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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多再待一天或一天半,我能为此做个计划吗?算了,一会儿单独列一栏。
第二项我写“欧阳桐的死党”。我之前没防这个,不过照李凯早上差点儿崩了我的态势,这种人肯定还有,欧阳桐怎么认识这么多不要命的?要是李凯还活着就好了,欧阳桐的铁哥们儿兼贴身保镖,就跟我在大街上溜达,再有拼命三郎掏枪,让李凯去劝。别老让我对着枪口车轮战似的解释,我又不是铁人!
最后一条我填“凶手”。后面是问号,我也不清楚凶手对我有没有意思,别是在马路上见着我,当是欧阳桐没死,上来说句:“我操,你丫命真硬!再让我补两刀!”
下面内容才是大头儿,关于谋杀的笔记。我先想时间,我忘了问欧阳桐的死亡时间,这种情况法医能精确到两三个小时就不错了,没准儿更糙,尸体都炸烂了。新年钟声敲响以后,估计也只能验到这一步。欧阳桐和谁过的年?一个人吗?有人陪他吗?二者都很可悲,或是孤苦伶仃,或是陪他过年的那个人杀了他,他信任的朋友啊。李凯的奥迪是怎么回事?什么时间开走的,他有没有嫌疑?不解的是,他还在找我,一直盯我的梢,拿把没子弹的破逼枪,让我冒充欧阳桐去见卢放。卢放又他妈的是谁?行了,哈尔滨的一天半还不知道干什么,不过之后的行程我安排好了,我就去云南见见卢放。
我顺着来,列个“地点”。按欧阳桐的活动范围,云南、哈尔滨两地跑。凶手是哪儿的,是本地人,还是南方杀过来的?三天过去了,他还在不在这里?想不通,我条件反射似的加上“人物”,紧接着我乐了。时间、地点、人物、起因、经过、结果,六要素都全了。真够写篇作文就好了,不会像现在这样,一团糨糊,什么材料都没有。
有人从右侧出口进来,东张西望,那是陈洁,意味着有危险。她走几步停下来,意识到走错了,转身又出去,五分钟后从左边再进来。
我笑得前仰后合,很难得的开心,弯腰过去坐到她后面,轻轻拍她一下。她一看是我,不予理睬,继续看电影。
“没看见我,你也不急,你还挺淡定的嘛。”
她卷起报纸敲下我额头,说:“要看看吗,大卫·科波菲尔?”
“手机借我照一下。”
关于我的报道在第四版,我先看了眼下面治疗不孕不育的广告,当是热身。文章是在医院给我烟的那个人写的,署名胡东博。他还真是记者。也许就是张队所言的“过年期间要报喜不报忧”,胡东博的字里行间对我不算刻薄,几乎没提我的罪行,更多的篇幅在分析我是怎么能从手铐里挣脱出来的。答案我都不知道,我憋住笑往下看,看了一千字我都紧张了,胡东博真有才,编都能编得这么真实刺激。忘了在哪儿,貌似说他被铐在病床眼睁睁看我破门而逃那一段里,他引了一句“一骑红尘妃子笑”,好像我是个快马加鞭送荔枝的。但我还是喜欢这句话,估计广大的哈尔滨人读到这段,如果不知道诗句本是形容杨贵妃的快递,也会有种侠客欧阳楠的幻觉。
读过之后我坐着直盯着电影,里面的蓝人也不知道骑着什么东西,东跑西窜。行了,胡东博,这回你赚了,写文章拿稿费不算,我那一百万高家兄弟也不会少分你。稽查组长,记者,汽修店,律师,卸职警察,包括跑外围的高君,高家到底是什么路子,什么人都有?“白社会”?
我忽然感觉刚跟我唠英语的领班都有可能是高家安插在万达的线人。他们也是食肉动物吗?我的又一股潜在危险?不能,最多高文是走警务系统把我逼死,不然带我去墓地那哥们儿早谋财害命了。那警察什么号来着?AC带3打头,他说,他被扒皮跟我哥欧阳桐有关系,谁知道真假,去哪儿再找他?
“怎么样?”陈洁问。
黑暗里看不清楚她吃的是什么,有滋有味地舔手指。我说除了不是头版,其他的我很满意。这是句玩笑,我也没指望她接。我翻到前排,她右边,看看她提过来的袋子,跟她说:“换药吧。”
“就在这儿?”
“这电影你看三遍了,你判断一下,结束清场前还来不来得及?”
她戴上3D眼镜,用那种护士的口吻问:“先生,您是想3D换药,还是2D换药?”
