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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梁夜的眼中没有一丝惊讶，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她不能认输，怎么能认输？
仔细想想，沈烦烦和她私聊的话里，不满满都是暗示吗？
她最信任的朋友，确实不会轻易把她推向一个刚认识不久的网友……可，那人要是梁夜呢？
于悦不禁从鼻翼哼出一声冷笑，她不是嘲笑谁的出卖，而是嘲笑这一切明明那么的显而易见，她却丝毫没有察觉。
她下意识顺了顺自己早上出门甚至都懒得梳理一下的马尾，而后抬眼望向神色略微复杂的梁夜，矮了身子，不输气场：“你早就知道了？”
梁夜欲言又止，于悦继续追问：“所以进了我的帮会，还买通了烦烦一起骗我？”
“……”
“梁夜，我真没想到是你。”于悦不禁自嘲地笑了。
她偏开目光，看了看远处的高楼，似想从那一扇扇天未亮灯已亮的窗中看出哪怕一丝同病相怜，这样会让她感觉自己并没有那么悲哀。
“我能和你聊聊吗？”梁夜终于鼓足了开口的勇气。
“我要上班呢。”于悦说着，转身朝着地铁站的方向走去。
梁夜快步追上，拦在她的身前：“我想和你谈谈。”
于悦不动声色，只从他伸出的手臂处绕道而行，冷漠得仿佛眼前只是一堵挡了她去路的墙，并没有任何多看一眼的价值。
“于悦！”梁夜上前拉住她的手腕，道：“我们之间不应该这么结束。”
沉默。
一阵沉默后，于悦做了个深呼吸。
“梁夜，你演技真好，演技这么好，怎么不去演戏呢？”于悦说着，转身推开梁夜的手，淡淡说道：“我演技差，被拆穿了，我认栽。”
她说着，闭上双目，道：“可你这么把我蒙在鼓里，很有意思吗？”
“我……”
“我也骗了你，我也有对不起你的地方，你今天来得这么理直气壮，是不是觉得这一次自己站稳了主场？”于悦抬头看向梁夜。
四目相对间，他微微皱眉。
“我记得，你胆子一向不大，不过这些年应该长进不少。”于悦说着，笑道：“我感觉我好像不认识你了。”
“至于吗？”梁夜问。
“不至于吗？”于悦反问。
“至……至于……”梁夜发现不管昨晚做好了怎样的心理准备，今早出门前深呼吸了多少次，站在于悦面前时，他仍是缺少底气。
“那我说句抱歉吧，除此之外，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甚至还敌对，回去后麻烦你自觉退帮，否则我不确认我会做出什么。”于悦说着，转身便走。
梁夜却再次抓住她的手腕，这一次的利器，比上一次要深。
“抱歉？为什么要抱歉！你在在乎什么？在乎我根本不在乎的事情？”
梁夜有点激动，他的声音不小，听得出隐隐带怒，身为一个老师，他的嗓门大起来根本不是于悦压得住的。
他问：“我生日前一天，你说你也有对不起我的地方，但我没发现，是说关于地瓜的误会吗？”
于悦没有言语，只沉默着，渐渐捏紧了双拳。
“误会澄清后，为什么还是不肯原谅我？”
“或者，不是不肯原谅我，而是怕我不能原谅你？”
“……”于悦抬眼看了看远方，天色渐渐转明，她的神色波澜不惊，却止不住心乱如麻。
她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梁夜知道了一切，看穿了她的伪装，她像个打肿脸充胖子的傻瓜，被人笑看着，却不自知可悲。
起初冲动的误会，后来忐忑的死撑，这段感情从第一次结束的那一天起，就在疯狂变质。
她却只能说服自己，这七年间的感情若不是早已空乏无味，又怎会以如此摧枯拉朽的速度彻底崩溃？
不在乎了，会过去的，真的，真的，真的。都不是当初冲动的孩子了，谁离开了谁会活不下去呢？
她一直这样告诉自己，仿佛多在心里将这些话念叨几次，就能让这一切过去，然后每天日升月落不变，吃饭睡觉照常。
事实证明她做到了，真的做到了。
