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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倒霉?”林启惊问道:“那后来……丑蛋呢,去哪了?”
李二婶道:“我最后一次在甘肃看到他,好像连他养父母的头七都没有过完,就被人领走了,再后来,又是好多年之后了,我都已经嫁到安顺这边来了,有一天丑蛋在大街上把我给认出来了,你说可巧不巧?他现在可是出息了呢,给人做保镖,能挣不少钱呢,本事又大,连警察都托他保护这些孩子们……”听到最后这段,林启就摇了摇头,看来是赵天明给李二婶胡邹的。
李二婶也没有子女,想来当年也十分喜欢赵天明,难怪那么多年过去了,赵天明还能在大街上认出她,只是中国这么大,又是人海茫茫,怎么会这么巧,赵天明偏就在安顺的大街上遇到李二婶?一定是刻意找的吧,那又是为了什么呢?这事林启在心里记下来了,回头再问赵天明吧。
“赵天明小时候在日本呆了七年,应该就是那时候跟那个什么海川翼还是武原神梦学得刀术吧。”林启心想,还想到一个问题,一开始赵天明是怎么被老赵头两口子领回家的?想到李二婶说得那个长相标致的外乡妹子,又想到赵天明到了六岁都没有户口,心中生疑,也许婴儿时期的赵天明就已经落过一次难,是被老赵头夫妇两从人贩手上买回来的,想想虽然愚昧,好在这夫妻两生性纯朴善良,对赵天明还算不错,只是想不到几年后赵天明竟然又被拐走,老赵头夫妇前后忙得一场空,真是天理轮回,命运无常啊。
此时见李二婶说得伤感,也跟着叹了口气,说:“想想那老赵头两口子也真是够可怜的,好不容易才一家团聚,结果才享了三年天伦之乐,就撒手去了,原本想领养个孩子,老了有所依靠,还有人给自己送终,结果赵天明连给二老守灵的机会都没有。”
李二婶叹道:“那可不,好人不长命,祸害留千年,像你二婶,这么好的人,没孩子就算了,连嫁两任丈夫都是短命鬼,自己还生了场大病,瘸了两条腿,哈哈哈哈。”说到最后,竟又大笑起来。
林启见这老人家也是爽朗,就像李二婶自己说的,没有大彻大悟,怎么会看得这么开?
至于赵天明后来被什么人领走,就不得都而知了,不过以林启对他目前的了解,应该是被带到一些战乱国家被训练成雇佣兵之类的吧。
赵天明和林启完全是不一样的童年,包括任何经历、受教育的方式、生活的环境,难怪他们总是有很多事情的想法都不一样,赵天明所见到的都是这个世界最黑暗的一面,所以他习惯黑暗,并试图从这些黑暗中找到一丝阳光和温暖,不管于他自己还是受害者而言,都能从中获得到慰藉,而林启正好相反,他爸爸是个正直的警察,永远代表着光明正义的一面,所以林启自己也对黑暗面无法有一丝容忍,即使最终能将犯罪分子绳之以法,他更多的也是感触,而非欣慰。
林启一直没有来得及问赵天明,这一次他的委托人是谁,在芝加哥的时候,赵天明提到过一次,说这宗跨国人口走私案其实跟他也有脱不开的干系,现在想来,这一次他的委托人,可能真得就是他自己了。
林启迫不及待的想跟赵天明求证这件事,毕竟这个见钱眼开的人能为孩子们免费提供服务,这种行为还是让林启觉得可圈可点的,于是把李二婶扶回去休息后,就给赵天明去了一通电话,这次赵天明并没有想以前那样,一走就是失踪的状态了,两人可以随时电话联系,很快就接通了。
“喂,丑蛋,你那边调查的情况怎么样?找到五和尚没?”
“你要是跟二婶一个辈份,这样叫我也就算了,也不怕自己折寿。”赵天明调侃中还带着一丝愤懑。
林启笑道:“我倒是从二婶这边捣腾了不少关于你的情报呢。”
“我放心让你来找她,就没想瞒着你,我们以后是拍档,我希望我们之间是完全信任的,要建立信任,除了知根知底,我也不知道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有啊,你把裤子脱了让我看看屁股上是不是真得有块烟疤,哈哈哈哈。”
“……二婶还真是有得没得都跟你说了。”
“好了,这把正经点,二婶说你是偶然在大街上遇到她的,我看不大可能吧,你是不是特地到安顺寻找她的?还有这案子,你是不是自愿接的?”