“AV的有吗?”
“森赛,请多多指教。”
她手法不错,显然受过专业训练,没光线也可以这么利索。揭纱布时一阵刺痛,我没敢哼哼,我怕让她下不了手。但用碘酒给伤口消毒时,我实在忍不住了,轻叫了两声。她停下来,钩住我脖子,咬着我的耳垂说:“爽吧?”
“别停,继续。”
我扯条纱布咬住忍痛。抛开感情和伦理不谈,她是个“性感”的小妖精。她了解性感,了解自己怎么做性感。隔着她的毛衣我隐约感到她乳房蹭在我的肋骨上,她是故意的。我看着她换药,她眼睛被睫毛遮住,一眨一眨的。一瞬间我就被她迷住了,也许这就是她的目的,不一定淫荡,但一定要迷住途经的每个男人,让他们为她魂牵梦绕。这种女人听多了,我见的不多,简言之狐狸精。现在想想,把身体交给狐狸精,还是个不错的死法。
“你想什么呢?”
我的幻想一下被打断,左手揉揉眼睛,说:“《聊斋志异》,蒲松龄。”
“你没事吧?”
“没事。你说我是不是快死了,我的思路就跟回光返照似的漫天飘。”
“比如?”
“比如《聊斋》里的妖精,我心里就呼喊,老天爷啊,也给我一个狐狸精,让她玩死我吧!”
“你还能再贱点儿吗?”她缠上新纱布,说,“别人进监狱都吃得好睡得好,为什么你进去第一天就被打胖了一圈?”
“不知道,鹤立鸡群吧。”
“切,看你这伤势,真不是一般地恨你。说说吧,你怎么惹的他们?”
“我进去头一天睡不着觉,满脑子都是你。”
“真的吗?”
“真的,想着想着我就坐起来自慰,后来爆发的时候我没控制住,全喷他们脸上了。”
她吓了一跳,后仰看我:“你这玩笑太恶心了。”
“好吧,真实的原因是,我唱了一首歌。”
“一首歌?”
“嗯,左小诅咒,有空你可以听听,其实我唱得比他还好一点儿,想听我唱吗?”
“不想!”
她把纱布裹上几层,问我胳膊能不能活动。我说OK。然后她系个死结,审视一遍她的作品,说我可以穿好衣服了。至于消炎药,这场来不及了,或者下一场,或者找个别的地方打点滴。
我问她,欧阳桐的证件带了吗。她掏出一个小包,什么都有。我先看身份证,第二代的,他十六岁来哈尔滨那回,户口没能落到我们家,现在上面的签发机关还是昆明派出所。出生日期是1982年12月31日,比我早一年。隔着子夜十二点,我们相差一刻钟来到这世上,却大了我一岁。要是兄弟齐心的话,这事应该申请吉尼斯。
身份证下面是驾照和行车本,奥迪A6,黑A2112K,没错。我对比他的几张照片,这是欧阳桐比我强的地方,不管高兴失落,他总是把自己打理得很精致。不像我,有时候心灰意冷,从胡楂儿上就苍老十年。
我很意外地看到欧阳桐的本科文凭,他居然又上了一次大学,2002年到2006年,云南的师范大学,电子商务。正是他和丹丹消失的那几年。原来丹丹不只是私奔,还陪读呢。
陈洁把结婚证也带来了,欧阳桐先生与陈洁女士。我2009年春参加的他们婚礼,可领证日期是一年前,2008年4月,比我和丹丹还早一个月。我盯着结婚证回想,欧阳桐2008年秋天就回哈尔滨了,为什么半年后才办婚礼?我把证件一一装回去,问陈洁原因。
“爸爸还活着,我没敢跟他说,我在云南结婚了。欧阳桐提议说,先跟我爸爸处着,挑我爸爸爱玩的陪他,等机会跟他女儿再结一次。”
“他有这个信心?”
“你知道你哥哥,他就是条变色龙,在云南他讲当地话,回哈尔滨他就能说地道的东北话,我爸是山东人,他找两部方言戏学一晚上,第二天就混成了山东老乡。我爸就喜欢那些户外的东西,钓鱼、爬山、放狗抓兔子,结果欧阳桐玩得比我爸还熟练。我爸在郊区买了块地,说是盖房子,还不请力工瓦工,偏要拉朋友自己搞。谁也没这闲心,他弄了十年连地基都没出来,欧阳桐一去忙活,三四个月我们就能去那儿度假了。”
“你不用讲