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侦探抬起头,望向同他亲手绘制的祭坛素描相比已然面目全非的废墟。
“既然找到了承重柱,”他说,“这样我们就可以得知祭坛原本的模样和位置了。”
有了参考之后,满目断壁在歇洛克·福尔摩斯眼中已然具有了还原本来面貌的基本。身着黑色大衣的侦探不顾地面肮脏泥泞,他直接单膝跪在了地上,浅色的眼睛迅速地在地下大厅之间来回扫视。
他思考了很久,直至雷斯垂德探长和地面上的警方交涉完毕,重新走了下来:“福尔摩斯,你在干什么?”
福尔摩斯:“复原大厅。”
说着,他站了起来。
瘦削的绅士在满地碎石的地面上仍然步伐矫健,他的大衣已经沾上了泥土和水渍,但福尔摩斯全然不在乎。
他走到了一块塌陷下来的天花板上,用脚踩了踩石头:“从这里,到方圆三米的距离,把石块全部搬开,这里是祭坛中央绘制着三角框架的位置。往前往后数十米,就是大厅的轮廓。”
雷斯垂德:“等等,你让我的人做苦工之前,至少先告诉我,我们搬开这些石块有什么用?”
玛丽:“这些是倒下来的墙壁是吗?”
福尔摩斯:“什么?”
一直在废墟边沿观察的玛丽,突然俯下身看向了旁边的一块巨大的石板。
顺着倒塌的墙壁缝隙看过去,玛丽隐隐看到了一些细密的凹槽。但是地下的光线太过黑暗,她看的不那么清楚。
玛丽戴上手套,沿着石板的边沿摸了一圈,上面也有着彻底干掉的粘液,仅凭肉眼看来,同亨利·戴克加中墙壁发现一模一样。
于是玛丽朝着福尔摩斯伸出右手:“你看,先生。”
福尔摩斯和雷斯垂德一同上前,见到了同样的痕迹后。雷斯垂德立刻喊来了两名警官:“把石板抬起来。”
两名青年费尽力气掀开了巨大的石板,伴随着一声轰然巨响,石板反过来摊在地上,玛丽也终于看清了墙壁上的纹路。
和福尔摩斯先生绘制下来的差不多,但亲眼所见总比手绘要清晰细致的多。
准确地来说那不是凹槽,比凹槽要更细小,也更密集,比凹槽更像是形状不规则,凹陷很浅的孔洞。玛丽面前的石板有半人那么高,这样的孔洞密密麻麻遍布整块石板。
猛一看上去,玛丽只觉得说不上来的恶心。
“真是恶心,”雷斯垂德探长忍不住抱怨道,“这是人为的吗?还是受到潮湿和水渍腐蚀之后的结果?”
“要是水渍的话,咱们一路走过来,墙壁都应该受到腐蚀才对,”玛丽说着,伸手又摸了一把凹凸不平的墙壁,刮下来了一片干掉的粘液,“奇怪了,这到底是什么——”
福尔摩斯也注意到了异常。
“别动!”
侦探的声音自背后响起,玛丽蓦然一僵。
“怎么了,”玛丽侧过头,“我碰到了什么不该碰的东西了吗?”
“你的手套上。”
福尔摩斯俯下身,他伸出手虚握住玛丽的手背,在得到她的首肯后才真正的与之接触。
白手套隔着白手套,但玛丽仍然能感觉到福尔摩斯骨节分明的指节蜷在自己手背的触感,在湿润黏腻的空气之中几乎感觉不到任何压迫感。
他的动作很轻,近乎小心翼翼。福尔摩斯一手托着玛丽的手掌,然后用另外一只手从她的指间拎出了短短一条白色的东西。
“这是什么?”玛丽有些惊讶。
福尔摩斯转身对着光看了片刻,而后递给了玛丽。
白色的条状物大概一个指节那么长,和粘液一样已经彻底失去了水分。玛丽稍稍一用力,便有如脆纸似的变成了谶粉。
玛丽吓了一跳:“怎么回事?!”
福尔摩斯:“不要紧。”
说着他也蹲了下来,指了指石板与地面相接的角落,在碎石块之下还压着很多成形或者不成形的白色粉末。
雷斯垂德探长见状,立刻停下了之前还想抱怨福尔摩斯的想法。他干脆也不继续询问还原现场有什么用了:“……我这就上去叫人清理现场。”
“这到底是什么?”玛丽有些困惑。
“脱水的爬虫尸体。”
“……”
“怎么?”福尔摩斯挑了挑眉。
玛丽面无表情地扔掉粉末,脱下白手套丢出去一丈远:“没怎么。”
早说是虫子尸体,她就不乱碰了好吗?!
