根粗些的木头残余有微弱火焰。
艾德只得放下花苗，捡起变凉的火盆，小心翼翼将燃烧的木头拨回盆里，又添了一些木头，让火重新旺起来。
他正忙碌着，身后水池忽然哗啦一声！
艾德吓一跳，猛地转身看，只见一个人从水池里探出上半身，正慢慢爬上岸。
艾德下意识以为是落水的布莱恩，长舒一口气，“妈的，差点吓死我……”
话音戛然而止，后半截卡在喉咙里。
因为他发现，上来的人不是布莱恩，而是承蔚才！
承蔚才上面光裸，双臂扒着冰层，臂膀上层层鳞片反射着水光，脖子上一圈薄薄皮膜随着呼吸而起伏，水蜥蜴一般。
艾德极度震惊，瑟缩着后退，颤声问：“老头……你，你还是人吗？”
承蔚才没说话。
他仿佛非常非常累，任何动作，都显得那么艰难，那么迟缓……他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一点点爬到火盆边，看到断手蜷在满地泥土里，手心处微微露出半片绿叶。
承蔚才发出痛苦的呜咽声，随后，眼泪跟着落下来。
“为什么这样……为什么啊……”他悲从心来，摇头痛哭，“全死了……为什么，全都死了……”
艾德远远躲着他，闻言不禁出声问：“……什么死了？老头，你在说什么啊？”
第1003章 冰雪女王14
全死了……
承蔚才回想在水下看到的惨状，痛苦到了极点……
他穿过海底，目睹沉船残骸，船上的人全死了，数不清的人偶堆积在冰层里，那一张张脸庞，或狰狞，或惊恐、或麻木……一个不差的，全死了。
若只是这样，他或许不会悲痛至此。
可当他在冰层下用尽力气寻找出路，终于来到城堡下方，竟看到了更多的，层层密密的人偶！而人偶堆里，还有他不乏熟悉的面孔！
绝不会认错……
那些人偶，是基地总部的人，尽管不知道姓名，却曾经在电梯偶遇，在餐厅见过，在路上交谈……科研组，测评组，安保组，还有，沈家……
承蔚才闭上眼睛，已经不忍继续回想。
他曾听说，基地要集体北迁，为什么基地的人会出现在这里？难道他们在路上，误入暴风雪圈，进入了游戏？
“喂……”艾德胆战心惊问他，“倒是说话啊，老头，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刚才说全死了，又是什么意思？喂！……”
承蔚才没回答。
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用冻到僵硬的双手，轻轻捧起地上的断手。
小手身上沾满泥土血渍，手指断裂，露出内里的金属骨架，胳膊也被铁杵砸至变形，唯有它手心处一株绿苗安然无恙。
断手微微动了动，而后软软躺在承蔚才手里，没有反应。
“你也要死了吗……”
承蔚才哽咽，胸口闷痛。
想到曾经，沈墨和白幼薇频繁出入游戏，他一个没用的糟老头子，身边只有潘小新和这只手陪伴，他们留在玩偶屋里，种菜，养鸡，做饭……那时，他对它说：
“你要听话，不要总是乱来，一定要生而有用，才不枉活过一场……”
如今，他和它也算兑现了诺言……
承蔚才小心翼翼擦去断手身上的泥土，轻轻放进背包，他不知道它能不能活过来，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