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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我僭越地去解读它:在最终,当‘万有’不再存在,在众多可能性间,M所选择的,是伦理与神性的崩解,是爱的疯狂、爱的痴迷、爱的盲目、爱的难以承受。但那并不意味她无条件承认情感的优位性。如若有所选择,我想她终究会选择舍弃情感,回到‘全景’之中,回到‘万有’之中,回到梦境之中,回到众多事物的混沌之中。”Devi女士稍停,“当然,这是我的解释。事实或许未必如此复杂——M之所以如此标示,或许也有她的理由。比如说,纯粹为了安全……”
“制造一个……阻碍?”
“当然。之前说过,我并未与M见过面。我的猜测是,有很高概率,她根本不想与任何人见面。如果你愿意考虑我的建议——”Devi女士凝视着K与Eurydice,“如我所说,你尽可千方百计从M那里‘获取信息’,试图掌握事件全景……但不要强求与她见面;甚至,不要与除了K之外的‘生解’其余成员联络……”
“为什么?”K抬眼望向Devi。很奇怪地,此刻Devi的瞳孔,及其周围之蓝色虹膜,一时间竟变得空洞而纯真。仿佛瞳眸中关于“眼神”与意识之所有质素均被抽去,干涸,化为死物,仅余下“眼睛”此一器官空壳一般。
“原因我不方便说。我只能说,那可能对你比较好。”Devi歉然一笑。那空洞的纯真感消失了,“……事实上,我所窥知的也只是事件的局部。事实上,除了给你一张全像地图,以及某些必要信息之外,我并没有收到更进一步的指令允许我告诉你更多。事实上,我刚刚告诉你很可能已经太多了。”Devi有些突兀地站起身来,“好了,就这样吧?”
“呃,Devi女士——”K说,“既然如此,我想另外向您请教一些关于您所建造的,此处的‘梵’的问题……”
“噢,是吗?”Devi女士回身坐下,“请说吧。”
“是这位先生告诉我的。”K看向穿着库儿塔长衫的印度男子Arvind。直至现在,在如此漫长的谈话时间里,他始终恭谨旁立于侧。K忽然发现,这留着两撇胡子,脸色黧黑的Arvind,竟有些神似画片中的梵天。
“这位先生曾说,这里所使用的梦境技术,是药物。”K说,“若是我没有误会,说是‘药物’,意即,并非类神经生物包裹。但我不明白,若不使用类神经生物,光是依赖药物化学作用与人类的正常生理机制,如何可能做到随心所欲控制梦境内容的地步?”
“啊,这问题反倒容易。”Devi几乎笑出声,“我可以直率回答:这当然是商业机密。很抱歉无法让你了解细节。”她神情促狭,“真的很抱歉。你还有其他的问题吗?”
“您的意思是,此处‘梵’使用的,那些制造梦境的药物,确实与类神经生物无关,而仅仅只是一古典时代传统意义上的药物,一些化学成分?”
“这个——呃,还是很抱歉。我无法回答。”Devi看了Arvind一眼,“我只能说到这里……还有其他问题吗?”
“嗯,关于M的身份,您能否再多说一些?”Eurydice突然提问,“或许……任何数据都可以。譬如说,至少,她的职称?真实年岁?她的身世?人种?”
出乎意料,这回Devi答得干脆,“M大约就是我这般年纪。详细数字我不知道。至于其他部分,坦白说我也不是很清楚了。”
“连人种也不清楚吗?”
“不清楚。”Devi意味深长地看了Eurydice一眼,“M从来没对我提起过。我无法判断。”
K突然问:“这次……不,这样说吧,您曾预期我的到来吗?”
Devi并未立即回答。K看见她的眼眸忽然蒙上了水雾。河面般静默而苍白。
“K……虽然在主观上我愿意,但客观上,我很难回答这问题。”Devi语速悠缓,“我并不真正明白我是否‘预期’你的到来。但,我想我可以这么说……”意外地,艰难而迟疑,她似乎正陷落于某种遥远的困顿里,“对于过去的我而言,我等待这一刻,已许多年了。那么多年,那些岁月,如此漫长的时间,久到我已忘记我是否还在等待。但对于现在的我而言,关于这些事;包括我是否曾‘预期’你的到来,或是我现在的想法……这些事,在此刻,都已经不重要了。我想——”Devi女士疲惫一笑,“好吧,请允许我先别谈这些了,好吗?