可梁夜就像长在她心间的一颗痣，决定舍去后，成了一个难以解决的□□烦。
彻底剜去太痛，掖着藏着又太累。好不容易感觉不痛不痒了，略微一触碰，又向针扎一样，那么轻，却又那么不留情地将她刺痛。
她很自私，甚至有些偏执地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倔强地认为就算是分开，也不能让梁夜知道她曾因不信任他，而冲动地犯下的傻，让两人之间从此多了这一层芥蒂，梗在心头，再也无法像从前一样，彼此都互不亏欠。
就是这样，就算分开，至少，在梁夜心中，她不是一个不愿意信任他的人。
可现在都不是了。
听着梁夜问的问题，于悦忽然觉得，自己的坚持，就是一个大笑话，而梁夜已默默看了这些笑话许久，直到现在才来点穿。
“你来B市，是因为我吗？”他仍然在问。
于悦却不想回答。
她难得沉默，因为往日里，就算是面对领导的批评，她也巧舌如簧，尽可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只是这一次，不太一样了。
“还是那么介意吗？可你有事瞒着我，我也没有向你完全坦诚，我们扯平了，不是吗？”梁夜拽着于悦的手不放，上一次这样紧紧拉她，已经记不清是哪一年。
毕竟还是过了那些个热恋的年头。
记得从前，只要在一起，就恨不得紧紧牵着她，夏天牵得手心手背都是汗也不想分开，冬天与那冻得像块冰的小手分享一个并不算暖和的衣兜也觉得温暖。
只是再深的感情，粘久了也多少有些腻味，不知不觉，大学后的异地，毕业后新增了各自的工作圈与朋友圈，一不留神，竟是将她忽略了。
明明是该相伴一生的人，却因为以为不会分开，而忘记了陪伴与分享。
直到失去了，才知道原来当初有幸牵着她的手，就已是弥足珍贵的缘分。
“说到底，这件事我错在先，你对我做什么，都是我活该承受的。”他咬咬牙，道：“我错得太离谱了，错到我去机场接你那天，你对我说的每一句话我都无力反驳。”
“可我就是想要一个弥补的机会，不管你愿不愿意接受，我都不能再像从前一样，永远只会站在原地等……挽留不了的，那就努力追回来。”梁夜伸手轻轻抓住于悦的双臂，小心翼翼地轻声问道：“你说你累了，受够了永远被动的我，那现在呢？这样的我，会比从前好一些吗？”
哪怕是笨拙地尝试，至少不再站在原地傻等。
这样，算不算得上主动，又有没有让她不再那么单方面的疲惫？
他不清楚，也很惊慌，只怕一个松手，她就走了。
“梁夜，你是不是觉得，你不在意，我就会不在意了？”
“没……”
“那就好，我再说一次，我介意。”于悦说着，伸手将梁夜的手打开，转身便走。
梁夜跟了几步，还嫌再说点什么，却是刚靠近她，就听她冷不丁说了一句：“今天要是迟到被哔哔叨叨了，信不信我回头就剁了你！”
然后他被吓得停下了脚步，愣了几秒后赶紧跑回去把车转了个头，追了上来。
于悦听到一旁的梁夜冲她按喇叭，仿佛每一声都在说：“我送你啊！”
她翻了个白眼，径直向前快步走去，梁夜放慢车速跟了一会儿，最后目送着她走进了地铁站。
他停靠在路边，翻开手机看了一眼，沈烦烦大清早爬起来，着急地问他现在是什么状况。
什么状况？
没有早餐，没有接送，没有状况……
他抬眼看了看窗外，天亮了。
***
于悦恍惚了一整个白天，中午在食堂里随便吃了点，便抱着热水袋，趴在办公桌上发起了呆。
下午下班时，她看见梁夜的车停在她公司门口，下意识想要躲开，但又发现梁夜似乎没有任何反应，不禁下意识上前看了一眼。
那家伙竟然趴在方向盘上睡着了。
……
自己要就这样走了，他不知道她已经下班，得在这里睡上多久？
她咬了咬牙，掏出手机，隔着车窗给梁夜打了两秒的电话。
梁夜瞬间惊醒，右脸上被手臂压出一道红印，眼睛都还半眯着，抬头便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又慌慌忙忙地回拨，直到第三次被于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