“我确实是想方设法才找到当年的李二婶的。”
“为什么?”
“我一直怀疑当年我养父母的死,不是那么简单的车祸……唉,说来话长了,这两格手机电池怕是不够用,我明天回安顺,跟你慢慢说吧。”
挂掉电话,第二天赵天明如约而至,林启果然去称了三斤花生米,又买了两瓶白酒,对他的故事,林启早已欣然向往。
第三部 孤独 第二百四十五章 赵天明的自白1
北海道最迷人的,就是五月的樱花,还有,那个叫奈奈子的女孩。
我到很多年之后,才知道自己的童年,并不是那样悲惨。
或者说悲惨,但不是想象中那样,两度被人拐卖、孤苦无依的悲惨,而是自己的命运一直被人蹂躏在掌心中,无法挣脱,直到今天,也无法释怀。
我被蛇头带到日本后,就被卖给北海道当地一个农民家中,也许他们看我只是一个六岁大的小孩子,又不会说日语,就没有像对待别人那样绑着我,于是第三天,我就逃跑了,不知道跑了多远,最后躲在一个山神庙里。
开始时肚子饿了就偷周围人家的饭菜和地里的蔬菜水果,没过多久,他们似乎发现家里总是有小偷光顾,我得手的机会就越来越少了。
我在山神庙里饿得奄奄一息,后来不知哪里来了一群跟我一般大的孩子,到这来捉迷藏,有一个叫奈奈子的女孩发现了我,我当时躲在犬神像的神台后面,她开始以为我是其中一个躲猫猫的伙伴,后来才发现不是,但是她没有揭发我,跟我说了几句话,我却听不懂,晚上的时候,她带来几个馒头给我,我就着池塘里的清水狼吞虎咽,这条命就这么回来了。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奈奈子,她小时候的模样现在已经有些模糊了,只记得她看起来跟我差不多大,圆圆的苹果脸,笑起来嘴边有两个深深的梨涡,她总是跟我说话,我总是听不懂。
我在山神庙躲了一年,她每天从家里偷偷拿吃得给我,教我说日语,还把课堂里的书本带过来念给我听,如果我的童年里对安详、宁静、温馨有一丝回忆,恐怕也就是那一年了。
那时我太小,还无法区分美丑,但在我眼中,在我心里,直到长大以后,都无法否认,奈奈子就是那个最美的女孩。
然而我们的命运却天差地别,我是一个背景离乡的落难孤儿,她是集万千宠爱于一生的公主。
一年后,我才知道她的父亲是北海道川吉社的社长川吉健次郎。
川吉社是北海道的一个黑帮社团,势力虽然不如山口组、住吉会和稻田会那样庞大,但也算雄据一方,我就是被川吉健次郎派去保护奈奈子的人抓到的。
他们很快确定我不是日本人,虽然奈奈子教我说了一年日语,但我能说出正确读音的,只有她的名字。
于是做为一个异国流浪儿童,我被川吉社带回去抚养了。
是的,我并没有被送回到购买我的家庭,我至今也不知道这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当然也没有被送到警察局。
做为帮派的“储备”人才,他们从小教我近身格斗和刺杀技巧,因为我的条件实在是得天独厚,我没有身份,没有家人,没有任何牵绊,长大了就是川吉健次郎最忠心的打手和奴仆,他们甚至不用纠结民族主义情绪(某种程度上,这是日本黑帮发展并合法的重要原因之一),因为我连日本人都不是,就算在帮派争斗中,横尸街头,也无关痛痒。
我的第一个师父叫天野雄,是川吉社的刀术教头,他教我刀术,教我日语,教我为人处世的道理。
是的,他还教我为人处世的道理。
当然,只有两条,第一条,对川吉健次郎无条件忠诚,很简单,没有他,我就死了,第二条,要时刻明白我自己的身份。
真是讽刺,我到十三岁回到养父母身边那一年,都没有任何身份,我整日面对的只有无穷尽的训练,像一台永不停转的机器一样,天野雄却让我明白我的身份。
当然,我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我训练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