“但关于你们来找我的这件事,”Devi女士转移话题,“我想那对于你们,是比对我来说重要多了……坦白说,根据我获知的信息,我想现在,无论在任何地方,你们都不宜久留……”
K当然明白Devi女士所指的“信息”是什么。
“所以,也是你们该离开的时候了。”Devi女士整整衣领,再次站起身来,“你们进来的地方是一般通道。现在我带两位去走另一条通道吧。”
第38章
2219年12月1日。凌晨5时17分。印度德里。
一行四人走出了那回荡着巴赫赋格曲的寄物柜空间,重新置身于微光廊道中。
在Devi引领下,他们往回走了一小段路,选择另一处歧岔,又再步行了约七八分钟左右。由于其中缺乏任何地景,单凭感官,难以准确判断距离。像是进入了某种地底巨兽的重复体节内;所有知觉,全陷落在一连续无止境且不断自我复制的黯黑中。
(所以这蜿蜒之巨兽,其实是某环节动物之畸变种?所以,如果以光为刃,将此处无尽重复的黑暗从中切断,那么那两半暂止的黑暗,便会窸窸窣窣各自长出被切除的另一半?而后再切、再长,再切、再长? )
他们进入一处机房。机房打了盏昏黄小灯,亮度较方才一片黯黑的长甬道明亮。爬墙虎般的金属管线层叠绵延其中。怪异的是,于众多管线汇集处,占满这小室一半空间的,却并不是一座冒着烟的锅炉、一个配电箱,或一个发出轰隆运转噪声的巨型马达一类的冰冷机具。
出乎意料,那是,一颗心脏。
一颗巨大的、柔软的、半透明的心脏。
巨兽之心。没有血液。没有腥甜。不似人类心脏那上圆下尖,主动脉肺动脉二心房二心室之标准形制。没有湿黏组织液,没有牵牵绊绊的血管或结缔组织。但那确像是某活体生物之心脏。球形,雾色半透明,表面深深浅浅绛红与暗绿之斑块。那上半球正规律脉动涨缩着,如一只深海荧光水母。
甚且未有声响。没有“扑通扑通”的瓣膜搧击。它仅仅静默持续鼓动,借由众多向外延伸的动静脉管腔,将内里不可见的血液(若真有所谓“血液”)输送至这机房内层叠四处的金属管线中。听觉上唯一可辨识者,是血液之激流、旋涡或泡沫的极细微声响……
K心中暗自惊奇;正待发问,却遭Devi手势制止。一旁的Arvind恭谨向K低声致歉:“很抱歉,这也是我们的技术机密……Devi女士对您十分信任,不介意让您参观,但请原谅我们无法对此多做说明了。”
K看见Devi女士正微笑着。“但它有个名字,”Devi接口,“我可以告诉你们这个名字——
“它叫‘弗洛伊德之梦’。”她嘴角浮起一丝狡黠微笑,指向小室另一侧的门,“……两位,我就送你们到这里吧。离出口不远了。很抱歉我可能不方便直接陪你们到外面。不过,”她指向Arvind,“这段路还有Arvind会带你们。”
“Devi女士,”K说,“再次感谢您的招待……”
Devi伸手与K相握。“希望跑这一趟对你们有所帮助。当然,也衷心祝福你们接下来的行程都一切顺利。人生艰险,万事保重。”她轻轻挥了挥手,淡淡地说,“那……我就先告辞了。”
Devi女士转过身去。就此消失在那地底自我复制的无垠黑暗中。
小室门外是一条以大块方形金属隔板组构而成的长廊(事后回想,K总觉得那最后的路程仿佛行走于某种打亮了青白色照明、彼此相连的巨型货柜中,每一步都有着清晰空荡的回响);而那最后的路程确如Devi所言,仅只数十米距离。
“Arvind先生,冒昧一问——”Eurydice突然说话了,“真有‘德里之夜’这样的饮料吗?”她笑起来,“这不算是你们的商业机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