她不是特别怕虫子,像之前推测可能是蜗牛或者蛞蝓,或者其他软体动物留下的粘液,玛丽也没有就此多说什么。但是……从现场碎石块之间的白色粉末和脱水的虫子数量来看,这整整一地都是虫子啊!
“那……”
玛丽深深地吸了口气:“墙壁上的这些痕迹,会不会是爬虫经过后留下来的?”
福尔摩斯:“如此看来,祭坛上的墙壁应该已经成为了这些爬虫的巢穴,否则不会留下这样密布的痕迹。”
也就是说,在亨利·戴克,以及其他什么人炸毁祭坛之前,他们看到的最后一个场面,就像是掀开蜜蜂、蚂蚁巢穴那样的画面,无数爬虫密密麻麻地停留在墙壁上。
一想到那个画面,玛丽头皮止不住的发麻。
“这些虫子,”玛丽艰难开口,“会不会和亨利、赛克斯二人发狂有关?”
福尔摩斯默然不语。
他蹲在原地思考片刻,而后直接将手伸进了石板的缝隙之间,抓了一把还算比较完整的爬虫尸体出来。
玛丽:“……”
她眼睁睁地看着侦探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干干净净的小纸袋,然后把虫子尸体放了进去。确认不会压坏脱水后的标本,才轻手轻脚地又放回口袋。
这一气呵成的动作,这完美齐全的准备,看的玛丽那叫一个叹为观止。
“你不是第一次从犯罪现场偷取证据了吧,”玛丽压低声音问道,“雷斯垂德探长不会生气吗?”
“你指的生气。”
福尔摩斯一本正经地开口:“是他随口抱怨几句,还是带着警队冲进我的公寓扫荡证据?”
玛丽:“…………”
看着她目瞪口呆的神情,向来冷淡的侦探难得勾了勾嘴角,俊朗的面孔中浮现出几分笑意。
“请你放心,玛丽小姐,”他颇为得意地说,“如果雷斯垂德是一个因为小事就阻挠我追查真相的人,我和他也不会合作这么久。”
这个倒是。
虽然玛丽依然觉得偷证物这种事情,天底下也真的只有雷斯垂德探长能够忍受福尔摩斯这么做了。
“走吧,”侦探站了起来,他转头看向走下来的雷斯垂德,“我们要回去了,雷斯垂德!等你们完工之后请转告华生。”
“不和华生医生一起走吗?”玛丽问。
“摩斯坦需要有人安慰,”福尔摩斯摘下白手套,“这可是华生的好机会。”
好吧。
听到福尔摩斯先生的这句话,玛丽悬着的心才彻底放了下来。
嫌弃归嫌弃,但歇洛克·福尔摩斯依然很关心自己的朋友。嘴上指责华生医生“被爱情冲昏了头脑”,但是关键时刻还是愿意为他制造和摩斯坦小姐独处的机会嘛。
特别是在这个时候……
回想到亨利·戴克的死状,原本轻松一点的玛丽,顿时又笑不出来了。
徒手抓破自己的肚皮,搅碎了自己的内脏,他究竟是陷入了怎样的疯狂?根据摩斯坦的叙述,摆明了亨利·戴克是掌握线索的知情者,可是玛丽不明白,什么样的秘密能比自己的性命还要重要呢?
而且死就死了,还是这种可怕的死法。
她忧心忡忡地同福尔摩斯回到了贝克街221b。
走入公寓之后,两个人还没来得及站住脚,哈德森太太就听到动静走进了客厅,头也不抬地数落福尔摩斯:“你怎么把自己弄的那么脏,快把外套脱下来!华生也真是,一早就走了也没说……哦,玛丽小姐。”
看到像妈妈般数落人的哈德森太太,玛丽的心情才从死亡中转移回现实。她勉强抿了抿嘴角:“哈德森太太。”
哈德森太太:“华生人呢?”
福尔摩斯往沙发上一坐:“白教堂街区出了命案,他在陪同摩斯坦小姐。”
哈德森太太:“所以你就带玛丽小姐回来了?”
福尔摩斯:“当然,总得有人协助我探案。”
哈德森太太:“那可真是太好了。”
老夫人流露出了揶揄的神情,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